天啓與老者凌空靜立,久久不言,說起兩人之間的關係,還要追憶到一萬五千年前。
當時,滅絕天已經踏足地級神武境界數千載,卻無法突破天級壁壘,他從古籍中得知,要想跨越地級神武境界,達到傳說中的不滅天級,唯有一途可走,那就是身入萬道池,得四象本源法道洗禮。
於是,滅絕天帶着器靈天啓輾轉四象各處,尋找萬道池,而無邊外海正是他們的目的地之一。
初入無邊外海,滅絕天一路飛馳,毫無顧忌,途中遇到諸多強大海族水獸攔路,奈何無一是其敵手,紛紛敗北,直至遇到眼前的老者。
老者姓熬名闕,是幻海海域皇族海龍族族長,同時也是整個海族的大聖者,海族大聖者,掌管幻海全域,號令四海水獸,地位等同於人族至尊,崇貴無比。
熬闕得知有人族強者擅闖無邊外海,擊傷衆多海族高手,盛怒之下,親身而出,誓要爲海族找回面子。
兩強相遇,在無邊外海掀起了一場沒有任何記載的驚世大戰,大戰持續整整三天三夜,結束之際,天地昏暗,海水驟減,但戰果卻是有些出人意料,彼時已是人族第一高手的滅絕天竟無法奈何熬闕,而海族之主也無法擊敗滅絕天。
經此一場大戰,滅絕天和熬闕之間不僅沒有結仇,反而彼此英雄相惜,成爲知己好友,滅絕天停留無邊外海,與熬闕朝夕相處,共論武道,直到數載之後才動身離開,繼續尋找萬道池。
而在這數年間,發生了許多事,尤其是天啓器靈,天啓身爲一介異靈生命,不懂七情六慾,遠不是現在我們看到的這般。
滅絕天和熬闕談天說地,忘乎所有,根本沒有在意天啓的行蹤,天啓在海龍一族隨意出入,到處遊覽,某日,他來到一座閣樓前,閣樓裝飾豪華,周圍滿是各類海花水草,樓閣門窗大開,一女子憑欄而立。
女子黑衣薄紗,長髮披散,紅脣如火,眉間一點暗紫印記,靜雅中帶着些許邪魅。
天啓見到女子,沒有多想,毫無顧忌地進入了樓閣之內,與女子談笑風生,他卻不知道,此處樓閣乃是女子的閨閣,而那女子更是海龍一族的聖女,名曰熬霜。
熬霜聖女平日裡都是孤身自處,很少能夠見到其他人,偶爾有海龍族人拜訪,也都對她畢恭畢敬,唯命是從,天啓走入熬霜的閨樓,自不知眼前女子的身份,言語隨心隨意,百無禁忌,舉止無拘無束,放蕩不羈,熬霜對這個突然闖入自己閨房的年輕男子感到新奇,一種異樣的感覺在她心裡升騰。
二人相談歡愉,天啓從此成了熬霜閨閣裡的常客,每次他來,熬霜都開心不已,反而他不來的時候,熬霜就有種莫名的失落,久而久之,熬霜芳心暗許,深深愛上了天啓,然天啓一介器靈,根本不懂男歡女愛,不嘗七情六慾,只是將熬霜當作普通朋友罷了。
他們的相遇註定是一個悲劇,數年之後,熬霜上聖女已到了情難自拔的程度,而恰在此時,滅絕天也準備告別熬闕,帶天啓去往他處尋覓萬道池,熬霜聖女得知天啓要走,瘋了一般地追上前來。
當着熬闕,滅絕天的面,熬霜聖女淚流滿面問道:“天啓,數載相處,你就未對我動過心嗎?”
海風中,天啓面無表情,神色茫然,一句話也不說,或者說他根本就不明白熬霜聖女話裡的意思。
“難道你真的從來都沒愛過我?哪怕是一點點。”熬霜傷心欲絕,眼中充滿了絕望與失落。
“愛?什麼是愛?”天啓看着熬霜哭的那般斷腸,忍不住走上前伸手撫去的眼淚,但他根本不懂什麼是愛!
