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來秋去,花落花開,轉眼間又是一年。這一年江湖武林上大小幫派紛爭依舊,不過,最讓江湖人士津津樂道的,莫過於一神秘之人的崛起。這個神秘之人,往往只在夜裡出現,除了死人之外,江湖上沒有人見過其真容。坊間傳說他有七尺長,臂長有半尺,面目兇惡,如傳說中的野人;也有人說他相貌俊美,身材高瘦,是個翩翩公子。此人來歷不明,武功招式也不明,只知其名爲夜恆,又被江湖人稱“隱俠”。
而他的名號之所以會帶着一個“俠”字,是因這一年內,北方數家靠打劫搶燒爲生的幫派山寨全被他一人所滅,不少曾遭到這些幫派山寨的迫害百姓和地方撫孤對於他甚爲感激。久而久之,隱俠之名便在民間傳開。所有人都認爲,夜恆所做是爲了爲民除害,而事實上,他做這一切,只是爲了報仇。
夜裡,山間道上,急急的馬蹄聲震響山林。於長生坐在馬車車廂內,斜着身子倚在車廂內壁。他一邊聽着窗外呼嘯的風聲,一邊想着這一年所發生的一切,時不時會在狹窄的車廂內微微伸展一下他的長腿。
過了兩個時辰,天色漸亮。於長生起身,躬身走到車門處,掀開厚厚的簾子,目光看向前方。遠處,一道狹長且暗淡的黃光橫在山頂和天空的交匯之處。於長生心生怨恨,眼前之景雖美,可他卻不喜歡上天這種帶來希望的暗示,那像是在嘲笑他心中的絕望。
他埋下頭,看向冷到顫抖的年輕車伕,問道:“此處離端州還有多遠?”
“公子,快了,天亮後就能到端州境內了!”車伕哆嗦道。
“我這還有些酒,你要不要喝幾口暖暖身?”見車伕如此,於長生心生惻隱。
車伕驚喜道:“多謝,公子,多謝!”
於長生冷冷地笑了笑,縮回到車廂內。拿出一壺快要喝完的酒遞給車伕後,他又曲着腿斜躺在座位上。此番他趕去端州,是爲了殺一人,此人正是陸康。於長生很後悔,當初在幽州,沒有殺了陸康,而且還被他騙了:
兩個月前,滄州城外。於長生來到飛瀑寨總舵,同行的只有他手中那把沾滿鮮血的劍。這將近十個月以來,他一直在北方各地奔波,目的就是爲了一個:報仇!當年聯合密謀陷害他爹北方各大幫派的二十二位幫主,已被他殺了其中的十五位,不過讓他失望的是,他至今都未能從他們那些人口中得知誰是當初策劃謀害他爹的主謀。
飛瀑寨總舵臨近海邊,那時秋風凜冽,刮到山寨裡的風中總夾帶着一股鹹味。這飛瀑寨的總舵像是個漁村,每個人都在忙着修補漁網和船隻。於長生走進總舵時,並沒有人攔住他。見一個草屋門前坐着一個孩童,於長生走近,問道:“小朋友,你們幫的幫主在哪?”
那孩童臉色一下子變得嚴肅,惡狠狠地盯着於長生,道:“你是個壞人!”
於長生忍俊不禁,道:“這點我並不否認。”
孩童站起身,走近於長生,抱着於長生的腿,大聲哭道:“我抓到壞人啦!大夥,我抓到一位壞人了!”
聽到那孩子的哭聲,周圍正在忙着勞作的大人才注意到於長生這位生人。不過,他們也只是拋來疑惑的目光,便沒有過來質問,看似都很冷漠。
“生兒,不得無禮!”一位漁民打扮的婦人從屋內走出到孩童身後。她身材消瘦,一臉憔悴,看似十分勞累。於長生見她這般模樣,口中又念着“生兒”這個他爹孃稱呼他的名字,忍不住想起了他慈祥的孃親。
可就是此時,他腹部一陣劇痛。嘶叫一聲後,他低下頭,原是那孩童用刀捅進了腹部。於長生勃然大怒,一掌將抱着他大腿的孩童拍死。孩童七竅流血後,雙臂仍是緊緊抱着於長生的大腿,於長生原想一腳將他踢開,可突然覺得渾身乏力。
“哈哈!”那婦人奸笑道,“這刀上有毒!”
那婦人的笑聲未落,於長生趁着她一時大意,咬着牙拔出腹部的刀丟向她。刀準準地刺進婦人的眉心,來不及擺出個哭喪的臉,她已倒在了地上。此時,大批手握兵刃的人從四周蜂擁而至,將於長生團團圍住。於長生這才明白,方纔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飛瀑寨的人爲了迷惑他精心佈下的局。
“哈哈!生兒,叔叔又見到你了!沒想到你竟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隱俠!”
於長生緩緩轉過身,對他說話的那人就是飛瀑寨的寨主趙傑。趙傑當年可是他爹的拜把兄弟,多年未見,他依舊是一副憨厚的模樣。於長生怒瞪着他,覺得愈加乏力。
趙傑走上前,扶住於長生的手臂,憨笑道:“孩子呀,可別摔着了。想當年你小的時候,十分頑皮,有一次你從樹上甩了下來,還是叔叔我接住了你!”
於長生想掙開他,可惜身子不聽使喚。他的喘息越來越急促,虛弱道:“你怎知我會來尋你報仇?”
趙傑哈哈笑了兩聲,解釋道:“我這麼多出生入死的兄弟一個個被人殺死,除了你之外還會有誰呢?”
“不對!”於長生搖搖頭,“你怎麼知道我還活着?”
趙傑不說話了,臉色有些尷尬。於長生登時醒悟,這世上還有一人知道他活着,那就是陸康。於長生一時急火攻心,氣得口中吐出一灘血,他心中甚是後悔,當初竟然沒有殺了陸康!他十分不明白,陸康爲什麼會向趙傑透漏他的身份。
趙傑輕輕拍了一下於長生的後背,嘆道:“看來你猜到了!”
“他爲什麼要向你透漏我的身份?”
趙傑輕輕地搖搖頭,解釋道:“當初勾結諸位謀害你爹的主謀,不是別人,正是陸康呀!”
於長生又吐了一灘血,他感覺如遭晴天霹靂。他哆嗦道:“那他......當初爲何還要放過我?”
“我想他是怕良心難安吧!不殺你,他良心上會好過一些。”
“真是荒謬!”於長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