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求粉紅
嘴裡又酸又澀,可當着甄十孃的面又不好意思吐了,顧彥浦勉強嚥下去,拿棋子敲了敲簡武的腦袋,“所謂瓜熟蒂落,果子要成熟了才能吃,這麼青澀就摘下來是禍害東西……”看着眼前滿滿兩竹筐生澀的野果,顧彥浦垂足頓胸。
太可惜了,真是暴殄天物。
簡武簡文錯愕地拿起兩顆野棗嘎嘣嘎嘣地嚼起來。
早已熟悉的味道,很好吃啊。
他們擡頭看向甄十娘,“娘……”
見簡武簡文吃得那麼香,先生愕然,“……難道是我味覺失敏了?”也擡頭看向甄十娘。
甄十娘大囧。
往年這個季節正是青黃不接,因填不飽肚子,孩子們跑山時只要看到能吃的就絕不會錯過,記憶中他們吃過的野果都是這酸酸澀澀的味道。
文哥武哥還不知道成熟的野棗是什麼味吧?
夏菊匆匆走進來,“……夫人快去看看,前院來了許多求醫的人!”
來人求醫?
甄十娘怔住,簡大夫的身份雖然公開了,可將軍府那面早被沈鐘磬封了口,對外宣稱她在鄉下養病不能接診,祖宅這面上上下下也都守口如瓶,梧桐鎮上沒人知道她就是那個化名簡大夫的將軍夫人啊?
“一定是將軍府那面透露了消息。”秋菊有種天塌下來的感覺,“這可如何是好?”她臉色發白地看着甄十娘。
回過神,甄十娘趁勢把簡武簡文采回的野果遞給秋菊示意她趕快拿走,擡頭看向顧彥浦,“先生稍坐,我去看看。”
望着甄十娘淡定的背影,顧彥浦目光若有所思。
聽萬歲說過,因老夫人反對。沈鐘磬堅決不同意她行醫,所以才下了那樣一道聖旨。
現在面對求上門的病人,她會怎麼處理?
是接呢,還是不接?
接。就會觸怒沈鐘磬,老夫人已對她深惡痛絕,她母子三人在沈家的地位全部仰仗沈鐘磬,得罪了他……顧彥浦搖搖頭。暗暗嘆息一聲。
最主要的,接了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一旦開了口子,以她的身子骨。不出一個月就會累死!
這些病人,她是絕不能接的。
可是,不接更慘!
她和沈鐘磬被人指着脊樑罵不仁不義是小。萬歲雖然明旨重臣貴勳不得強勢求醫。可這些人是誰?
是隨便一句話就能改變朝局的人物,果真都得罪了,大家一人一口吐沫就能把沈鐘磬和她娘仨給埋了!
是的,偶然接幾次診還累不壞,可總不能讓甄十娘區別對待,只給當官的瞧病,不給老百姓瞧吧?
不準甄十娘行醫。沈鐘磬走之前一定是想好了推脫之辭讓將軍府那面出頭拒絕的,現在竟讓被人找上門來,顯然是有蓄謀。
好惡毒的計策!
自認智計百出,顧彥浦不僅也皺起了眉頭。
雖爲局外人,一切也都瞧的清清楚楚,可這個局,他也沒法解!
甄十娘,她又怎麼解呢?
低頭看着眼前棋逢對手的一盤殘局,顧彥浦不由自主地爲甄十娘捏了一把汗。
回到祖宅,甄十娘並沒依大家想像接診求上門來的病人,只吩咐門上的小廝,“……告訴他們,將軍夫人不在,讓他們回去吧。”
病人太多了!
感覺身體越來越差,她是再不敢逞強了。
門上小廝再三強調,將軍夫人身患惡疾,無法接診,可是,來求醫的人卻是有增無減,不過兩天,祖宅門外就排起了長隊。
轟動了整個梧桐鎮。
驟然得知一直“寡居”在此的簡姑娘竟然是大將軍夫人,梧桐鎮沸騰了,老百姓還差,可驚炸了梧桐鎮上的大戶,一個個後悔不迭。
怎麼會,怎麼會?
大將軍夫人怎麼會隱居在她們的梧桐鎮?
早知道這個深居簡出的‘簡姑娘’就是因父親獲罪而隱姓埋名的大將軍夫人,他們說什麼也要巴結一下啊!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
當初哪怕過年過節送去一袋米,現在收穫的也是滾滾白銀啊。
當初雪中沒有送炭,現在錦上添花人家不需要了!
可再不需要,他們該巴結還得巴結,至少不能得罪了。
梧桐鎮上至官府下至百姓紛紛出動,求醫的病人,遞貼子拜訪的,瞧熱鬧的,把個祖宅門前鬧得開鍋稀粥似的熱鬧。
李家學塾的先生特意停了課帶了一家老小登門謝罪,“……難怪武少爺如此果敢英勇,原來竟是將軍之後,都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望沈夫人原諒。”看到這金碧輝煌恍然玉皇大帝的天宮似的屋子,和院子那一溜戒備森嚴的侍衛,先生兩腿直打顫,他一躬到地,“……武少爺提的建議極好,小的都已遵照改了,沈夫人覺得
李記學塾還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小的回去一併改了。”
她又不是教育部長,哪能管着這些了?
