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蘇以夏就這麼冷冷地看着驚愕的錢崇山,沒有開口解釋這個“哥哥”。當蘇以夏想站起來時,卻被錢崇山抓住,動都動不了。錢崇山看着蘇以夏的臉,目不轉睛,似乎在尋找什麼蛛絲馬跡。
“不用看了,我和哥長得一模一樣。”說完,便掰開錢崇山的手,走到辦公室的另一邊坐下,看上去無比冷靜。
“你是弟弟?!”錢崇山無法相信眼前的這個蘇以夏還活着,站起來漫步走到蘇以夏面前,眼裡已經沒有了光澤。
“或許你們都以爲我二十年前就死了,但是,很不幸,我還活着。”
“蘇赫說,小兒子病死了啊!”
“因爲我有抑鬱症,還有輕微自閉症,和聰明的哥哥完全不一樣,爸媽或許不想我以蘇家二公子的身份活在我哥哥的陰影裡,就把我關在閣樓上,一直到我十二歲那年,爸媽突然把我送走了。”
錢崇山急切地問道:“那麼你哥哥呢,怎麼在那年突然消失了!”
“爸媽能把我送走,怎麼就不能安排他的去處。”
“那他現在在哪裡,怎麼說,在這裡和我說話都應該是你哥哥,你不是抑鬱症和自閉症麼,在我看來,你再正常不過。”
“你不用知道他在哪裡,因爲,這不重要。”
錢崇山坐到蘇以夏身邊,然後長長的嘆了口氣說道:“你的真名我倒是不記得了,我只記得你哥哥叫蘇以禎。”
“我就叫蘇以夏,只是因爲我在你們的思想裡,早就是死去的人,所以,我早就不存在了。我看你還是好好想想該怎麼處理現在的問題吧,我的事情,你還是不要再多問了。”
“公司,我不要了,事情我會看着辦。我也想歇歇了,正如你所說的,我要贖罪。我大不了一條爛命,還能見到他們母子。倒是你,準備怎麼辦。”
蘇以夏站了起來:“我從小就是‘死人’一個,我有什麼好害怕的。”
“葉熙和孩子呢。”
蘇以夏沉默了,本想就此出門去,卻還是停頓在那裡,想了良久,說道:“如果我出事了,那就幫我照顧他們吧。”說完,便離開了辦公室。
“這個公司,就算是給璟生一家贖罪,我的餘生給楊軼小瑾贖罪,至於,葉熙母子,我該怎麼安頓呢。”錢崇山拿出煙,點燃後狠狠的吮吸,腦袋裡已經快要炸開,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這輩子到底要嘗多少遍。
02
我在車裡等着,焦躁地等着,甚至覺得有些漫無目的,心裡空空的。我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譬如那個雪夜的初吻,七喜和紅豆,還有那個溫柔死去的臉龐,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人,周銳昀。他的出現也是這麼的突然,而且這麼久以來又好像失去了聯繫一般,他好像對過去的以夏很是瞭解,那些以夏不願意對我說的事情,或許我能通過他知道。我想到這
裡,便想打電話約他,正當這個時候,以夏回來了,我趕緊按掉手機,神色有些緊張。我突然覺得我該無時無刻不擔心着艾陽,但是,剛剛卻滿腦子都是以夏。
以夏回到了車裡,看我不吵不鬧,反而到有些不自然,他握住我的手,以爲我生氣了,一邊安慰着我,一邊自責。
我沒有故意去討好他,而是問起了艾陽的事情:“艾陽呢。”
以夏恍然大悟,似乎想起了要和我講這件事,便開始一本正經地說:“艾陽被章璟生帶走了,章璟生帶走了E-new的錢,依照章璟生的實力,他們會過得很不錯。”
我聽見以夏的話,心裡不禁一驚:“雖然我能理解他帶走艾陽,帶走錢也是爲了將來,但是我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這不像是章璟生做得出的事情啊!”
