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二章 [夜不眠]
二百八十二章[夜不眠]
落坐半晌,諸葛翊始終沉默着,雲歌也不催促,但那麼安靜的陪在他身邊。二人這麼默默無聞的過了好久,諸葛翊才一聲輕輕的嗤笑後,緩緩開口。
“雲歌,不管是楚王叔,還是太子,他們想的都是如何登上大位,如何讓自己成爲繼鋮帝后大越的新主,可他們沒想過,爲何要登上那大位?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天下蒼生。
爲了我大越百姓能吃飽,能穿暖。”說起這些,諸葛翊的聲音很沉重,他想着今天在宮中那一幕,便不知自己的選擇到底是對是錯。
帝君剛崩,此時不是該讓鋮帝早些進~入皇陵,入土爲安嗎?便是要爭君位,也不該不顧鋮帝還躺在棺中,在大殿險些大打出手。楚王派以先帝病重,太子竟然不在身邊侍疾爲由,以大不孝之理,說太子不堪爲天下主。太子一系則力ting太子,說太子乃是爲了大越的一統,在明知該在先帝身邊侍疾時,不得不密密出錦陽。
此乃大義。
殿上,兩方人馬人數相當,你一句我一句的,最終那些平日裡以飽讀詩書自居,以賢者標榜的官員們個個擼胳膊挽袖子的,若不是有左丞和承慶王壓制,恐怕當時便真的動手了。堂堂大越重臣,竟然行那市井潑婦之舉。這能看嗎?
不管最終誰繼位,另一系都不會善罷甘休。錦陽,總歸要迎來一場浩劫。
那一刻,諸葛翊不由得懷疑,他的選擇真的對嗎?
冷眼旁觀真的對嗎?
心中其實是有答案的,只是他還是想聽雲歌怎麼說。聽完諸葛翊的話。雲歌也是久久的沉默。這種事,其實哪個朝代都有發生,縱觀歷史,不管哪個朝代,最初建朝時,皇帝~都是勤勤懇懇,只是那個高位可以迷失人的心智。被萬人山呼萬歲。他便以爲自己真的能活一萬歲。
所以很多皇帝在位其間,窮兇極惡的享受。日子奢侈的令人髮指。
這樣的皇帝,又如何能體察民間疾苦。想着國之根基在百姓。
“阿翊,不管你怎麼決定,我總是支持你的。”想當初她還是楚王妃時,也曾不喜諸葛楚的爭明逐利。她最初想要的,永遠是安逸的日子。想着有房子住,有飯吃,再生一兩個孩子,就這麼守着一畝三分地度日。
只是不管她死而復生還是借屍還魂。似乎都逃不脫這爭與奪的角逐。
雲歌的話,對諸葛翊來說,無疑是顆定神丸。他斂了臉上愁思。笑着擁了擁雲歌。“有你在,真好。”
有她在。真的好。好像不管他做什麼驚駭世俗之事,於她來說,都不過如此。這樣的姑娘,他今生能尋到,便是立時死了,也是心甘的。“你先睡吧,我想去見見阿謹……”提起諸葛謹,諸葛翊還是放輕了聲音,他知道,在雲歌心中,諸葛謹永遠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便是無關感情,這一生,雲歌也不會忘記那個人,換言之,在雲歌心中,永遠有塊小地方,裝着那個叫諸葛謹的男人。
做爲男人,他是該嫉妒的。可是卻又慶幸,慶幸雲歌的長情,如果不是她長情,他又怎麼會有機會再將擁她入懷。雲歌點點頭,心中有着瞭然。不管皇宮中鬧得多麼僵,諸葛翊和諸葛謹曾經都親如兄弟,何況在此非常之時,那些兒人恩怨又哪裡大的過國之大義。
諸葛翊俯身吻了吻雲歌的額頭,隨後再不留戀的起身離去。
這一~夜,雲歌註定不會安眠。
夜裡的承元王府一片寂寥,偶爾能聽到風吹窗櫺的聲音。叮叮鐺鐺的……伴隨着這似乎連成串的叮鐺聲響,雲歌時睡時醒,諸葛翊一~夜未歸,雲歌也便提了一~夜的心。早上起身時,ding着一張憔悴萬分的臉。元春一見,不由得輕呼出聲。
“少夫人,昨夜沒有睡好嗎?”任由元春爲她理着髮鬢,雲歌似睡非睡的點點頭。
“世子昨晚未歸?”元春輕聲問道,雲歌輕輕‘嗯’了一聲。“少夫人不必擔憂,世子離府時曾經交代,他若未歸,翌日便直接入宮了。想來傍晚便能回來了,倒是少夫人,ding着這樣一張憔悴的臉,世子看到會心疼的。”元春嘴角揚起戲弄的淺笑。
“你這丫頭,恁的胡說。”雲歌不得不睜開眼睛,用指尖輕點着元春的額頭。
