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仲與丁長樂趕到急診科的時候，這會兒周成正在和杜嚴軍兩個人在休息室裡擼串作宵夜。
剛下了手術，周成下臺之後就點到了醫院裡來。
「嚴軍，你第二篇文章寫得怎麼樣了？如果寫完了的話，就可以先發啊。」周成還在這麼問杜嚴軍。
杜嚴軍雖然是專業型博士，而且目前纔是博士一年級，可在師弟黎重嶽的壓力和敦促之下，第一篇文章已經見刊，質量不怎麼搞，發的是i三區，
可這也達到了畢業的一半要求，杜嚴軍在碩士期間就發過i，是Meta分析，所以這一次的論著文章發表，還是給他帶來了一定的自信的。
「周成哥，已經在投了，主要是覺得你最近忙，我就是讓黎重嶽和方雲兩個人幫忙審了一下，不是特意不告訴你的。」杜嚴軍一邊說着，一邊和周成對撞着飲料。
然後這麼打算舉起飲料乾杯的時候，雷仲和丁長樂就到了。
推門聞到了一股燒烤味，兩人還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是好了，杜嚴軍和周成兩人都趕緊站起來打招呼，語氣拘謹：「雷教授，丁教授。」
雷仲二度成爲醫院的院長，丁長樂更是骨科的老大，相比他一學生，層次就高得有點離譜。自己的師父蔡東凡如今可能都不會回來，他都不知道自己要掛名到哪個教授那裡去，也就只能跟着周成先廝混着，屬於是無師門依託的‘流浪人員。
且他還不如黎重嶽這樣的學術型碩士，發了好多文章的那種。
「雷教授。丁教授，來得正好，一起坐下來吃點宵夜。」周成就顯得更隨意了些，可也極爲尊敬。
心裡感慨，這黃宗老哥可真會給我找事。雷仲和丁長樂倒是沒客氣地坐了下來，只是周成給他們遞烤串的時候，兩人都擺手：「這重口味我們已經不適合了，年紀大了，吃的東西太重口味身體負擔重，你們兩個年輕娃子吃。」
丁長樂則問：「剛下手術吧？急診創傷中心這邊，着實是辛苦你們幾個了。」
丁長樂並未單指，也不是擡舉周成，而是楊弋風和方雲兩個人同樣辛苦。
周成就分給了兩人兩瓶飲料，這本是周成打算讓杜嚴軍帶去創傷外科病房給值班醫生和手術班的，
病人做完手術之後，轉去了創傷外科住院。
值班醫生寫急診病歷，手術班醫生則是需要護送病人回去，同時還要開醫囑，所以沒過來。
沒請吃飯，但也辛苦了，水還是可以請喝的。現在的周成也是上級醫師，這樣的小恩小惠破不了錢包，而且這樣可以更加拉近與住院醫師的距離，方便開展工作。
杜嚴軍再吃兩口之後，就非常知趣地開始打包飲料，在幾個人比較祥和的交談中起身告辭：「雷老師，丁老師，我先去病房了，看看醫囑和病歷寫得怎麼樣，免得明天查房的時候有紕漏。」
「周成哥，我先走了啊。」
杜嚴軍知道，這兩位大佬肯定是找周成來的，騰地方也得找一個比較好的理由，合適的時機就馬上開溜。
周成對杜嚴軍點頭。
「好的，記得術後要用激素，激素減量時記得階梯減量。「周成這麼說了一聲後，就趕緊把剩下的烤串都包了起來，把味道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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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杜嚴軍離開之後，才說：「丁教授，雷教授，這麼晚了過來是有事情嗎？」
雷仲看着周成打算把燒烤丟掉，又看周成的表情其實沒怎麼吃飽，就說：「別捨不得，到時候我再請你吃點宵夜。」
「我和丁主任兩個過來，主要是小周你不願意主動來找我們商量，我們兩個就只能親自來你這裡彙報了。「雷仲的語氣略顯不悅地說。
丁長樂則是唱起了白臉：「小周啊，你
來醫院的時候，我們就講了，有什麼東西，大家可以一起分享，一起把這個平臺搭建得更好。「
