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回 操蟲女孩

時間一點點過去,緊張的氣氛夾壓着每個人的精神,視線聚焦在一個點上,玉芝花的身影充實在他們靈魂的每個角落。

等待,無盡的等待永遠是最痛苦的事,因爲痛苦過後才能嚐到最大的快樂。他們即將如願以償,從汁尾林的深處,一個閃着光輝的金點正慢慢朝玉芝花飛來。興奮吧,激動像一股在莫名衝動的洪流,漸漸佔據人的所有感知。

宮俊基給趙荀和九泉打了個手勢,讓他們將精神全心集中,事將來,成敗在此一舉。

金點越飛越近,已能看清它的身影。它的樣貌與蟬極爲相似,只是較爲偏小,整個身體只有豌豆大小,通體泛着耀眼的金色,散發着貴族一般的氣息,高貴而傲然,所經之處,所有的昆蟲都自覺迴避,就像在給它們的皇帝讓道叩首,無疑,它在無形中威懾着它們。

“啊!”突來一聲尖叫,驚得衆人心神顫蕩,幾乎下意識的跳起。

汁尾林中,不計其數的昆蟲纏向宮欣燕,無論她發多少紫星相擊,昆蟲軍團始終不逃不避,視死如歸的繼續前進,就像團結一致的民族在齊心對抗入侵者。怎麼辦?!宮俊基難得的產生一絲慌亂,難道這些昆蟲是在爲麒麟蟬護航?救人還捉蟲,宮俊基拿捏不定,猶豫在徘徊的漩渦裡。

“嚓”,眼見昆蟲就要像蠶蛹一樣將宮欣燕包裹,宮俊基尚未拿定主意,還欲忍耐之時,九泉已折下一支渾身是葉的樹枝,從草叢裡急衝而出,猛撲向麒麟蟬,打算先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捉住麒麟蟬,再順勢趕去用樹枝趕走宮欣燕身上的昆蟲軍團。

“糟糕!”趙荀大呼一聲,在驚愕中無比沮喪,他與宮俊基都知道,單憑人力根本無法捉住麒麟蟬,不然也不必千辛萬苦去找玉芝花。

果然,就在九泉衝出的那剎那,麒麟蟬感到了危險,身體微一顫動,一個瞬間裡,它居然憑空消失了,驚得九泉微微一愕,簡直叫人無可想象,猶如之前只是看見的幻影,幻覺則突然在比人的反射神經還快的時間裡消失了。

事已既此,已無其它的退路,只有先救宮欣燕爲先。可是,九泉纔剛跨進汁尾林,威脅就突如其來,密密麻麻的昆蟲在空中集結,越來越多,漸漸組成一張毫無空隙的巨網,朝着九泉慢慢纏來。不僅如此,除了空中的昆蟲巨網,地面上的昆蟲軍團更多,成羣結隊,像有一個高明的指揮官在指揮着它們一樣,以佔領九泉的軀體爲目標,前仆後繼的襲來,無論九泉如何用樹枝拒掃,始終無法令它們退卻,這就是心中只抱着簡單信念的軍團的威力。

這時,趙荀與宮俊基已衝到九泉身邊,並肩在一起,上演着一場人蟲大戰。他們個個都是高手,就算遇上猛獸也無所畏懼,可在這些小小的蟲子面前,他們的心不由自主地懼怯了,就似成千上萬的螞蟻遠比一頭獅子可怕。

“神術!”趙荀突然驚道:“快撤出汁尾林,這些昆蟲已被神術操控。”

“可你妹妹怎麼辦!我們……”

九泉話還未說完,已讓趙荀和宮俊基合力拉出汁尾林,任他如何掙扎,趙荀死活都不放手。

“義弟,別去,危險!”

宮俊基眼中精光暴顯,環視四周,除了昆蟲,一點人的氣息都沒發現。這人太可怕了,居然能在遠距離操縱如此多的昆蟲,天神宮果然名不虛傳,他心裡都不禁冒起寒意,嘆天外亦有天,沒人能知曉它有多高。

此時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宮俊基鼓足氣,用盡力量吼道:“晚輩碧玉莊宮俊基,因家父身受重傷,無奈闖入貴境,如有冒犯,還請高人見諒。”

沒人迴應,且宮欣燕都已被昆蟲纏死,發不出半絲聲音,整個汁尾林一下子就悄靜下來,只能聽見微風輕輕吹過。

“還請高人出來一見!”宮俊基再次吼道。

依舊沒有反應,昆蟲軍團也停止了進攻。

九泉這時鎮定淡然的說道:“既然不是高人,就夾着尾巴走吧。”

