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七號房間前大約十幾米的地方相鄰着一幢低矮的平房,安明的眼光遠遠投過去,卻是暗自驚詫。
看上去,它和周圍的環境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不知道是因爲它暗紅色的磚牆略顯破敗還是因爲它的門前有些凌亂,纔給安明造成這樣一種錯覺。
一個看上去身上髒兮兮的老婦人坐在門口的一片陰影之下,目光呆滯,一動不動的看着眼前,時而乾澀發烏的嘴脣囁嚅幾下,嘟囔出一串難以分辨的聲音,估計是誰也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麼。
安明邁步走到房屋前,擡頭看大門楣上的門牌號,果然正是“108”。
他裝作是路過,只是瞥了一眼走了過去。不過,很快他在前面不遠處又調頭走了回來,站定在了一百零八號房間大門稍稍偏左的地方。
這是誰的房子?祁櫻爲什麼要讓他來找這樣一處地址呢?
而且祁櫻給他地址的時候說了,再見他的時候,他要告訴她在這處地址他看見了些什麼。
看起來,她似乎很關心這裡的一切。那麼這處標示着“108”號門牌的地方,究竟隱藏着什麼秘密呢?
安明略略沉思,決定對這裡先探個究竟。
他向前兩步,在臉上堆上滿滿的笑意,走到門前坐着的老婦人面前,張嘴道:“您好阿姨,請問祁櫻是住在這裡嗎?”
既然祁櫻這麼關注這兒,安明推斷她應該和“108”號房屋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故而他索性大膽的直接將祁櫻的名字說了出來,如果老婦人真的認識祁櫻,那接下來要了解什麼恐怕就方便了許多。
安明的一句話問出之後,卻沒料到那老婦人根本沒有什麼反應,就好像她正沉浸在某種意境之中,根本沒有聽見安明說的話一般。
“女兒……跑,啦啦啦啦……老公沒了,沒了,跑了,跑了,女兒……”
她乾澀的嘴脣在動,聲音不大,嗚哩哇啦的自言自語,安明仔細分辨她說的話,好不容易纔大致聽了個清楚,但很顯然,她說的話,並不是在回答他的問題。
他有些遲疑,臉上堆着的笑容也稍稍有些僵硬,心底涌上來一個想法:看她呆滯的目光,莫非腦子有病?
安明有些不死心,於是向前靠近老婦人半步,再次輕聲問道:“阿姨,請問祁櫻是住在這裡嗎?”
“女兒……跑,啦啦啦啦……老公沒了,沒了,跑了,跑了,女兒……”
老婦人依舊無動於衷,只是嗚嗚啦啦的重複着嘴裡說的話。而且,安明就在她身邊,她卻仍然目不斜視眼光呆滯的盯着眼前的地面,絲毫沒有看一眼他的存在。
安明將彎着的腰身直起,同時斷定,這個老婦人恐怕真的是腦子有問題。
他站在一百零八號房屋門前順着洞開的大門向裡看了一眼,一個凌亂的小院落,亂七八糟的堆放着些雜物,正對着院門的是三間老式平房,正中的那間應該是客廳,一樣大開着門,只是裡面光線太暗,黑洞洞的看不清屋子裡的內景。
不過從那晦暗的光線來推斷,想必那屋子裡一定
也是不怎麼整潔。
神秘的“108”號,弔詭的大腦有毛病的老婦人,安明愣怔在那兒,腦子裡一片茫然。
“女兒……跑,啦啦啦啦……老公沒了,沒了,跑了,跑了,女兒……”
身邊的老婦人一直在重複着這句話,看來要想從她嘴裡瞭解些什麼是不可能了。
安明有些失望的轉身,看來再見到祁櫻的時候,只能將這眼前所見的事實原原本本的告訴她,至於她和這“108”號的關係,只要她不說,恐怕在他這裡就成爲了一個永遠的謎。
“小夥子,你,你有什麼事兒嗎?”
安明剛剛邁出兩步,迎面走來兩個右臂上箍着紅袖章的大媽,其中一個個頭稍高的看着安明,遲疑問道。
安明的眼光從兩人右臂上的紅袖章上掠過——這樣的打扮,應該是街道上發揮餘熱的老年志願者,或者就是街道社區的工作人員。
這樣的社區大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熱心,而且對所在社區街道的人和事都十分熟悉。
安明心中一動,暗道一聲:“天無絕人之路!”
想必,找眼前這兩位社區大媽瞭解一下“108”號,應該能獲知一些消息!
“呃,大媽你好!”安明嘴裡甜甜道:“請問一下,祁櫻是不是住在這兒?”
他微微側身,伸手指了指“108”號,又訕訕一笑,指了一下一百零八號門前那位目光呆滯的老婦:“我剛剛問過這位大媽,可是她……”
“她?她可能回答不了你的問題,她這兒有問題!”