「平臺平臺，那就是所有人都能站在同一個面，這才叫平臺，否則就是階梯。你這是還有什麼戒備還是啥？」
丁長樂和雷仲考慮到一個比較特殊的因素，那就是不管他丁長樂也好還是雷仲，都與周成沒有師徒關係，甚至可以講，醫院裡除了之前那個蔡東凡，就沒人和周成有師徒關係。
而沒這份關係你要別人全然信任你，着實是有些爲難別人。
這麼一想，丁長樂和雷仲都覺得，之前覺得讓蔡東凡定崗成爲周成導師這件事，本來是一招妙手，現在反倒是成了一簍臭棋了。
蔡東凡自己在八醫院的一堆字事就處理不過來，即便是他們幫着處理，也不好再請蔡東凡過來，現在你出了事，再想成爲教授，就不能服衆啊？
本來蔡東凡的存在，就難以服衆。
周成明白丁長樂的意思，可他心裡有計較：「丁教授，並非是我不願意共同分享，而是事關比較緊要，我沒有帶學生的經驗和履歷，因此我和顧老師商量過之後。」
「我自己只爭取了小部分試驗的權限，若是一下子鋪的攤子太大，到時候誤人子弟了，那就還不太好收場。」
教學的事情，必須要慎重，因爲事關重大。華國有一句所有人都知道的話，百年大計，教育爲本。
好的教育才爲本。
若是教育出了問題，那麼就需要百年來彌補。如果自己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師，那麼周成一咬牙可能就大幹了，可他不是。
而且他的教學對象基本都是大學或是研究生，本科和碩士階段是學吃飯本事的時候，這個時候教育若是出了問題，那就是影響別人的一生。任何階段的教育出了問題，都難以彌補。若只是在小範圍的圈子裡試驗，出了什麼問題的話，周成覺得自己還能私對私地進行彌補一下子，多給他開個小竈。
不管是臨牀試驗還是基礎實驗，都是以小樣本爲，就是這個道理，因爲試錯成本可控。
丁長樂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顧老師到底是誰，他還在從院士團裡面找姓顧的人。
可雷仲是知道顧霍的，沉吟片刻後說：「小周，你的擔心和顧慮是必要的，但是你並沒有考慮過平臺的重要性。」
「一個人可以承擔的試錯成本和一個平臺可以承擔的試錯成本，完全不一樣。」
「至少你可以提出來，我們可以想一個相對比較折中的方案出來。」
「比如說，你只把範圍擴大到一個組，我們就可以把範圍擴大到一個科，甚至一個大科室的一個節段，比如說博士，比如說碩士之類的。」
「這樣的多維度樣本選擇，使得試驗的結果更具有科學性和可信度，你說對不？「雷仲就直接從科研的角度，來看待周成現在處理教學理論和教學方式這個話題。
每一個試驗都要先選擇樣本，但是如何選擇，樣本量怎麼選最合適，怎麼做對照最科學，那肯定是站的高度越高越好。
比如說，這一屆的學生我用你的這個遊戲來作爲教學素材，下一屆我不用。
這一屆的一個科室我用，另外三個科室都不用，或者兩個用兩個不用。這樣縱橫可比的參考量就多了。
又好比，用一年和用兩年存在着什麼樣的差距，這個你自己只是拿單薄的幾個人，總是試探不出來吧。
周成沒敢說話。
因爲別人不知道一個可能性的大鍵因素對一個人的人生影響有多大，但是周成知道和清楚。
模擬世界裡面，每一個變異因素，都可能導致每個人的人生軌跡都完全不同，自己如是，別
人如是，所有人都如此。
整個世界的向前發展，個體的終向是不可控、不固定的。
雷仲看到周成不講話，又說：「小周，我知道你的顧慮，不就是之前在常市的時候，帶教沒多大的效果嘛。」
「做試驗也要選實驗的對象的，有一些樣本，他就不適合作爲實驗對象。」
「你總不能要求我們人的課堂教學，對牛有效對吧？」
周成之前在常市的時候，代過課，但是從未有人拿起這件事說起過，便知道周成的帶教過程不怎麼順利，最後的結果自然也是差強人意。
可週成那時候接觸的對象是啥，是一羣專科生，不是說看不上專科生。
