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起了暴兩,雷聲一聲接一聲,婉兒無法入睡,回想兒提時代,那時家庭生活拮据,常常吃野菜粥充飢,和小夥伴們在一起都自慚形穢。
她七、八歲,幫着母親做些家務,有時也到地裡捉蟲、撥草,鄉下女孩子基本上是不去上學。
一見到平時一起玩的小夥伴們揹着書包從她面前經過,心中就充滿着無限的感傷和惆悵。
他們走後,一種失落,悲涼和痛,全部壓在心頭,只有到了週末她纔像換了一個人。
多少次眼巴巴的看着來路,只要他的身影出現,那種喜悅無法用語言描繪的。
他在她面前常常是嚴肅的,是冷靜地,她對他是又怕又喜歡,怕是怕他教給她的字詞默寫不來,怕是怕背書時會有打頓。
其實,她早就爛熟與心,可是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心裡特別緊張,拿筆的手有些發抖,寫完後,手心全是汗。
只要他點點頭,嗯了一聲,要是說出兩個字“不錯。”那心裡很是滿足,特別的甜美。
這個時間延續了三年,可是他上高中了,就很少來了。他將他初中語文課本都給了她。
他說:“你現在小學語文基礎好,初中的語文完全可自己學。”
婉兒是自已學,可當她拿起課本,就想起了他。
有他在多好,就不用查閱參考書了,他講的比參考書生動。時不時的還插一個小故事。
他不在只得一篇篇的肯,一章節一章節的讀。
慢慢地不是很怕他,有時還會頑皮的說:“小先生,你不在時,有時做夢都夢到你。”
他笑笑說:“在夢裡不罵我就是好事。”
“不會不會,你對我的嚴格,是爲了我的好。”
“婉兒不讀書真是有些可惜。”
“不可惜,若讀了書,我就沒有你這位小先生教了。”
“學校老師教得好。”
“不是還是你教得好,就喜歡你教我,最好教我一輩子。”婉兒說這話,臉紅紅的,常常是不看他的。
“你還小你不懂這些的。”
“我懂,我懂得的。”
“你纔多大,十一歲吧。”
“有志不在年高。”
“這不是這個意思,指年輕人只要有志向,成就不可限量,不在年紀大。也指只要有志向,歲數大了,也可以幹出一番事業。這是說有志向的人,不論年齡多大,”
“哦。”
“明年,我就要參加高考了。就沒有時間來給你講課了,你可不要愉懶,要堅持學習。”
“你不來了呀。”婉兒說這話眼睛裡含着淚花。她真的捨不得,她有些戀他,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
她畢竟只有十二歲。後來真的沒有來過了。
他上大學了,圓了他自己的夢,可婉兒的夢,何時能實現?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婉兒的心像是洶涌的洪水在撞擊,感情浪潮一浪高過一浪。
她的思念早就越過高山,跨過海洋。想着他三十多年是如何過的。
一日三餐,看起來是平常事,對一個男人來說,可就大了,一定是狗一頓的貓一頓的,這對身體多麼的不好,想想都讓人心酸。
一年四季,衣服又有誰給你洗,是不是衣服都穿出了油,到換季的時候,知不知換衣服,想想這些事,心就隱隱作痛。
你生病了,誰爲你倒水吃藥,想想這事,心就鬧得慌。
特別是你煩惱時,誰爲你解悶除憂,想想這事,婉兒都想哭。
她做得不好,當初不是沒有想到你,只是自己自卑,她這樣如何與你般配,她這樣如何可以高攀?
她更沒有這超出平凡的勇氣。
你的來信是收到了,那時境地,婉兒都不知如何去面對,可說她正處在風雨飄搖之中。
沒有膽量去啓開那封信,其實不拆開,也能知道大概的內容。不說是你來遲了,更要說的是,婉兒不想拖他的後腿。
婉兒非常的清楚,愛一個人,就應給他幸福,而不是將自己的不幸,強加在他人的頭上。
忘記了是什麼時候陷入了你爲我挖掘的陷阱,陷進了你的甜蜜中。
你微笑着說我是一隻溫馴的鹿,那麼乖,那麼單純。
你喜歡叫我的名字,婉兒喊得夠有味道。
想起了你讓我那執着的眼神,那麼冷漠,那麼決裂,彷彿可以刺穿我單薄的時光。
我愛擁有這樣眼神的你,那麼迷人的吸引着我的心,向你靠近。
那時,你的眼神就告訴了我,你不可能會許諾我未來。
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就這樣進入了我的人生,又這樣一直留在了我的血液裡。
其實我比任何人都明白,你,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晝與夜,無數的替換,最終定格下來,落在了你疏離的笑容上。
開始我好挑逗,你老是一本正經,心裡確有了一團火,燒得熱烈。
我真沒有想到你還給我一個鄉下的女孩,大學四年後居然還記起我,我好感動。
我愛你,不能嫁給你。
我想你,我們不能在一起。
我戀你,卻不能同你牽手。
這一切,誰也不能怪。
就因昨天與今天有了距離。
今晚,婉兒決定打開這塵封三十幾年的信了。
看着變黃的信封,心又一次激動,她雙手合十,默想着這封信裡,他究竟寫的啥。是不是她所想的呢?