之前主動和安明說話的高個子社區大媽接上了安明的話,同時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位置。
果然,安明的猜測是對的,一百零八號門前坐着的那位老婦還真的是腦子有問題。
“祁櫻?”高個子旁邊稍稍矮了一些的另一位社區大媽也開了口,她看了看安明:“小夥子你找錯地方了吧?這個院子現在就住着齊大媽一個人,沒有叫祁櫻的。”
一邊和安明說話,她的眼神一邊看向一百零八號門前那位腦子有問題的老婦。
看來,她嘴裡說的齊大媽,應該就是這位老婦了。
安明用手拍了拍額頭,嘴裡嘟囔道:“呃?找錯地方了?可是祁櫻明明說她就是住在一百零八號呀……”
話說完,他用求助的眼光又看向兩位社區大媽。
“不可能!”高個子的社區大媽利索道:“小夥子你一定是記錯了,這兒還真是就沒有一個叫祁櫻的!喏,這一百零八號,現在就齊大媽一個人。以前一家三口,只可惜前年如花似玉的女兒無端失蹤,齊大媽的老伴去年也憂鬱成疾去世了,這不,這齊大媽受不了打擊,成了現在這樣子……”
“是呀!這不,她的日常生活都需要我們街道上的志願者來照料,天快黑了,我和李大姐就是來把她攙扶進屋的!”
個頭稍矮一些的社區大媽一邊說一邊走向呆坐的老婦,伸手將她攙扶了起來。
“呃,是這樣!”安明心中卻是將剛剛
兩位社區大媽透露的信息記了個周全,臉上裝逼出失望的神情,道:“那可能真是我記錯了,我打電話再問問!”
一邊說一邊裝模作樣的當真掏出電話,倒是沒有忘記衝着兩位社區大媽禮貌的揮手道別。
安明走出衚衕,心中翻騰起來。
祁櫻關注“108”號,而“108”號裡果真有一個失蹤的“如花似玉”的女兒;
他想起了之前何筱雨和他說的那個有關陽光度假村的傳言——陽光度假村裡豢養的美女,有一些是從煥顏女子美容院裡“人間蒸發”來的。
這些線索,有沒有關聯?
安明在頭腦裡展開了想象:假設祁櫻就是108號裡那個如花似玉的女兒,有一天她去煥顏做美容,卻正好被五叔等人看中,於是將她“人間蒸發”到了陽光度假村……
這一切似乎合情合理,前天從陽光度假村脫險回到家裡之後,與何筱雨在一起討論的時候,何筱雨不是也和他一樣猜測,祁櫻之所以願意出手幫他,就是因爲祁櫻很有可能就是從煥顏女子美容院“人間蒸發”到陽光度假村的受害者之一嗎?
褲兜裡突然傳來一陣手機的震動,安明連忙掏出手機,一則剛剛收到的銀行短信映入他的眼簾。
短信顯示,他的銀行卡上剛剛被轉入了兩百萬。
老鬼叔辦事一向利索,看來應該是他安排的人已經將兩百萬打了過來。
安明順手將手機重新放回褲兜,腦海裡思索着有關祁櫻以及一百零八號的事情。
眼看着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安明便坐了出租車,向着老城區的家中駛去。
剛踏進院門就接到了何筱雨發給他的一則微信信息,市局打黑大隊夜裡有行動,她做爲副大隊長,估計要通宵。
原本安明是打算等何筱雨回來,將下午在湖東大道二十四街一百零八號的所見所聞說給她聽,一起探討一番,祁櫻究竟和一百零八號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但現在看來只好是他一個人獨自揣測了……
只不過安明躺在牀上聽着院子裡夏夜蟲鳴的小夜曲,直到午夜也沒有將這一天來所有發生的事情想個完全明白。
第二天一早,兩隻在院內白果樹繁茂枝葉間鬧騰的喜鵲將安明從睡夢中吵醒。
剛睜開眼睛,透過未拉窗簾的窗戶就看見一輪火紅的朝陽在東邊的天際映照出一片火紅。
“紅紅火火!”他嘴裡嘀咕了一聲,隨即揉了下眼睛,一個利索的鯉魚打挺在牀上站了起來。
今天他要將老鬼叔打來的兩百萬轉到藍曼麗的賬上,但這也標誌着他正式入股藍曼麗,藍曼麗將會一點一點回到他的手中。
喜鵲鬧枝,朝陽如火,放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倒是一個絕好的兆頭。
野人山梨六年的隱居生活,再回到鮮活的大都市,安明已被這身邊美女纏繞的香豔生活所深深吸引。
子承父業,在這大都市裡安明想將女子美容事業做大做強,一直做出國門,到那時,就連外國洋妞也拿下,箇中銷魂斷然別有滋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