以夏沉默了良久,沒有說話,而是發動了引擎,我們離開E-new,當我想再次開口問他時,他卻似乎知道我要說話,先開口說話了。
“如果到了今年5月22日,爸媽就去死了十四年了。那一天,也是章璟生和艾陽父母的祭日。”
“那你們是……”我心裡浮現了種種猜測,仍在等在以夏的說辭。
“章璟生的父親是我爸的司機。”
我心裡卻沒有釋然,接着問道:“那爲什麼連章璟生的母親也會死於那場車禍呢。”
“滅口,死人不會說話。”
滅口,這個詞在以夏的嘴裡說的這麼淡然,好像他早就看透了一般,我看不出他是否有恨意,但是,我知道他心裡一定不平靜。
我沒有再問下去,我望着車窗外飛快後倒的景物,心裡空空的。我大概知道了艾陽選擇這樣離開,或許這是一件好事。或許我的內心裡還在同情文曉,或者還在惋惜他們這段戀情。這裡是塊傷心地,是一段沒有如何開始也不曉得如何結束的噩夢,也是應該逃離的現實。很多事情,不需要知道原委,因爲,當知道了真相會心碎,如若有比真相更在意的人或事,那麼那個真相就不重要了。然而,現實卻總是這麼殘酷,我再不想知道,也總會有人千方百計地讓我知道,我縱使再想捂住耳朵,隔絕世界,也做不得那一隻鴕鳥。
這個世界這麼大,艾陽會去哪裡呢,安定之後會以什麼樣的身份過着什麼樣的生活,帶着怎樣的心情,看待這個世界。她的一生會是誰在陪伴,她的過去還有沒有我們。
窗外開始飄雪,好像雪花也知道我在想念艾陽,想着想着就心裡就開始泛酸。在劉默家的這段時間,艾陽曾經說,她對不起子衿,也對不起我。她的自責心太重了,其實,她一點錯都沒有。這個傻妞,總是扮演着冷酷的溫暖知己,卻總是把過錯歸功於自己。
她或許是在逃避吧。文曉告訴我,他要和子衿結婚,我頓時覺得自己的腦子跟不上事情的變化節奏,爲什麼他們突然說要結婚,
難道是作爲彌補和同情麼,子衿怎麼就這麼答應了呢,事情似乎不是這麼簡單。當我想要開口問文曉的時候,他卻只是淡然地笑笑,好像這樣的一個微笑就掩蓋了一切。我並沒有追問,他們各自都做了抉擇,按照他們自己的想法去做吧,等他們想告訴我的時候自然會告訴我。
我突然可憐起子衿來,結婚的那天,不能懷着無比幸福的心情,去披上她心儀的嫁衣,艾陽也不在身邊,一句祝福也送不到。
“以夏,你說艾陽會去哪裡呢。”
03
忻路的屍體拋到了淺海海水中,泯滅在了蔚藍的海底。曾經懷着少女夢的她,踏上了一條不歸路。天色灰濛濛的,灰暗的天際下,一切都似乎洋溢着悲傷。
走在淺海海灣,涼颼颼的風灌進脖子裡,蘇以夏不禁打了個寒戰。蘇以夏從口袋裡拿出了備好的玫瑰花瓣,一路走,一路灑進淺海里,暗紅色的玫瑰花瓣,像血液一般四散,隨着海水漂流。
“你死得活該,挑戰和懷疑我,這就是下場。我曾經想要放你一馬,你卻步步緊逼,得寸進尺。或許,你看出了什麼端倪,覺得我不想你想象裡的從前。不錯,我的確不是你的蘇以禎,不是那個拋棄你一個人在新加坡的人。
或許,你一直都想不明白,爲什麼以禎會把你扔在新加坡,然後就杳無音信。這就是你的命。
我十九歲那年,遇到了楊瑾,再一次想起了小時候的記憶。我多處找尋,終於找到了以禎的下落。我四處打探,當我眼前出現了那個長着我的臉頰的男孩時,我的眼淚倏爾地就掉落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協同一致,要找出真相,懲罰真兇。而,那一天,他風塵僕僕,揹着旅行包,似乎要去很遠的地方。
不錯,他的確是去找你的,忻路。但是,因爲我的出現他沒去。
那個時候,以禎是多麼的靦腆,靦腆得沒有自信,沒有存在感,即便,他長着俊俏的臉,那個時候,我認識了周銳昀,他好像是以禎唯一的朋友。我和以禎有雙胞胎獨有的默契,周銳昀似乎總是能把我們搞混,但是卻又能這麼清晰地喊出我們的名字。因爲,以禎和我完全是兩個極端。
以禎偶爾會和我提起你,說有些對不住你。我卻不以爲然,一個妓女,這麼心疼幹什麼。我知道我也極端了,除卻你那飛揚跋扈的潑辣性格,還有身世,你會是個不錯的女人。可惜,你的命運就該如此。你還是幸運的,以禎是多麼優秀的男孩,雖然那樣的靦腆和沉默,不諳世事,卻有一顆只愛你的心。或許,這是你一直都奢求得到的,而且,你也的確得到了。
現在,我代替以禎給你玫瑰,代替他道歉。我做了一件很對的事情,那就是讓你們團聚了,你們可以永遠在一起,不用爲了生存而苟延殘喘。看人臉色,也不用倍嘗思念之苦,飽受身心摧殘。
哥,要幸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