是也好,不是更好,最起碼他沒有痛苦過。
他喜歡不喜歡,他愛不愛,都沒有事,她是愛他,她的靈魂深處早就種下了。
她是認真的想過,種下的不一定開花、結果,但一定是在血液裡。
張開信箋,婉兒你好!一別數年,不知你過得好嗎?
我常常想起,我們在一起的日子,那是人生中是純真的時期,讀了四年大學,我將出國,在這時刻,特別特別想你。
你現在一定出脫成一位清純美麗的少女,我在腦海裡勾畫你的樣子。
你沒有上學確實太可惜了,不過你那份執着和追求,定能成爲一名社會有用的人才,我堅信。
想想你那麼小時,就有一股韌性,不被困難所嚇倒。你當時三年學完了小學全部課程。
後來由於我的問題,只學習了語文,沒有想到,你三年時間又學完了初高中全部語文課的內容。
你得精神讓我感動,你的能力讓我吃驚。
在我出國之際,想和你見個面,談談我心裡的想法。
因我出國時間比較緊,你要是收到這封信就給我速回信。
按理說這封信是會收到的,不是按平信寄的。
我在這裡等你的迴音,有了你的迴音,我會安排時間同你見面。
婉兒看到這裡淚水婆裟“......”
婉兒啊,婉兒你怎能這樣,怎麼連信就不拆開看一眼,她真的不能怨自己,這樣的一種錯誤,行不行也得看一下信,有一個交待。
你不同意,或者你有難處,你可以告訴他,她心裡早有他,可就是不想傷害,實際上,你不說,也不回信,可以說是最大的傷。
“........”婉兒,我這樣稱呼你,你不會見怪吧。
你看了這封信,也許感到突然,暫不回信也沒有關係。
等你想好了,我等你!
我也不知是什麼時起愛上了你,在大學很想給你寫信,可是你年齡尚小,有可能男女之事,你不太明白。
所以,我一直忍到今天,今天再不說,就沒有機會說了,到了國外,通信不是很方便。
再說鄉下也有這個習慣,女兒到了十五,六就得找婆家,這事我也知道。
今年恰是十六歲,寫這樣的信你是看得明白的。你一定了解我的心意吧。
我自己想想要笑,這就是緣,這就是上天的旨意,我要去了,一出國就不知何年何月再能見到一面。
如果我們見上一面,將這事情談好落實下來,是一件人生很美妙的事情。
等我回國,就用花轎來迎娶你,那時你十九歲,已是合法的年齡了。
婉兒,也請你放心,我會真心待你,我不會發誓,海枯石爛,我用良心對你說,你嫁人也好,我反正今生今世,只有你,沒有你,我寧願終身不娶!
婉兒,盼早日迴音。你的恆亮。
寫於10.1日深夜(匆草)。
婉兒讀完這封信,已淚不成聲了,淚水湮沒了整個信紙。
窗外依舊在淅淅瀝瀝的下着雨,婉兒猛的推窗凝望西方,那邊有她心愛的人,她一時疏忽造成倆個相愛的人相隔三十年,都未曾見。
恆亮你的痛全是我的錯。我不能原諒自己,沒有顏面再與你相見。
這一次又讓你傷了,又是我的錯,是我自私麼?
我的情奔,可是有些是不得以而爲之,可對你來說,我不配,不配呀。一石激起千重浪,婉兒在心中燃起從未有過的痛苦。
那如簾的雨幕在暗夜裡掀起而又垂落,那雨打在萬畝茶樹葉上的滴答滴答聲,在急管繁弦中輕輕吟哦。它纔不管你死你活,只管抖動身姿,讓自己的綠更綠,讓青春更加大放光彩。
像似吟誦着一曲永遠生動,千年不朽的千古絕唱,是那麼令人迷醉神往,傷悲而又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