而是大部分的專科生，學習的效率，學習的積極性，還有成長空間的可塑性，想要站到學科或者學術比較高的領域的可能性，相對比較狹窄一些。
周成聞言尷尬地對雷仲笑了笑：「雷老師，謝謝您的安慰，之前我在常市帶教的時候，的確是一言難盡。」
「所以我現在不敢貿然地把這個東西擴大化，不知道雷教授您有什麼比較好的建議？」
雷仲點頭：「有！」
「兩個方面，第一個，我們骨科基本上每年都會有湘省的研究生技能大賽，我們骨科在外科賽道，雖然是小打小鬧，而且一般不會選類似於楊弋風這一類人蔘加，可也需要一定的時間去特意培養一下。」
「第二個，那就是全國大學生的醫學技能大賽了，以往基本都是普外科帶外科賽道的學生，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去申請到給我們骨科來帶。」
「第三個，我們醫院有很多新晉的住培醫生、進修醫生、還有專業型碩士研究生，他們剛進科室的時候，不說專科技能一片空白，卻也是需要在臨牀上慢慢磨鍊，纔可以用得起來。」
「如果小周你可以把他們的這個前期預備時間縮短，減少他們正式上臨牀的預備時間，這也是可行性非常大的一步。」
「再則更遠一點，那就是每個高校的研究生的就業率以及就業層次，也是評價研究生基地教育水平的一種重要形式。」
「更加直觀一點的，那就是各種各樣技能的小型培訓班，這個我相信小周你也清楚……「
「你可還記得，前年年會的時候，你可還是答應過我們要專門舉行一個小型的培訓班的，你恐怕都把這件事忘記了吧，我可還記得，只是一直沒籌劃起來。」
之前，周成做手術直播的時候，那迅速的動作，讓所有人都格外驚訝，當時就有了這個約定。
只是在之後啊，周成直接溜去魔都，雷仲就自然不好履行這個約定。
但是作爲湘省醫學會骨科分會的負責人之一，食言不是一件好事，這件事雷仲可一直都記得。周成聞言，目光閃爍了幾下，乾脆立斷：「雷教授，我覺得我們科室自己的學生我可以帶，但是本科生的話，那就算了。」
「新的專碩進科室的時間還有蠻久，我們可以觀察一段時間。至於您說的那個小型培訓班的事情，這個也先不急吧。」
本科生的教學，事關特別重大，周成不想碰。雷仲聽到周成鬆動了防線，這才鬆了一口氣：「小周，你應該知道，百年大計，教育爲本。」
「如果非要說，我們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真有什麼方法可以把發展緩慢丟失的東西給趕起來，那麼我們缺的不是像你這樣的極爲高級人才，也不是像你這樣極具天賦的天才，教學，就是最重要的一環。」
「而且是唯一的一環，只有後繼有人，不斷後浪推前浪，才能夠使得我們逆流而上。」
「所以，不管是爲了骨科也好，還是爲了什麼，我們平臺是可以接受一定量的試
錯成本的。」雷仲說得極爲鄭重。
教學本就是在不斷髮展和摸索的過程，誰也不敢保證自己帶的學生一定成才或者一定不成才。
但是如果連挑戰和試探都不敢去做，一味的保守，只求着能夠偶遇舔自己好的天才把醫院或者是學校帶動起來，那是做夢。
每個院校都可能遇到罕見的天才，天資都高，所以還是要提高的是最樸素的教學這個基本面。
「謝謝雷教授，我大概知道該怎麼做了。」
「您放心，我一定盡力。」
「其實這個遊戲之所以我不敢直接廣範圍的推廣，是因爲它還是不完全的版本，現在其實有那種VR3D遊戲程序，我不知道雷教授您是否知道。」
「這纔是我們要進發的一個主要方面，在遊戲裡面，如果可以開發成功的話，我們可以有無限的解剖老師，有無數的病例，有無窮無盡的手術給學生練手，遠程帶教，超越時間和空間距離。「
「當然，這種東西肯定無法廣泛普及，畢竟它也蠻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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