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改變了再多事情,卻未能若初妹妹她逃過此劫!”王風吟垂神色黯然道,“當初她遭遇劫難之前,你爲何不事先來告訴我,好讓我去阻止一切!”
算命先生無奈嘆氣,解釋道:“你不是一直都在問我這眼睛是如何瞎了?”
王風吟“嗯”了一聲。
算命先生笑了笑,道:“顧霜憐可有將帝蘭劍交給你了?”
“嗯?”王風吟疑惑,心想此事與算命先生雙目失明有何關聯?
算命先生接着道:“當時她拿着帝蘭劍想要在孟朝九墳前自盡,被我出面勸阻了!正是因爲如此,被惱羞成怒的周仲推下山崖。”
“什麼!”王風吟一驚,“你說周仲當時就在你們附近!”
算命先生點點頭,道:“自顧霜憐被你騙到雙華城之後,她就被破生門的人給盯上了。她先是取了趟大漠,取了帝蘭劍再回到中原。周仲當時原先是要到江城救離晚楓和顏書華二人的,聽說顧霜憐帶着帝蘭劍到長安之後便立馬改道去了長安。”
王風吟眉頭不解,問道:“那他當時爲何不直接從顧霜憐手中搶走帝蘭劍?”
“因爲他沒把握!”算命先生淡笑,“周仲看似行事衝動、生性暴戾、癡迷神兵利器,實則不然。他比天底下任何人都要小心謹慎,沒有十足把握的事情他絕對不會親自去做。正因爲如此,他才能把全江湖的人都騙了,破生門也纔會在他的率領之下日漸壯大!”
“此前我一直以爲柳下無澤纔是幕後的罪魁禍首,”王風吟眉頭緊蹙,“可不久前聽到柳下無澤的死訊之後,才明白一切原來都是周仲所爲,柳下無澤只不過是被他欺騙利用罷了!”
“沒錯!”算命先生捋了捋鬍子,繼續苦笑道:“當時被周仲推下山崖之後,我以爲我會死,而且此前三天,我已經算到了我會死。當我再醒過來的時候,我還以爲我在做夢!雖然因此不能再看見東西,可我已經很知足了,起碼我還能再見到你。只可惜我行動不便,未能在言姑娘遭受劫難之前趕去阻止!”
想到算命先生此前歷經劫難,身體不適之下還得爲了他人四處奔波,王風吟心生愧疚,他緊握住算命先生的手,道:“老騙子,真是難爲你了!”
“這哪是難爲我呀!”算命先生握着王風吟的手抖了抖,“難爲你倒是真的!替莫鬆頂罪,真是苦了你了!唉!”
“那若初妹妹肚子裡的孩子,真是要不得了?”王風吟臉色凝重。想到言若初傷心難過的模樣,他心中隱隱作痛。
“的確是要不得!”算命先生緊緊握住王風吟的手,就怕他不聽勸,“你想賭,起碼要有勝算才能賭,哪怕是有不到一成的勝算我也會支持你。可此事毫無勝算,賭了只會是血本無歸,家破人亡。”
“真的是毫無勝算麼?哪怕是一點點?”
算命先生輕輕拍了拍王風吟手背,安撫道:“如今我還能活着站在你面前,興許是老天爺對我們的一次妥協,連老天都學會妥協了,何況是你。你若執意要賭一把,我此番摔落山崖大難不死將會毫無意義!”
“妥協?”王風吟喃喃念道。
井林內,王風吟與算命先生一直聊到夕陽西下。王風吟想留算命先生在雙華城安度晚年,可算命先生萬萬不從,以好遊山玩水爲由拒絕王風吟好意。苦勸不過,王風吟只好作罷,便安排車馬車伕,將算命先生送出城。
臨別之前,斜陽餘暉落在算命先生臉上,讓他看似十分安詳,他握着王風吟的手,發自肺腑說道:“小子,謝謝你!”
王風吟沒有迴應。他不明白算命先生爲何道謝,也不明白眼眶爲何會溼潤。這算命先生雖然沒叫他遇見什麼好事,卻也教會他學多。不知道,下次再見到算命先生,會是什麼時候?也許,這一別就會是一輩子。
王風吟回到落霞苑時,夜已黑。進了屋子,言若初正坐在桌旁,桌上的飯菜雖已經涼了,卻沒有人動過的痕跡。
“風吟哥哥,你可算回來了,若初一直都在等着你吃飯呢!”言若初起身去迎王風吟。
王風吟臉色一沉,不悅道:“若初妹妹,都什麼時候了,你爲何還不吃飯。你就算不爲你着想,也得爲肚子的孩子着想,怎麼能讓他捱餓!”
“風吟哥哥!若初......若初只是想等你一起吃飯罷了!”見王風吟突然發這麼的火,言若初有些不知所措。
“以後我若不在,你就一個人先吃!”王風吟瞥了言若初一眼,“我累了,先去休息,你自己吃罷!”
