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乾瘦老頭看着就像一根枯木,卻原來是這中年道友號稱枯木道人,反倒這乾瘦老頭用的是正經名字,名叫童天運。
聽得秦羲這話,枯木道人笑道:“守靜道友太謙虛。這有什麼丟人的?像我等這般在結丹期蹉跎數百年不得進益,就連結嬰的機會都沒有,不知道有多羨慕道友呢。”
秦羲微微一笑,不再多說,往旁邊讓了讓,轉頭看了眼陌天歌:“二位道友,這便是我說過的師妹,道號清微。”
枯木與童天運二人早已注意到陌天歌,只是秦羲沒說,他們也不好意思盯着一個女修看,尤其她與秦羲一般穿着玄清門的道袍,顯然是同門,此時秦羲介紹,他們才光明正大把目光放到陌天歌身上。
陌天歌擡手輕輕一揖:“見過兩位道友。”
枯木和童天運見她斯文安靜,便也起身正正經經回了一禮。
他們這邊剛剛見過禮,那聲如洪鐘的光頭胖子已是高聲叫道:“秦守靜,這就是你師妹?聽說你師父有位徒兒天資非凡,亦是百歲未到就結了丹,不會就是她吧?”
面對這光頭胖子,秦羲就沒那麼客氣了,冷道:“不是她是誰?我哪來那麼多師妹?”
光頭胖子還未接話,那被秦羲稱爲鳳娘子的女子先笑了:“雷老頭,我早與你說過,能讓他答應同行的,必是親近之人無疑,你偏不信,怎麼樣,我猜中了吧?他不但答應同行。而且還親自帶來了!”
光頭胖子抱着酒罈,滿臉橫肉疊起,不快道:“哼,就你會算!”說完,朝陌天歌揚了揚下巴,卻是對秦羲說道,“我們五個人,可沒一個庸手,你帶個剛結丹的小丫頭片子來,算是怎麼回事?天魔山處處危險。連累我們該怎麼辦?”
秦羲哼了一聲,看了陌天歌一眼,轉向光頭胖子,聲音有些傲慢:“你也算得上不是庸手?若是怕連累,我與枯木道友、童道友三人同行就是了。要你們作甚?!”
“你——”明顯的嘲諷,光頭胖子臉上橫肉一抖,就要發怒。
秦羲接着說:“我這位師妹。雖是剛剛結丹,身上卻有不少寶物,雖說攻擊略遜,自保卻沒什麼問題。再說。她的安全,我自會看顧。不需你們操心!”
哪怕與秦守靜有些交情,這些人都是在修仙界打滾數百年的修士,哪裡會允許一個沒什麼本事會拖累他們的修士同行。此時聽了他這些話,都是半信半疑地看着陌天歌。
他們相信秦守靜不會虛言,可一個剛剛結丹的修士,能有多大的力量?
在衆人的目光下,陌天歌卻是微微一笑?:“諸位道友,可有誰願意與我切磋一番?”
聽她此言,枯木和童天運二人沒什麼反應,那光頭胖子一抱酒罈。就要說話,卻被那女子搶先一步。
這女子未語先笑,走過來親親熱熱地便要握陌天歌的手:“這位小妹妹……”
她話沒說完。手也沒摸到陌天歌,秦羲袖袍一拂。一道風過,已將她逼退數步。
今天三番兩次被秦羲動手打退,這女子也惱了,擰眉叉腰,彷彿市井潑婦一般,全無方纔風情萬種的姿態:“秦守靜,你這人好不講道理!我又不會吃了你師妹,你這般作派是什麼意思?!”
秦羲神色未動,目光在她手上轉了一圈:“你若好好與她說話,我自不會攔你,可你在手上抹毒做什麼?”
被道破行藏,這女子也不尷尬,反而燦爛一笑:“是你師妹自己說要切磋的,我先試試她有沒有戒心,這也不成嗎?你替她擋了,這可怎麼算?”
秦羲卻神態從容:“你便是對她用了毒,也是沒用的,倒不如省省力氣。”
“咦?”女子不解,“什麼意思?”
“她體質特殊,經脈與丹田異於常人,你那點手段,對她一點用也沒有。”如此說罷,秦羲看了眼陌天歌,道,“清微師妹,這位便是毒娘子杜鳳錦,你只管叫她鳳娘子就是。至於這位,他叫雷冬青。”
毒娘子杜鳳錦?陌天歌心中微微一動。毒娘子的聲名,她略略聽過,是個散修,手段極狠,所修功法雖是正道的,手段卻有些邪,喜歡她的人喚她鳳娘子,不喜歡她的人喚她毒娘子。真沒料到,這位守靜師兄,居然會與這等人物有牽扯。
不過,秦羲所言非虛。修士的肉體,對於毒藥有極強的抵制能力,想要毒倒修士,還要從經脈和丹田下手,這一點她卻是不怕的,經過五靈脩身,她的經脈與丹田堅韌無比,難以受傷,所謂毒藥用在她身上,難有什麼效果。
陌天歌擡手:“原來是鳳娘子和雷道友,幸會。”對這兩人,顯然沒有對枯木和童天運那行有禮。既然這兩人對她不夠有禮,她也同樣回敬。
此時卻是一直笑吟吟看着他們的童天運站起來了,這老頭兒看了那鳳娘子和雷冬青一眼,對陌天歌笑道:“適才清微道友進來的時候,老夫感覺到道友的神識似乎要超過同階修士,不如,就讓老夫和清微道友試一下神識鬥法吧?”