世事難料,居然讓九泉給說中,操蟲之人果真不是“高人”,只是一個小女孩而已。只見在汁尾林中,“噌”地冒出一個人頭,稚嫩的臉上掛着天真無邪的笑,正眨巴着好似透明的眼睛看着九泉,披肩黑髮在空中飄飄灑灑,隨意得讓人感覺不到她的存在,彷彿她也是這汁尾林裡的一棵樹。九泉不禁在心裡盤算——她是誰?真是這麼個小女孩在操控昆蟲嗎?她的出現完全出乎意料。

最囧的人是宮俊基,打小女孩出現那刻,他就一陣陣汗顏,原本還以爲是千里控蟲的高人,原來只因她人太矮,站直了也只比汁尾樹高出一個頭,蹲下去時自然被忽略,哎,無意中……

趙荀見九泉吃驚、宮俊基無語,只好先由他來發話:“你是誰?”

小女孩咪着雙眼,嘴角彎起溫柔的弧度,像一個乖乖女一樣,自然而親暱的答道:“我是小囈呀。”

趙荀啞言,他從小囈的臉上找不出絲毫的虛假,感到她回答得很真誠,可這個回答卻與沒回答一樣,小囈是誰?鬼都不知道。

九泉趁趙荀失神那剎那,將趙荀的手拂開,向前輕邁出一步,蕩起一個微笑,讓陽光照在臉上能更親切一些,“小囈,你放了林裡那位姐姐。”

小囈歪着小腦袋,吧嗒着小嘴,自言自語着:“姐姐?誰是姐姐?姐姐沒在這裡呀?”

九泉纔想起宮欣燕還是女扮男裝,心道她可太會找麻煩了,而且現在又來一個女孩,真是一個比一個麻煩。

“小囈……姑娘。”宮俊基說着這話別扭無比,貌似小囈的年紀還不能稱作姑娘,可不能怪他,他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如何稱呼小囈,叫她做小孩吧,貌似她比大人還厲害,只好稍做中和,將“囈”去掉,說道:“小姑娘,請你把林中之人先放了,好嗎?”

“不要。”小囈突然嘟着小嘴賴皮,像受了委屈一樣不依不饒:“他踩死好多蟲蟲,是壞人。”

僵局,真難爲了三個大男人,之前面對小小的蟲子無能爲力,現面對小小的女孩束手無策,人的力量到底需要如何衡量?

“嗯,你說得很對,她的壞人。”九泉想到個一石二鳥之計,既能救出宮欣燕,還能讓頑皮的宮大小姐也嚐嚐無理取鬧的苦頭,於是開口道:“你可以放她出來,讓她給死去的蟲子默哀致歉。”

小囈又歪着小腦袋想了想,開心的說:“嗯……好呀,小哥哥,你真聰明,是好人。”

“那你快放吧。”宮俊基急着催道,生怕古靈精怪的小女孩又出歪招,同時也怕時間拖得太久,宮欣燕會被蟲子給憋死。如果結局真演變成那樣,那麼碧玉莊將從此成爲江湖的笑話,人說捏死一隻蟲子很容易,可宮家小姐卻被蟲子捏死,豈不可笑?!

“現在不行。”小囈果真沒按常理出招,突然將話題轉移,指着趙荀說:“我要他袋袋裡的花,就是很漂亮那朵,我要要。”

趙荀不免又一驚,小囈也忒精了吧,他可是在第一時間收起了玉芝花,恐怕連宮俊基和九泉當時也沒發現,小囈卻能清楚說出他將玉芝花收放在何處,難道她一開始的目標就是玉芝花?

“趙兄,這……”

一下子,大家都爲難了。交出玉芝花,也許能救出宮欣燕,可麒麟蟬定是抓不到了。如果不交出玉芝花,硬拼去救宮欣燕,把握又太小。左右爲難,不知如何是好?

趙荀和宮俊基還在猶豫間,九泉突然開口道:“好,你過來拿吧,花給你。”說這話時,他不住給趙荀和宮俊基打眼色,讓他倆做好準備,待小囈過來取花時,一舉將其擒下。

“好耶,小哥哥,還是你人最好,願意給小囈花,小囈最喜歡花了。”說着,小囈微笑裡展開雙臂,就像是在接天上撒下來的陽光。慢慢地,許許多多的蟲子向着她腳底聚集,無數蟲子組成了一朵彩色雲,將她一點點托起,使她整個身子脫離了汁尾林,浮在空中。突然,飛來一羣蝴蝶圍繞着她飛舞,漸漸地……她慢慢朝着九泉飄去,就像一個可愛的小仙女,踏着彩雲戲遊人間,蕩人心絃般的美景如夢又如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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