說完,王風吟推開言若初的手,徑直躺到牀上。見此,言若初覺得委屈,幾滴淚倏地奪眶而出,這可是二人成親以來,王風吟第一次對她發脾氣。她擡起手擦拭去臉上的淚,走到牀邊,輕聲問道:“風吟哥哥,你今天去見了那位算命先生,可是打聽到了什麼煩心事了?”
“沒有!我只是覺得累了,想睡覺!”王風吟冷冷道。
“你吃點東西再睡覺吧,免得待會餓了。”言若初溫柔道。
王風吟霍然起身,衝着言若初大聲道:“若初妹妹,我累了,想睡覺,你別來煩我好麼?你趕緊去吃飯,別餓着了肚子的孩子!”
言若初明眸霍然一黯,低頭不語。二人僵了半晌,王風吟倒在牀上,背對向言若初。言若初氣得小臉通紅,淚眼婆娑。瞪着王風吟一陣,她才起身,先將被子蓋到王風吟身上,隨後一個人走到桌邊拿起筷子。王風吟眯着眼,聽着言若初的動靜,沒一會,言若初的抽噎聲傳入耳中。聽此,王風吟心痛不已,他多想去安慰言若初。可他不能如此,因爲他要殺掉她腹中的孩子,他不想她恨他的時候心生猶豫。除此之外,還因爲算命先生在井林對他說的另外一件事:
“孩子非但不能要,而且你也不能再和言姑娘在一起!”算命先生說道。
“若初妹妹沒了孩子,還要她沒了丈夫,這未免也太殘忍!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離開她!”王風吟咬牙嘶道。
“你留在她身邊,那件事遲早就會被她知道,只怕到時候她接受不了!”算命先生解釋道。
“不可能!”王風吟搖頭,“此事除了我之外,就只有三人知道。他們答應過我,不會將此事告訴他人!”
“唉!我算不到她是如何知曉此事!”算命先生嘆氣,“只能說她命是如此吧!莫鬆此生造了太多孽,都得她來償還!”
“她是她,莫鬆是莫鬆,憑什麼莫鬆犯的錯就得她來償還!”王風吟叱喝。
“不過,此事有勝算,你可以賭一把!”
王風吟雙手搔頭,面色痛苦道:“我怎麼能拿若初妹妹的名聲和性命來賭一把!爲什麼,爲什麼!”
“風吟哥哥,你睡着了麼?”突然,言若初的話打斷了王風吟的回想。王風吟沒有迴應他,假裝熟睡。這時候,言若初輕輕趴在王風吟身上,小聲痛哭說道:“風吟哥哥,若初好難過,這是你第一次對我發脾氣。雖然,若初知道,兩個人在一起過日子,爭吵總是難免的。可若初還是覺得好難受,若初只想和你開開心心.......”
言若初哽咽住了,這讓王風吟聽了心中心疼不已。
“你以後可以生氣,可你不要不搭理若初。若初真的好害怕,害怕哪天你不在了,若初該怎麼辦?”言若初的眼淚已經打溼了王風吟後領。
此時,護送算命先生離開雙華城的馬車已到了江城城外。
“停!”車廂內的算命先生大聲喊道。
“籲!”車伕停下車,回頭問道,“老先生有何吩咐?”
“我要下車,不去京城了!”
“萬萬不可!”車伕急道,“王理事有吩咐過,定要親自將老先生送到京城。恕難從命,還請老先生見諒。”
“哈哈哈!”算命先生笑了笑,問道:“你可有算過命?”
車伕傻笑了笑,道:“不瞞老先生說,小的年近三十還沒娶媳婦。爲此,曾到江城請幾位先生算過姻緣。”
“那我給我算算吧!”算命先生已經在掐指,他邊眯眼邊說道:“當年前朝的皇帝曾花萬兩黃金求我給他算上一卦我都沒答應,你今天可算是走運了!”
“那太好了!”車伕驚喜說道,臉色則變得陰沉。
“雖隔着簾子,我算到你不高興了!”算命先生自若道,“你並非只是個馬車車伕,你還是雙華城內甲字營內的軍官,武藝不凡,膽識過人,深受葉掌門器重!”
車伕不說話了。
“你沒騙我,你的確還沒娶媳婦,”算命先生笑聲變得怪異,“不過你碰過的女人可不少了,不得不奉勸你一句,色字頭上一把刀!”
算命先生掀開窗簾,笑道:“走吧!”
“你不是說不去京城了麼?”
“我又沒說去京城!”
“那你要去哪?”
“去見派你來跟蹤我的那個人!”算命先生笑了笑。
“你是說......”
“葉忘仇!”算命先生道,“我想要見他,想必他也想見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