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綺羅的意思阮憐兒很快就明白過來了,想要拿她當槍使,自己剛被連降五級,這個時候就是對王后再不滿也得夾起尾巴做人,想了想便說道:“這倒是實話,奈何妹妹這張臉一月半月的是不能出來見人了,在這裡先恭祝姐姐旗開得勝了。”
瞧着阮憐兒遠去的背影,白綺羅也沒有發怒,原本她就知道縱然是阮憐兒再笨,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繼續王后的眼,她這麼說給她聽,其實也不過是希望,真有那一日的話,這個是個會看顏色的,能夠搭把手就夠了。
明明春暖花開,她卻感覺到寒意凜凜,別人的春天有可能便是自己的冬天。
******
傾櫻殿。
沈汐靜靜的跪在地下,面前便是碎成一地的茶盞瓷片,微垂着頭,面無表情,一雙眼睛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光芒,她早就知道會有今日的,所以即便是來了,她也不害怕。
“給孤王一個理由,沈汐,孤王一向信賴與你,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究竟是誰指使你欺瞞與我,謊報王后的情形?”金鷂緊緊地盯着沈汐,這兩個月來他每次詢問緋璃的情況,沈汐都說一切安好,絲毫沒有提及流華宮僕從被太后遣走,剋扣衣食之類的情況,讓他以爲緋璃即便是沒有自己依舊過得很好,心裡便越發的憤恨起來。
沈汐眼中閃過一絲灰白,只是說道:“是奴婢豬油蒙了心,請王上懲罰!”
不管怎麼樣,沈汐就是不肯交代幕後之人,金鷂大怒,道:“你的膽子越發的肥了,看來這些年孤王對你太縱容了,既是如此,此刻起你便去暴室贖罪,不得詔令不得回來!”
“是,多謝王上不殺之恩。”沈汐沒想到自己還能活下來,可是活着還不如死了,死?她又不敢自殺,若能自殺,早就死了。
瞧着沈汐的背影消失不見,金鷂喊道:“蘇順!”
“奴才在,王上有什麼吩咐?”蘇順小心翼翼的應道,瞧着金鷂的神色心裡越發的不安。
“派人盯緊了沈汐,務必查出幕後主使。”
“是,奴才遵命。”蘇順立刻應道。
金鷂想起緋璃的神色心裡越發的煩躁,道:“傳太醫每日爲王后診脈一次,務必將咳症治好。流華宮之前叛主離開的奴才全部發賣北疆,剋扣衣食的內監總管革職查辦!”
蘇順越想越是心驚,冷汗都流了下來,越發的不敢多說一個字,只聽到他們的王將各色的賞賜隨口說出賜往流華宮,綾羅綢緞,金石玉器,朱釵胭脂……只聽得蘇順的腿都軟了,這是要給王后娘娘蓋金屋啊……
******
上頭的風,下頭的雨。
緋璃瞧着自己面前這一重重地華美的物件,心裡默默的想到不知道金鷂有沒有掏空他的小寶庫!不過這與她何干?她周緋璃現在就想做一個具有實權的能自己掌握自己命運的王后,而不是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的傀儡。
所以,金鷂的恩寵很重要,這個恩寵……緋璃便將肌膚之親給排除了,她會很大度的將金鷂的每一晚都會安排上各色美人。
緋璃看着白馨說道:“嬤嬤,把這些東西造冊入庫。”
白馨看着緋璃的神色絲毫不爲所動,心裡便是嘆息一聲,女人啊若有了心結,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解的開的。這次大郡主是真的傷到了,這個時候也不是勸說的時候,邊點頭應了轉身去了。
這麼多的東西只有三個人搬還真是費力,緋璃想着自己這宮裡該添置人手了,之前的宮人是一概不要了,既然這般沒骨氣的叛主,便是回來也是禍害,揉了揉眉頭,這才說道:“月珠,傳內廷府的總管。”
“是,奴婢這就去。”
可是月珠剛出去就又折了回來,緋璃瞧着她問道:“怎麼回來了?”