兩人之言,滅絕天和熬闕聽過便知發生了什麼,滅絕天走上前,於心不忍地道:“熬霜聖女,天啓他,他是聖器之靈。”
“什麼?”熬霜聖女聞言如遭雷擊,腳下踉蹌後退,愣在當場,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戀上的愛上的竟然是一個器靈,可是天啓是那樣的真實,有血有肉,有身有軀。
熬霜聖女失魂落魄,這一瞬間她彷彿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她一步一趨,回到自己的閣樓裡,從此半步不出,少言寡語。
某日,天啓離開已經整整一年,熬霜聖女找到熬闕:“族長,我想離開。”
“你知道他是器靈,還要去尋他?”熬闕嘆息。
“是。”熬霜聖女道。
“罷了,天命如此,孩子,去吧。”熬闕知道,熬霜的心早已跟着天啓離開了,就算強行留住她,也只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不如隨她去了。
熬霜聖女離開海族,一路尋訪,歷經諸多磨難,終於再次見到天啓。
滅絕天問她爲何來尋,她說:就算他是器靈,沒有生命,沒有感情,她也願意一直陪在他身邊,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滅絕天動容,同意熬霜聖女留在滅絕天宮,陪伴天啓左右。
滄海桑田,千年彈指,就算是一顆石頭也會被熬霜聖女的真情融化,但天啓依舊那般,心不動,情不至。
熬霜聖女看着天啓,莫名心疼,她覺得他不應該這樣毫無感情地活着,她做出了一個決定,這個決定已經在她心裡藏了很久很久,她要給他人的情感!
很小的時候,熬霜就知道一篇海族禁忌秘法,她本以爲她這輩子都不會用到那秘法,卻不料人生一世,百態難測,到頭來,她竟心甘情願地爲了所愛的人動用這禁忌秘法。
秘法的內容只有短短的一句話:器靈天生,絕七情,斷六慾,欲賦之,唯有活人以三魂七魄加身。
三魂七魄,人命根本,活人若是失了三混,丟了七魄,只怕會立即灰飛煙滅,永遠消散於世,不得輪迴,禁忌秘法,爲何稱之爲禁忌,就在於一人生,必有一人死!
那個夜晚,明月格外皎潔,天啓靜躺在牀榻上,熬霜坐在牀邊看着他,伸手爲他輕捋長髮,動作無比溫柔。
“我候了你千年,你一定要記我一世。”熬霜聖女含着笑,催動禁忌秘法,身體發出淡淡的光暈,一點一點消散在空氣中。
“熬霜!”第二日天啓猛然驚醒,彷彿出於本能,他呼喊着熬霜之名,那一瞬,他好似有一種失去了至親至愛之人的感覺。
他急匆匆地下牀找到滅絕天,問熬霜去了哪裡?滅絕天神色複雜,猶豫再三過後,還是將事情告訴了天啓。
天啓聽着滅絕天講述,淚流不止,肝腸寸斷,他跪地,他呼號,他哭的撕心裂肺,他指天爲誓:“熬霜,我的妻,你候我千年,我記你萬世輪迴。”
從此,天啓就好像變了一個人,有喜怒哀樂,知人情世故,只是熬霜聖女永遠也看不到了。
“天啓,走吧,隨我回海龍族。”良久,熬闕打破了寂靜。
“小主人,過來。”天啓收回心神,轉身對着雲軒道,雲軒走到天啓身側。
“族長,這是老主人的傳承弟子。”天啓道。
“嗯,不錯,年紀雖小,卻也不凡,絕天眼光向來不錯。”熬闕點頭,“年輕人,切莫辜負了絕天。”
“是,龍前輩。”雲軒知道熬闕說的是什麼,滅絕天以命護四象,雲軒自然不會讓滅絕天的血白流。
“好,走,回海龍族。”三人沉身入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