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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孩子,身法再高畢竟沒內功做底,不一會就慢了,認出他們用的竟是馮十三的凌波微步,沈鐘磬心都飛揚起來。
不錯,不錯,不愧是他的種,真是一對練武的好料!
他一提氣就把簡文簡武抓到了懷裡。
早就跑累了,簡武簡文兀自在沈鐘磬懷裡咯咯地笑
這是他的骨肉!
聽着這銅鈴似的笑聲,看着扭股糖似的在自己懷裡叫鬧的兩個小傢伙,沈鐘磬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他一用力,緊緊地把兩個孩子貼在胸口。
感覺有些透不過氣,簡武簡文瞬間安靜下來,用小手使勁撐着沈鐘磬的胸膛,“我喘不動氣了!”
回過神,沈鐘磬匆忙放鬆了胳膊上的力道,卻並沒將兩人放開,輕輕地摟在懷裡低頭看着他們。
簡武簡文也仰着頭眨着眼睛看着他。
“叫什麼名字?”
“我叫武哥!”
“我叫文哥!”
簡武簡文同時答道。
“你到底是叔叔,還是大爺?”簡文脆生生地問。
這個問題糾結在心裡已經很久了。
“都說是叔叔了,你怎麼還問?”簡武非常不滿,“上次於伯母問,我都告訴她是叔叔了。”擡頭看着沈鐘磬,“你是我們的叔叔,對吧?”言語中帶着一股自豪。
這威風凜凜的大將軍,正抱着他呢。
窩在沈鐘磬懷裡,簡武心都美上了天。
沈鐘磬臉色發綠。
他去祁國前曾有一段時間和甄十娘是成雙入對的。
這孩子竟告訴鄰居他是他們的叔叔!
那不是說他們是……叔嫂爬牆?
胸口一陣悶堵。
可是,對上兩個小傢伙黑曜石般亮晶晶的眼,沈鐘磬心都化了,哪還能發得出脾氣,好半天,他嘆了口氣。“你娘是怎麼說的?”神色間頗有些緊張,“她告訴你們我是誰?”
“娘說你是奶奶的兒子!”?簡武說。
“就是大伯!”簡文說。
“是叔叔!”簡武糾正道,“狗子和我們同歲,他爹滿臉都是皺紋了,將軍這麼年輕,怎麼可能是大伯!”
簡文搖搖頭。“狗子還有二個姐,娘說我是老大!”
沈鐘磬就想起甄十娘最喜歡出這種腦筋急轉彎的題目,他哭笑不得,?“這該死的女人,告訴孩子他是孩子的爹就那麼難嗎?怎麼能這麼誤導孩子?”見兩人吵的不可開交。就伸手製止,“爹爹也是奶奶的兒子啊。”
“當然了”簡文給了他一個白癡的眼神,意思是這麼簡單的問題誰不知道。
沈鐘磬無語。
好半天。正色說道,“……我就是你們的爹爹!”
換做兩個小傢伙無語,簡武簡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簡武摸着頭說,“也是哎……”他朝簡文眨眨眼,那意思是,“原來這是個腦筋急轉彎啊。”
腦筋急轉彎是他們孃親最喜歡玩的遊戲了。
“是你個頭了!”簡文使勁瞪了簡武一眼。“要是爹爹,娘早就告訴我們了,哪會不讓我們見?”又道。“再說,爹是個負心漢,怎麼可能當將軍?”
早忘了沈鐘磬這個當事人還站在一邊。兩個小傢伙又吵了起來,跟甄十娘耳聞目染,兩人也學了許多俏皮話。
聽到負心漢三個字,沈鐘磬臉上頓時起了一層黑線,“這是你們娘說的?!”語氣不覺間就帶了一股威嚴。
簡武簡文本就是敏感的人,見勢不好,兩人刷地一下掙脫沈鐘磬,蹦出老遠,簡武還不忘把簡文拉到身後,瞪着大眼和沈鐘磬對持。
那倔強的不服軟的勁頭,和他一模一樣。
沈鐘磬心瞬間就軟了下來,又蹲下身子,放緩了聲音,問道,“是你娘告訴你們的,你爹是個負心漢?”手暗暗地握成了拳,“這個該死的女人,他一定得好好教訓教訓她!”
簡文簡武同時搖搖頭。
簡武道,“纔不是,娘只說爹出遠門了,很遠很遠很遠很遠,大約得一輩子才能回來……”
“就是一輩子也不回來了的意思!”怕沈鐘磬聽不懂,簡文把弟弟的話給翻譯了一遍。
簡武簡文二三歲時常被鄰居的孩子欺負他們沒爹,就回去朝甄十娘吵着鬧着要爹,那時甄十娘印象中沈鐘磬就是一個喜新厭舊的毒舌男人,不想告訴孩子他們母子是被這樣一個男人遺棄了,他們的爹爹早就不要他們了,讓他們以爲自己有個壞爹爹,最後就告訴說出了遠門,要很久很久才能回來。
“那你們怎麼說爹爹是負心漢?”聽到不是甄十娘教的,沈鐘磬心情舒坦了些。
他真的不是負心漢,當初若知道她有了身孕,打死他也不會把她遺棄在祖宅。
時直今日,爲他遺棄她的這五年,他的心沒有一刻停止過疼痛,一想起甄十娘那孱弱的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消失的生命,他就像活在煉獄中。
“是於伯母說的,一輩子都不回來的意思就是變了心,就是負心漢,是娘怕我們傷心,不敢告訴我們爹不要我們了!”簡文朝沈鐘磬做了個這你都不懂的眼神,“所以我們從來也沒告訴娘我們早就知道爹是個負心漢了!”