“娘娘,奴婢一出門口就遇上了許延宗,正等候您傳召呢。”月珠道,臉上卻是不屑,現在知道巴結了,之前的時候想要請得動許大總管的可真不容易。
“他倒是見機的快,讓他進來吧。”緋璃輕輕地笑道,人啊就是這樣現實,你被打入冷宮的時候他恨不得踩你兩腳,當你又受寵了,便又立刻趕着來巴結,這換臉的功力也是一絕。
“奴才許延宗參見王后娘娘。”許延宗行大禮,恭恭敬敬的說道。
“起來吧。”緋璃無意爲難這樣的人物,這樣的小人你爲難他也沒什麼意思,臉皮厚的你都覺得慎得慌。
許延宗一愣,原以爲一定會得到一頓冷嘲熱諷下馬威,誰知道什麼都沒有,心裡反而是越發的不安了。如果王后真的踹他兩腳,或者罵他一頓,他心裡反而倒踏實些,可是越是這樣的輕描淡寫,心裡越發的沒譜了。
許延宗也是在後宮打滾過來的,知道輕重,這個時候越發的謹慎小心,也不敢看緋璃,便說道:“回娘娘,奴才是奉王上的旨意給您送人來使喚,王上說之前的人既然已經被挪走就不用回來了,讓奴才送人來讓您瞧着可心的用,外面的人都是奴才精挑細選的,娘娘看着哪個中意就留下。”
緋璃眉頭一簇,難怪許延宗跑得這麼勤快,竟是金鷂親自下的旨,沒想到他倒是想得周到,緋璃看着許延宗額頭上的冷汗,眼中閃過一抹譏諷,這才說道:“既然是不用回來了,那打發哪裡去了?”
“回娘娘的話,王上說如此背主的奴才留不得,全部發賣北疆去。”許延宗回道,卻是渾身上下都緊繃起來,王后娘娘這還沒怎麼着了,王上就先下手處置人了,這要是王后發話了……越想越是害怕,頭垂得更低了。
緋璃這個時候倒是弄不清楚金鷂到底要做什麼,他不是對自己不管不問,對自己懷疑至深嗎?怎麼又會這麼做?只可惜自己卻不會領情。有些東西失去了便再難以追回。
“既然如此那就罷了,明慧你跟着許總管去挑人。”
“是。”明慧應了。
“那奴才先告退,娘娘有事只管吩咐下來,奴才必定爲您辦得妥妥貼貼的。”許延宗帶着諂媚的笑容說完,這纔跟着明慧走了出去。
流華宮缺的奴才實在多,宮女太監的足足留了幾十個,明慧挑完了,便是一頓訓斥,緋璃隔着窗子只聽她訓道:“你們一個個的都精靈着點,流華宮可不是什麼隨便的地方。先前的奴才背主離開,已經被髮賣北疆,你們以後要是誰敢做吃裡扒外,背主不容的事情,前頭的例子你們可記着點……”
聽到這裡緋璃便不想聽了,這幾個丫頭跟着自己倒是越發的磨練出來了,以後也能獨當一面了。
很快的明慧就帶着人進來給緋璃請安,然後又指揮着人將金鷂賞賜的物件統統入庫。這些宮女太監看到這麼多的物件心裡越發的不敢有二想了,規規矩矩的做着自己的分內事情。
東西都搬走了,屋子裡便清亮起來,緋璃想着下午的時候太后那邊該過來人交接了,這掌宮的鳳印不曉得會不會一起送來,還是要自己親自討要……
正想着月珠進來回稟:“娘娘,李貴嬪來了。”
李奉瑤?緋璃腦海中閃過她的影子,笑道:“讓她進來吧。”
很快李奉瑤便走了進來,先給緋璃行禮,道:“臣妾參見王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快起來吧,今兒個哪陣風把你吹來了?”緋璃笑道,李奉瑤在她落難的時候倒是偷偷的過來幾次,患難才能見真情,因此緋璃待她頗有幾分親厚。
李奉瑤是個直腸子,緋璃對她有恩,因此對她也是格外的感恩,這時笑道:“先前臣妾不管怎麼勸娘娘,娘娘都無動於衷,今兒個不曾想倒是一陣發威,看的臣妾心裡很是暢快,早就看那個憐妃不順眼了,總是仗着自己得寵便將旁人不放進眼裡,這纔看她還如何囂張,滅滅她的氣焰真是令人欣喜不已。”
緋璃看着李奉瑤,道:“你這張嘴還是這樣無遮無攔,小心哪一日被人捉住話柄有你受的。”
“這不是在娘娘這裡所以臣妾纔會這樣的大膽,要是在旁人那裡我打死也不說的。”李奉瑤抿嘴笑道,這時看着緋璃想了想還說道:“今兒個王上跟您走後,我瞧見綺妃追上了憐容華,在墨湖邊鬼鬼祟祟的遣開了身邊人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白綺羅找上阮憐兒?緋璃眼眸一冷,綺妃做事一向很是慎密,要是阮憐兒找上綺妃還有可能,怎麼會是綺妃找上阮憐兒?
