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血色的氤氳,瀰漫在整個屋子裡,幽暗的燈光下那雙睜大的煙燻妝的雙眼暴露的空氣中,眼見開始滲出血液,鼻子、耳朵也開始滲出血液,那也妖豔無比的身軀失去了最後的掙扎,肩膀的血液滲透開去,綻出一朵血色的花樣,黑色絲襪也被浸染,變得模糊不堪。
被綁在板凳上的艾陽瞬間沒有了牴觸情緒,直勾勾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忻路,額角冒出了細密的汗珠,臉色變得慘白,血腥的味道涌入鼻腔,直犯惡心。蘇以夏的眼神沒有任何的變化,卸掉了消音器,塞入口袋,將手槍也放入衣服的內袋,將綁着艾陽的繩子揭開,沒有揭開綁着雙手的繩子,也沒有撕掉貼住嘴的膠布,就這麼拉着艾陽離開房間,蘇以夏把艾陽的衣服帽子給艾陽帶上,然後用手護着艾陽被綁住的手,走到車前,把艾陽關進了車裡,鎖住了車子,然後返回了香草花園十四號,清理現場,蘇以夏很清楚忻路帶了錄音的裝置,所以從踏進香草花園十四號開始,他就沒說一句話。因爲這裡太久沒有住過人,地上積了太多灰塵,留下了腳印,蘇以夏從忻路的那個房間開始,一點點清理,因爲帶着手套所以不會留下指紋,來香草花園之前,把頭髮都整理過,不會留下發絲,蘇以夏清晰的記得他走到過哪些地方,還是仔細地檢查是否留下痕跡。
半個小時後,蘇以夏將現場清理完畢,纔回到車上。艾陽好像已經很疲累,好似睡着的樣子,蘇以夏沒有管她是否睡着,一下子把膠布撕掉,艾陽疼得眉頭緊皺,卻不掙扎一下。蘇以夏撤掉面巾,深深地吸了口氣,開動了汽車。
“你還要選擇沉默麼。”感覺快要虛脫的艾陽,頂着最後的力氣在試圖和蘇以夏交涉。
蘇以夏沉默了幾秒,淡淡地說:“你想要我說什麼。”
艾陽的情緒開始激動,無奈手被反綁着,身體被安全帶繫着,沒辦法動彈,但是,艾陽仍扯着沙啞嗓子說道:“你到底是誰。”
“正如你所見。”
艾陽冷笑了兩下:“你說我見到的之前的你,還是剛剛作爲一個冷血殺手的你。”
“我所表現的出來的都是真的,走到這一步,我也是被逼的。”
“解決事情的方式有這麼多,你爲什麼選擇殺人,你的槍哪裡來的,你爲什麼會這麼鎮定,你只是作什麼的……”
“你問完了嗎!”一直保持平靜的蘇以夏突然吼了出來,把艾陽嚇住了。
艾陽突然哭了出來,搖着頭哽咽着:“這不是真的你,你和楚澄都好可怕,熙子爲什麼會遇到你們,爲什麼。”
蘇以夏突然急剎車,聽了艾陽的話心裡不是滋味,沉默幾秒,然後轉過臉,看着艾陽的眼睛,說道:“我可以馬上告訴你我所有的過去,我可以告訴你,我過去的人生裡從來都沒有忻路和Ray這兩個人,我還可以告訴你,四年之前,我連我叫蘇以夏都不知道。但是這又如何,告訴你事情能轉寰麼,如果我不
殺她,那死的就不只是你,還有顧子衿,還有劉默,還有我,還有熙子肚子裡的孩子!”
蘇以夏頓住了,打着方向盤,手被弄的通紅,他的呼吸很急促,乾澀的眼睛終於溼潤了,本想就此打住,但是還是忍不住想要說下去。
“當我以蘇以夏的身份進入海川,進入E-new,我已經變得和正常人一樣地生活着,有穩定的工作,平凡的生活,我只是想搞清楚我是誰而已,就在這個時候,我遇到了葉熙,我以爲我這輩子都不會有心愛的女人,只是在適當的年齡找個還可以的女人結婚生子,但是她的舉手投足都牽着我的心,我不能自拔了。我又以爲就這樣在一起就可以了,沒想到,卻從此進入了萬劫不復。我也不想的,我多想就這麼平靜地生活着,是他們不讓,是他們不放過我,是他們不給我退路,所以,是他們找死的!”蘇以夏歇斯底里地吼着,怒目嗔視,漲紅了臉。
“你知道你們哪裡錯了麼。”艾陽的眼淚順着臉頰流淌着,蘇以夏卻沒有說話。
“你,楚澄,楊瑾,都不該愛上葉熙。現在,你們都在爲你們的父母十三年前,不,已經是十四年年前犯下的惡行還債!”