甄十娘哭笑不得。
令人將先生攙起看了坐,“……先生多慮了,是武哥淘氣,我還得感謝先生的大仁大義,不計較武哥欺師之過呢。”淡淡的語氣極爲誠懇,先生心眼不壞,只是呆板迂腐一些,當初自己娘仨是有些欺負人家了。
沒辦法,都是爲了簡武的前程。
她沒什麼偉大的救贖世人的心胸,她只是一個普通的自私自利的母親,爲了兒子,就是逼她殺人放火,她想她也敢。
現在知道他再不會揪住簡武欺師之實不放,甄十娘索性坦然地承認了錯誤。
聽甄十娘說的坦誠,又見她叫了簡武簡文出來給他磕頭請罪,先生也看出甄十孃的確沒有記恨他,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送走先生,瞧見門口遞貼子拜見,求醫的人太多,守門小廝都喊啞了嗓子。甄十娘索性派了十個侍衛化成小廝,兩人一組,一個時辰一輪,堵在門口給大家作揖解釋。“將軍夫人身患重疾,不能出診,大家請回吧,梧桐鎮還有幾家大醫館。坐堂的都是醫術高超的老大夫……”
儘管如此,一天下來,這些人也累的連連叫苦。
顧彥浦不無擔憂地看着甄十娘,“……夫人的身份已經公開。這麼強堵總不是辦法啊。”嘆了口氣,“慕名拜訪的人還好,夫人可以將軍名義給官府下個帖子。讓他約束梧桐鎮百姓。沒有要事不得打擾夫人清淨,只是,這病人嘛……”聲音戛然而止。
他也沒有辦法驅散。
甄十娘就嘆了口氣,“我名聲再響,也不至於突然就冒出這麼多病人,顯然是有人蠱惑,逼我出手啊。”
梧桐鎮雖小。也有兩三個醫館,又不是什麼非她出手不可的怪病,祖宅門口排了那麼長的隊,這面已經名言拒絕,可別的醫館竟然請都請不去!
這不是陰謀是什麼?
想起任門口的小廝說啞了嗓子,把其他醫館的大夫吹上了天,門口的病人就是有增無減,隱隱竟有一觸而發之態,顧彥浦眉頭擰成了疙瘩。
這麼多病人,若開門接診,甄十娘不出三天就得累死。
可是,繼續關門拒診,卻是正中對方下懷,下一步,他們就該蠱惑病人聚衆鬧事繼而引發民變了吧?
念頭閃過,顧彥浦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夫人還得儘快地想辦法疏散了這些病人!”
疏散?
給大家推薦了這麼多醫館、名醫,若能疏散早疏散了!
想起將軍府裡那個心狠手辣的楚欣怡,甄十娘心裡冷笑,“……她這是打定主意逼我開門接診,從而惹怒將軍失信於他吧?”可惜,遇到她甄十娘,她楚欣怡可是打錯了算盤!
甄十娘狠狠咬了咬牙,回頭讓人找來李長河,“……連夜去靈谷把馮喜請回來。”想了想,又叫來侍衛頭領蒲波,“你去趟豐谷大營,向盧先生借兩個弟子來,嗯……就胡平和張彪吧。”
甄十娘一項一項安排的有條不紊。
端坐在一邊喝茶不語的顧彥浦卻搖搖頭,暗歎一聲,“人家指名道姓讓她出診,就算太醫院的太醫來了都白費,她請這些沒名沒號的小字輩來了又有什麼用?”
轉天一大早,老夫人遣了碧月冬雨來。
“……老夫人讓奴婢轉告夫人,若想繼續呆在沈家,就堅決不許行醫問藥。”碧月趾高氣昂地看着甄十娘。
“謹遵將軍吩咐,我也沒打算行醫。”甄十娘也不氣惱,“……碧月姑娘也看到了,外面被病人堵得水泄不通,我若執意說將軍不許我行醫,會毀了將軍的聲譽。”笑看着碧月,“這件事還得麻煩碧月傳個話,請老夫人當衆宣佈,她不准我行醫問藥,親自來遣散了這些人……”
甄十娘語氣柔和,神色溫淡。
碧月臉色一變,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這小丫鬟,還真夠張狂的!
甄十娘低聲交代了秋菊幾句,秋菊撒腿就往外跑。
祖宅的大門破例被打開了,外面排隊的衆人哄的一下圍上來。
到底她還是懼怕老夫人!
自己這麼對她,她不還是得打開大門派了丫鬟婆子簇擁着送出來了嗎?
親自來祖宅,碧月原本就有試探甄十孃的意思,見自己當場給甄十娘沒臉,甩手就走,甄十娘不但沒生氣,反而立即派了一堆丫鬟婆子出來恭恭敬敬地送自己,而且,和進來時只開了個側門不同,這次竟敲鑼打鼓地打開了正門。
要知道,將軍府的規矩,尋常客人和丫鬟婆子只能走側門,只有貴客纔有資格走正門!
看着徐徐打開的正門,和身邊點頭哈腰恭恭敬敬直恨不能把自己供起來的丫鬟婆子,碧月尾巴翹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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