想到這裡緋璃看着李奉瑤,道:“姐姐可知道她們說了些什麼?”
李奉瑤搖搖頭,道:“這個可真不知道了,距離又遠也聽不真切,更何況遣開了人說話自然是聲音極低的。”
緋璃看着李奉瑤,知道她這一陣子也是頗受冷落,風頭都被憐容華奪去了,不過經歷了上次的事情後,人到是穩重了許多,便說道:“多謝姐姐給我送這個信,我心裡記下了。”
“王后娘娘,您可別這麼說,妾身這一條命都是您救下的,這點子事情不算什麼的。”李奉瑤忙說道,神態真誠。
兩人又說了些話,這時候太后身邊的夜闌跟奉謹來了,手裡捧着厚厚的一摞賬冊,還有一整個木盒的令牌。
“回稟王后娘娘,這是太后命奴婢送來的後宮的賬冊,上面有各項開支,還有管事的名號,管轄的範圍。”夜闌道。
“太后娘娘有心了。”緋璃淡淡的說道,轉頭示意月珠接過來,這才問道:“太后可還有別的吩咐?”
“太后娘娘說,王后身子弱也不宜多操勞,還是多多的休養養好身子纔是正經。”奉謹垂頭應道,那話裡總是帶着些譏諷的味道,嘲弄緋璃身子這樣的弱還顧着奪權,也不怕把自己的命搭進去。
緋璃淺淺一笑,道:“就請太后放心,本宮才二八年華,比不得太后閱盡人生百態,爲盡孝道,自然不敢勞累太后娘娘。”
閱盡人生百態?可不就是嘲弄太后年紀大了嘛。夜瀾跟奉謹臉色微變,卻也不再多說什麼,行禮退下了。
“連個奴才都是這樣的囂張,可見太后對王后娘娘連最後的顧忌也沒有了。”李奉瑤嘆道。
“太后對我本就不喜,如今不過是撕破臉皮罷了,也沒什麼。”緋璃還沒把這個放進眼裡。
伸手拿起人員編冊表,上面記錄着後宮裡各個地方的管事名稱,李奉瑤知道緋璃進宮時日短,便主動解說道:“太后掌管後宮幾十年,這裡大大小小的人那一個不是太后的,不是我說,娘娘要想指揮得動這些老傢伙沒有點子手段是不成的。”
緋璃這一點是知道的,要知道太后畢竟是幾十年在後宮裡呼風喚雨,這裡的人哪一個不是她提攜上來的?太后能這麼痛快的交權便是看準了自己不過是光桿的將軍,指揮不動兵馬罷了。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倒是要請教李姐姐,這些人裡面太后最信賴的是哪幾個?”緋璃低聲問道,李奉瑤進宮多年,對於這一點還應該知道的。
李奉瑤看了緋璃一眼,這才壓低聲音說道:“其實這裡面你看這人多,其實太后信任的能夠寵信的也就那麼幾個……”
這一次李奉瑤在流華宮足足呆了一整個下午,傍晚時分才離去,天邊的暮色越發的陰暗,緋璃半眯起眸,有些事情頗爲棘手,要想把這後宮握在自己的手裡,只怕要比一開始想的還要艱難十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虎死威猶存,更何況太后這隻老虎還活的好好地。
******
夜裡獨寢,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窗外細細碎碎的風吹樹葉聲攪得人不得安生。緋璃披衣下了牀,站在窗口往外看,柔和的月光透過稀疏的葉子灑落下來,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影子,風一吹,便晃動不已。夾雜着花香的春風穿進窗子灌滿了緋璃的衣襟,細細一聞便是清香的氣息。