瞬間,周圍的一切都像被凍住了一樣,掉入了冰點,蘇以夏和艾陽就這麼對視着,對周圍的一切都視若無睹。突然蘇以夏看着艾陽冷冷地說一句:“回去之後,你應該知道說什麼。”
艾陽默默的閉上了雙眼,暗含在眼眶裡淚水終於一涌而出,那樣的淚水不足以解釋她心裡的痛楚。
——“如果,我能以我的死結束這一切,我甘願獻出我的生命。或許,楊瑾也是這樣想的吧,可惜,可惜。”
04
我和文曉在屋子裡靜靜地等着,就倚着沙發坐在地上,並排着。秒針跳動的聲音一直在耳邊縈繞,清脆得能刺穿耳膜。我們甚至沒有互相安慰,在我們的心底已經以平靜爲奢望,此刻的平靜只是暗流洶涌的假象。一直到我聽見以夏的車子開回來的聲音,我才挪動了我的身體。
“艾陽回來了。”我站了起來,沒有說“以夏回來了”,在我心裡的聲音是以夏終於帶着艾陽回來了,我踉蹌地走到門前,坐了太久,雙腿都麻了,我控制不出情緒,不管以夏是否帶着艾陽回來,當門開的那一刻,我一定會哭出來。
當腳步聲越來越重,劉默從我身邊走過去,打開了門,我看見了以夏抱着看似無比脆弱的艾陽進來了艾陽,我內心涌起了恐懼,我好想立刻去和艾陽說話,把看似沉睡的她喚醒。突然,艾陽轉過腦袋看了我一眼,我摸着艾陽滿是傷痕的臉頰,哭得聲嘶力竭,我緊緊抱住艾陽,不想鬆手,一直到文曉拍着我的肩膀,示意我鬆手,他從以夏的懷裡接過艾陽,然後把艾陽抱進了房間,我想跟着一起進去,卻被以夏拉住摟在了懷裡,他的大衣很冰涼,沒有溫度,像剛穿上去的一樣。
“對不起。”我想過一萬種以夏在這個會說的話的可
能性,只是從沒想過他會和我說對不起,我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涼,刺骨的涼。
“你救回了艾陽,沒有什麼對不起的,沒有什麼比你們都安然無恙地在我眼前更重要。”我看着以夏,微微地笑着。以夏看着我,沒有笑,沒有淚。
05
文曉把艾陽輕輕地放在了牀上,然後準備去弄些熱水,卻被艾陽抓住了。艾陽用那樣乞憐的眼神看着文曉,文曉便再也挪動不了腳步,坐在了艾陽身邊,抓住艾陽的手輕輕地吻着,燕郊瞬間溼潤了。
艾陽用孱弱的聲音說道:“答應我一件事情好麼。”
“一萬件都答應。”
艾陽停頓了兩秒,然後鄭重地說:“替我照顧子衿。”
沾染在文曉眼角的眼淚突然流了下來,漸漸放下艾陽的手,他的嘴脣在顫動,突然,文曉死死地握緊艾陽的手,然後拼命地搖着頭,淚眼朦朧地看着艾陽,像是乞求原諒的孩子,沒有自尊和自信。
“就當是爲我做的最後一件事好麼。”艾陽哭了,那樣的卑微。
“我去了子衿身邊,你怎麼辦。子衿不管怎麼說還有韓澤在,你呢,你難道真的要靠章璟生麼,你不是樑涵,這麼多年來,你都不是樑涵,你是艾陽!”文曉抑制不住心痛感,所有的思緒都在做激烈的鬥爭。
“她一直喜歡的人,是你。”艾陽直起身子,靠文曉近了些,“子衿救不出來了,那些個物證最多隻能減輕刑罰。我不想她在牢裡有任何遺憾,你也不想她有遺憾吧。”
“那你就甘願我有遺憾麼。”
“對不起,我知道我自私。”
“既然你想,我一定會去做。艾陽,你今天既然這麼說了,那就不要後悔。”
艾陽笑着,那樣的溫柔。“不後悔。”
文曉慢慢鬆開了艾陽的手,然後緩緩地站起來,背身,哭了起來,不敢出聲,然後再也不敢不回頭看艾陽,就這麼走出了房間,重重的帶上了門。
我和以夏坐在沙發上,就這麼看着文曉滿臉眼淚地離開了這裡,而緊接着就聽見了從艾陽房間裡傳來的嚎啕哭聲。我不知道艾陽和文曉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鬧矛盾,但是,他們是真的被傷到了。
“我們是怎麼走到這種地步的,我怎麼都想不通,覺得這些事情根本串聯不起來,是不是我太笨了,你不會出事吧,我好害怕。”我往以夏的懷裡縮了縮,我彎不下腰,因爲鼓鼓的肚子。
“或許不久的以後你都會知道,熙子,我只有一個要求,不管我們之間以後會怎麼樣,都不要讓初初知道這些事。如果我們能在一起,那就遠走天涯,如果,我們不能在一起,那就找個平凡的男人嫁了,遠離這些事情。”
我沒有說話,以夏的話語是這麼的平靜,像是在闡述一個事實,讓我心裡發憷。
“熙子,我從前不相信命運,但是,我現在相信了。我們的命運都被安排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