所以,即便甄十娘說了沈鐘磬是他們奶奶的兒子,他們卻始終也沒想到沈鐘磬竟是他們的親爹。
堂堂大將軍怎麼可能是負心漢?
“不對!”簡武反駁道,“李伯母說,一輩子不回來的意思是死了!”雖然不懂什麼叫負心漢,但看狗子娘提到負心漢三個字的表情,就知道不是好人,所以,簡武寧願爹死了,也不要他是狗子娘嘴裡的那個負心漢。
“是負心漢!”簡文強辯道。
“爹不是負心漢,是死了!”簡武漲紅了臉,一把抓住簡文的衣服。
平日就打慣了。簡文也毫不客氣地抓住簡武的衣領,正要扭打,餘光瞧見臉色青黑正怒目看着他們的沈鐘磬,不由一激靈,娘說過,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他們在家裡可以隨便打,人頭打成狗頭也行,但在外面,遇到強敵一定要聯起手來一致對外,就泄氣地鬆開了手。嘟囔道,“……好了好了,你說爹死了就死了吧……反正我們就是沒爹的野孩子。”
簡武從小即淘氣又霸道。三歲以前他們常被人罵做沒爹的野孩子,這以後簡武大了,把周邊的孩子一個個都打服了,成了孩子王,纔沒人再敢罵。
這是什麼話!
沈鐘磬臉色黑的不能再黑,有一瞬間,他直想上前去抓過這兩個小傢伙暴打一頓,這還是他的種嗎?
他明明就好好地站在這兒。而且,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們自己就是他們親爹,他們竟然不信?!
不信也就罷了。他們竟然還說爹死了就死了,自稱是“沒爹的野孩子!”
一句沒爹的野孩子讓沈鐘磬揪心的疼,他拳頭握緊了鬆開。鬆開了再握緊,到底沒捨得抓過去打一頓。
“武哥,文哥!”正鬧得不可開交,甄十娘慌亂的聲音傳來。
“娘!”聽到叫聲,簡武簡文雙雙撲過去。
“文哥,武哥……”甄十娘一把摟着他們,渾身還止不住地瑟瑟發抖。
“是他突然出現的,我們沒來得及躲!”撲到甄十娘懷裡,簡武首先辯解道,說完又推了簡文一把。
“連遲大哥也只來得及蹦出來!”簡文忙附和道。
甄十娘只緊緊地摟着他們。
好半天,才呼出一口氣,擡頭看向沈鐘磬。
“他們是我們的孩子?”沈鐘磬勉強剋制住胸口一股刺痛的暴躁,努力讓聲音聽上去溫和一些。
甄十娘雙脣發顫,看着沈鐘磬說不出話。
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也打算和他坦白的,可事到臨頭,甄十娘還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末日般的惶恐。
他,不會立即就帶他們回將軍府吧?
一想到簡武簡文會離開她,甄十娘心就像被人生生地從胸膛裡掏出來一般,一陣陣錐心刺骨的疼痛,她下意識地把兩個孩子摟得緊緊的。
“娘……”簡文趁機趴在甄十娘耳邊小聲說,“他說他是我們的爹爹呢?”語氣中帶着股明顯的不相信。
甄十娘身子電擊般一顫。
她勉強剋制住自己,用和平常一樣的聲音說道,“文哥武哥怎麼忘了,爹爹也是奶奶的兒子啊。”
“……他真是爹爹?”
簡文簡武都傻了眼。
這麼誆孩子是有些過分了。
甄十娘心裡一陣發緊,只嘴上輕描淡寫,“是啊,沒想到你們這麼笨,這麼久還沒猜出來。”
簡文簡武面面相覷。
簡武悄悄拽着甄十孃的衣襟,?“完蛋了,哥哥剛纔說爹是負心漢。”這個時候,他也不忘把責任推給哥哥。
“你還說爹死了呢!”簡文也不甘示弱。
天!
難怪他臉會那麼黑,他不會以爲這都是她教的吧?
甄十娘眼前一陣發黑,她直想拿頭去撞牆。
“文哥武哥不許瞎說!”餘光瞧見沈鐘磬額頭的青筋都蹦了起來,甄十娘忙斂了心神,“他就是你們的親爹,快叫爹爹。”
沈鐘磬看着脾氣暴躁,冷酷無情,其實他內心特別軟,若這兩個孩子現在乖乖地叫一聲爹,他的氣大約就會順一些吧。
見甄十娘非但沒阻止他們相認,還主動讓他們叫爹,沈鐘磬心情莫名地好了許多。
他張着耳朵,一瞬不瞬地看着簡武簡文,心砰砰直跳地懸在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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