“童道友!”鳳娘子和雷冬青都是愣了一下,脫口叫了一聲。
所謂神識鬥法,只有神識強到一定程度的修士纔可以使用,一般來說,只有結了丹神識才能達到如此程度。足夠強大的神識,是可以模擬出修士的法術的,這模擬出的法術,與本身鬥法能力強弱有直接的關係,所以修士之間若是不願直接刀劍相向,可以使用神識模擬鬥法,如此亦可比試出強弱。但這神識鬥法,亦是會對神識造成損傷的,神識弱者尤其如此。
陌天歌看到他們的神色似乎很驚訝,心中猜測。這童天運有可能神識十分強大。再擡頭看了眼秦羲,卻見他暗暗點了點頭,便笑道:“童道友,我剛剛結丹,還要請你點到爲止。”
這話卻是爽快應下了,枯木道人撫掌笑道:“這位清微道友雖然年少,卻是膽量過人,不愧是靖和道君之徒啊。既如此,不如老道來做箇中人吧?”
秦羲道:“枯木道友此言甚好。”
童天運亦道:“有枯木道友裁判,自然是好。”
所謂神識鬥法。並不需要很大的地方,哪怕這間小小的廂房亦可,不過,這裡終究是酒樓,不但有許多凡人。就連修士也都以低階修士爲主。結丹修士可不是隨意能見到的,這昆中城只怕大半的結丹修士都在這間房裡了。
陌天歌本以爲他們會換地方,誰知那枯木道人卻拿出了一個倒扣着的琉璃酒盅。半閉着眼,口中唸唸有詞,過了一會兒,喝了一聲:“去!”這酒盅突然大放光芒。陡然放大,將半間廂房都扣在裡面。
陌天歌擡眼一瞧。琉璃本是透明色,他們五人在這酒盅之內,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
枯木道人笑吟吟:“兩位請吧,可千萬要小心,我這幕天盅雖是件法寶,卻受不起兩位全力一擊。”
童天運撫須而笑:“枯木道友太謙虛了,八十多年前,若不是道友這幕天盅,我們指不定當時就折在天魔山裡了。”
聽得此話,陌天歌心中一動。他們八十多年前也曾去過天魔山?
來不及說什麼,童天運已經說道:“清微道友,我們這就開始。如何?”
陌天歌只得先將剛纔的事放下,點頭:“好。童道友請。”
兩人站到中間對立,其他四人讓出位置。
童天運與陌天歌同時閉上眼睛,運氣調息。
隨着時間流逝,兩人之間慢慢地流動着一股風,捲起衣襬髮絲。而後,這股風越來越強烈,漸漸地將兩人籠罩起來,幾乎看不清他們的身影。
看到這副情景,雷冬青“咦”了一聲,有些詫異地道:“秦守靜,你這師妹剛剛結丹,神識居然已能化風?”
神識化風,看起來簡單,其實不易。只有神識快速運轉,纔可以產生風,眼前這一幕,卻不知兩人的神識已交了多少次手,纔有如此效果。
秦羲語氣淡淡:“我早說過,她雖是剛剛結丹,自保卻沒什麼問題。”這些年,他雖一直未曾見她,可她的事情,自有師父轉告。她手中幾件法寶,一看便知不是凡品,而煉神訣原本就是師父轉贈給玄因師兄的,他當然有信心。
場中的風越來越強大,只聽得衆人的衣袖獵獵作響。不但陌天歌和童天運,就連他們這些圍觀之人,也漸漸面現凝重之色。
“吭!”忽地,幕天盅一聲巨響,他們這些被倒扣在鍾內的人,感覺到風如刀割,各自運起靈氣罩,抵抗這道劇風。雖然他們各有絕招,可這兩人在神識鬥法,萬萬不能相擾,所以只能用靈氣護罩抵擋。
有了第一聲,幕天盅接二連三發出巨響,一聲比一聲更劇烈。枯木眉頭一皺,臉上十分詫異,望向陌天歌所在的方向。
能讓他的幕天盅發出如此巨響,可知他們的神識鬥法相當激烈,而童天運的神識之強大,他是知道的,這小姑娘剛剛結丹,看着也不甚強大,居然有如此神識?
幕天盅內壁忽地如爆竹一般,“噼裡啪啦”一串接連的爆裂聲響,周身的狂風猛地一停,兩人終於現出身形。
擡頭一看,卻見陌天歌面現痛苦之色,眼睛還未睜開,嘴角便有血絲流下。
“天歌!”秦羲一蹙眉,快步上前,拉過她的手,按住她的經脈,過了一會兒,才鬆了口氣,放開。
對面的童天運臉色也不太好看,緩緩睜開眼,目光深深地看着陌天歌。
過了一會兒,陌天歌才勻過氣來,抹掉嘴角的血絲,向童天運一笑拱手:“在下認輸。”
童天運卻是搖頭:“清微道友不必如此謙虛,老夫在結丹中期困了三百年,雖然一直未能晉階,同階修士之間卻是少有敵手。道友不過初初結丹,神識便如此強大,已是十分難得了。”
這一斗,自然是童天運勝了,可陌天歌輸得也不是很難看。
枯木道人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轉,笑道:“清微道友,此番比試,不爲爭勝,既然童道友這麼說了,說明道友有足夠的能力與我們同行。既如此,與守靜道友之間的約定有效,道友便是我們的同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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