不知道何時淚珠悄然滑落腮旁,縱然在人前無比的堅強,其實她想要的也不過是一個肩膀,可是此刻自己想要依靠的肩膀上長滿了刺,她不能靠近他,靠近他便會被刺的遍體鱗傷。她跟金鷂終究還是生疏了。
“娘娘,早些睡吧,明兒個還要理事,身子要緊。”白馨給緋璃披上大紅的繭綢長衫,聲音裡是無限的疼惜,大郡主的境地要比當年王妃艱難許多,那個時候王妃雖然也艱難,可是至少有王爺不離不棄,全心全意的守在身旁,看着緋璃瘦弱的身影,白馨的心口就痠痛得要命。
看着緋璃的神色,白馨便勸道:“娘娘,老奴說句不該說的話,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咱們切不可再退讓,如今太后雖然瞧着是把後宮的大權交出來了,可是人還是她的人,咱們不過一個空架子,要是太后哪一日突然間想要給咱們使絆子,咱們連還手的餘地也沒有,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白馨的擔憂也正是緋璃的擔憂,看着這位服侍過自己母妃,又跟着自己萬水千山嫁過來的嬤嬤,其實她年紀也不大,跟母妃的年紀相仿,卻顯得蒼老些,緋璃知道白馨嬤嬤的丈夫早在幾年前就過世了,從那以後老的厲害了些。
“嬤嬤,若不是爲了我,你該在大昭國享受天倫之樂,你的兒子孫子也會想念你的。等到這邊安定下來,我就把你送回去可好?”緋璃是真心的。
白馨搖搖頭,道:“在哪裡都一樣,我家的混小子跟着王妃還能吃了苦?到時咱們眼前的事情棘手些,想個辦法纔是。”
緋璃搖搖頭,道:“也不棘手,以靜制動,誰先沉不住氣誰就輸了。這次內廷府撥了人來流華宮,那邊的人手就少了,想必要招人進宮,你跟鳳卿塵打聲招呼,趁這個機會安排咱們自己的人進來,慢慢的接替太后的人。這事情不能操之過急引起太后的注意,來的人不用多五六個足夠了。這幾個人混在幾十個人裡,相比也不會讓人起疑心。”
見緋璃終於答應讓鳳梟的人進宮白馨鬆了口氣,道:“明兒個老奴就去安排,少則三五日,多則七八日就會有消息了。”
緋璃點點頭,在白馨的耳邊說了幾個人名,然後說道:“這幾日給我盯緊了這幾個人,如無意外應該會有意外地收穫的。”
白馨一驚,這幾個人都是太后的心腹……“這麼快出手是不是急躁了些?”
緋璃搖搖頭,嘴角一勾說道:“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才能讓人摸不到頭腦。若是咱們一點動作沒有,太后那邊肯定會更懷疑,這邊咱們稍微的有動作便能轉移太后的注意力,以後的事情就更好辦了。要想除掉這幾個人,不下功夫怎麼成?”
二更五千字奉上,今兒個的八千更新完畢,要是月過了六十張,今兒個還會加更三千字,明天到明天加,以此論推,謝謝親們的大力支持,再喊一嗓子,鐵粉們不要投啊,謝謝大家了··(*^__^*)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