她喜歡這種無拘束的主僕關係。在元春面前,她不需要端什麼少夫人架子。而元春在她面前,也不像個婢女,倒更像個性趣相投的姐妹。所以對於元春的沒大沒小,雲歌從來不介意,而且還很是享受主僕鬥嘴的樂趣。
二人又你一句我一句的說了片刻。
元春恍然道。“哎喲,看奴婢這腦子,顯些忘了大事,少夫人,一個姓靳的少年在門外求見,他說是少夫人的徒弟。有要問要稟明少夫人。”靳姓少年?雲歌眼睛一亮。
“領他到花廳候着。”
靳天權。說徒弟有些牽強,不過勉強也算有些師傅情誼,丹丸如何煉製,她可是毫無保留的教給了那個少年。她回錦陽後還沒抽出時間去莊子,靳天權竟然找了來。省了她舟車勞頓之苦。元春應了,轉身去外院通傳。
現在承元王府由她掌管,召見自己的徒弟自然很是方便。
雲歌換了衣裙趕到外院花廳時,己過了一盞茶功夫。才跨進花廳,那少年便急忙起身迎上前來。在離雲歌三步處跪倒叩首。
“小姐。”他喚的是雲歌在莊子時的稱呼。
雲歌笑笑,示意他起身,隨後上下打量着他。一年多未見,他長高了些。人也壯實了些,再不似初遇時的瘦骨嶙峋,可見這一年來,王相待他不錯。“快快起來吧,王相可好?小玉那丫頭呢?還有竹桃和亦桃,她們都好嗎?”靳天權起身,恭敬的立在雲歌三步外回話。
“王叔很好,小玉也很好,得知小姐平安回了王府,那丫頭便收拾包袱想要來投小姐。被王叔攔下了,說是小姐有什麼安排還不清楚,如果小姐要她入府,她再入府也不遲。王叔讓天權告訴小姐。這一年多來,莊子很好,鋪子經營的也很順利,讓小姐不必掛心。”靳天權有些少年老成,給雲歌一種穩重的感覺。
也就是因此,雲歌當初纔看中了他。而且這少年於醫藥方面也十分聰明。
想來一年多不見,他醫術己大有進步。雲歌隨口考了幾個方子配比,靳天權答的都十分正確,雲歌點點頭,覺得自己當初眼力不錯,找了個可以繼續衣鉢之人。
她並不是個守舊的,有什麼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顧慮。她希望靳天權以後醫術的造詣能夠超越她。隨後靳天權又把莊子和鋪子的事細細講給雲歌聽。二人交談時,時間過的飛快,很快便到了晌午,雲歌想要留靳天權在府中用飯,那少年o着腦袋,一臉的不好意思。直說自己打攪太久了,隨後說鋪子還有活計告辭而去。目送靳天權遠去,元春這纔開口。“少夫人,這人看上去倒ting是持重,小小年紀己經能獨擋一面。
想來少夫人的產業將來若是交到他手上,少夫人可以放心。”雲歌一臉欣慰的點點頭。
“初遇他時,還是個瘦骨嶙峋少年,轉眼間便能獨擋一面了。確實,這孩子性情不錯,將來接替王相,我確實不必擔心。”看人,重要的是一雙眼睛,靳天權的眼中有着對醫術的狂熱,對未來的期盼,唯獨沒有對金銀的貪婪。
這樣的品性,將來鋪子交給他管理,雲歌自然不必擔憂。
送走了靳天權,元春給雲歌張羅午飯,雲歌擺擺手,示意自己不餓。“不必了,我吃不下,想去園子走走。”元春嘆了口氣,只得跟在雲歌身後,向王府花園走去。九月的時節,正是菊~花吐豔,桂花飄香的時候……王府自然沒有桂花樹,只有滿園的秋菊,五顏六色的,黃的似金子,白的似飄雪,粉的似天邊的火燒的雲。元春立在雲歌身邊,主僕二人一同望着這滿園的菊~花。
“這菊~花倒是美的很,今年少了王妃的照顧,開的比往年還是差了些。以前還有碧綠的墨黑顏色的……”
“往年,園子的花由王妃親自照顧嗎?”並未生氣,雲歌知道元春是觸景生情,並非有意提起承元王妃,何況她也不是個不講道理的。在沒有證據之前,她只是懷疑承元王妃有害思兒之心。所以並不避諱承元王妃幾個字。
元春點頭。
“奴婢入府時間早,奴婢記得早些年,王妃並沒這麼喜歡花草。好像是八九年前吧,王妃突然喜歡上了花花草草,命人在大越蒐羅各種名貴花草,而且還建了暖房,當年便養出了幾株名貴的蘭花。奴婢記得那年過年,有不少來王府拜訪的官員都贊王府這蘭養的好……
只是自從那年後,王爺漸漸不出外應酬了。便是連差事都辭了,只一心在府中陪着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