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無常的臉色不太好看，這件事可大可小，不止是蘇盞要付出代價的問題，他和老白也要消耗巨大鬼力。
若只是耗費鬼力倒也罷了，這其中還牽扯到地府安寧，並不是他能輕易答應的事。
“老黑，什麼情況？”
蘇盞大概能猜到黑無常的意思，阿頌失語一事，怕是沒那麼簡單。
“黑哥，有什麼事請直說，我定然不會讓兩位大哥爲難。”
將楚頌帶回是她自己做出的決定，無論如何，她都會自己承擔這個責任。
黑無常擡頭看她，“這件事有些複雜，你先把他帶回去，容我和老白商量下再回復你。”
“好。”
黑無常留下這句話後就離開了，孟婆看着楚頌，話卻是對着蘇盞說的：“你想好了？”
“嗯，阿頌總不能一輩子都是個啞巴。”
尤其他這迎風就長的特性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發作，她不希望阿頌以後恨她。
“看老黑的反應，這件事沒那麼簡單，你做好心理準備。”
“我明白。”
蘇盞帶着楚頌回到鳶皿居，被楚頌突然長大嚇到的月明此時終於恢復了正常，站在庭前迎接她們。
“姐姐，你們回來了！”
“嗯，可休養好了？”
月明尷尬的撓了撓頭，“好了，我就是膽子小，讓姐姐看笑話了。”
“阿頌他……是挺特殊，但他是我弟弟，我不允許外面流傳出什麼對他來說不好的謠言，”蘇盞這句話帶了幾分威壓，目光專注的盯着月明，“你明白嗎？”
月明一愣，隨即笑開，“姐姐放心，阿頌也是我弟弟。”
一句話，兩人達成了共識。
“阿頌現在這樣子，也不需要人時時照顧了，你不用一直守在鳶皿居，可以出去逛逛。”蘇盞看月明一直侷促的站在那裡，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裡望的樣子，主動開解道。
“你雖是被黑哥忽悠進來當鬼差的，但既然領了這個職，往後你自然是要做定魂工作的，該瞭解的還是要了解，鬼街中央的長青樓是地府裡鬼友們最愛聚集的地方，沒事可以去哪裡坐坐，有不懂的也可以向其他鬼友請教。”
“孟婆莊是大多數鬼差鬼役們愛去的地方，畢竟孟婆釀的酒地府是一絕，那裡是牛頭馬面的根據地，定魂工作有任何不懂的，可以問問他們。”
“有一點需要注意，長青樓和孟婆莊的消費都是需要消耗鬼力的，你初入地府，鬼力淺薄需要修煉，所有的消費都要適量。”
蘇盞耐心教導着月明如何一步步適應這個陌生的地府，像兩百年前孟婆一點點教她一樣，她終於能夠理解孟婆當年教她的心情，大概是看着一個純粹的靈魂如新生稚兒般撞入一個陌生的領域，實在不忍心看她在這裡跌的頭破血流。
“喲，這些話怎麼有點耳熟啊！”一道熟悉的調侃聲音傳來，“孟婆，你說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因爲所有新入地府的鬼差，你都是這麼忽悠他們的啊！”孟婆朝天不雅的翻了個白眼，應和道。
“孟婆你這麼說我就不高興了啊，怎麼能叫忽悠呢……”
黑無常不出意外又和孟婆吵起來了，蘇盞回頭，就見黑白無常和孟婆站在鳶皿居外，笑迎道：“你們來了。”
月明大概是沒見過這麼多地府大佬一齊出現的場面，畏畏縮縮的衝三位打了招呼，和蘇盞說了聲後，快速跑出了鳶皿居。
“姐姐我去長青樓了，晚點回來。”
“這丫頭好像有點怕我們啊！”孟婆看着月明倉皇而逃的樣子，笑着進門對蘇盞說。
“任哪個鬼同時見到你們三位，心裡也得發憷啊！”
“那我怎麼沒見你怕我們？”晚一步進門的黑無常問。
孟婆回頭給了黑無常一個鼓勵的眼神，“老黑，我第一次發現你說話這麼得勁，繼續保持！”
蘇盞無奈扶額，“孟婆，你就別跟着起鬨了！”
“嘿嘿！”
三鬼進門，蘇盞給三位上了熱茶，帶着楚頌一起坐到木桌前。
“白哥，黑哥，你們說吧，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白無常垂眸看向楚頌，沉吟片刻後道：“我和黑無常可以幫你治好楚頌的失語症。”
“你和黑哥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麼？”這一點纔是她最關注的。
“哪有什麼代價，我都是唬你的！”黑無常淺啜了口香茗，“嗯，味道不錯，阿盞這是你從人間帶回來的吧？”
“黑哥，這麼多年了，你轉移話題的本事還是一如既往的爛！”
“既然知道他在轉移話題，爲什麼還這麼窮追不捨？”白無常溫潤笑道，“代價自然是有，尚在我二人承受範圍之內，你不必知道。”
“白哥我……”
“阿盞，不必說任何歉疚的話。”白無常攔下她未出口的話，“阿頌雖是你帶回地府的，卻也是我贊成你留在身邊的，你若是能悉心教養他，他對地府的威脅自然也就不存在。”
“說是在幫你，其實不過是各盡其責而已。”
說是如此，但蘇盞明白，這不過是白哥的寬慰之詞，真若是舉手之勞的事，白哥不會不告訴她，黑哥也不會臉色深沉的說要回無常府和白哥商量。
“既然白哥不願說，我亦不問了。”蘇盞端起面前的茶杯，向着黑白無常敬道：“這件事是我蘇盞給兩位大哥添麻煩了，日後地府人間，兩位大哥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一定隨叫隨到。”
“這個可以。”白無常還未開口，黑無常搶先一步先應道，“那是不是下次找你捉厲鬼，你能態度積極點兒了？”
“老黑你夠了啊，阿盞雖然口頭總在拒絕你，可哪次你找她，她沒出手的？”
“這不是先把醜話說在前面嘛！”黑無常嬉笑着應道。
蘇盞攔住還要再頂幾句的孟婆，微笑着對黑無常回：“隨叫隨到。”
“那敢情好，嘿嘿！”
白無常靜看着他們笑鬧，也不打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味道清爽甘甜，確實不錯。
“繼續說正事吧！”白無常放下茶杯，目光再度落在楚頌身上。
“阿盞，治好失語症只是第一步，黑無常應該跟你說過了，楚頌他很可能三魂七魄不全。”
“是，黑哥跟我說過，他懷疑阿頌的失語症和這有關。”這也正是蘇盞擔心的。
三魂七魄不全，放在任何鬼身上，都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更何況是有可能對地府人間帶來巨大隱患的鬼嬰。
“之所有說是懷疑，是因爲我和黑無常都無法對此下定論，我們目前的能力還達不到。”
蘇盞有些意外，這還是白無常第一次說他有做不到的事。
“那要如何確定阿頌是否魂魄不全？”
“這就是我接下來要說的事。”
白無常溫潤一笑，“要判斷楚頌是否魂魄不全，需要魔族一樣法寶來驗證。”
“魔族？”蘇盞詫異，“這事怎麼和魔族扯上關係了？”
畢竟魔族一向和人族、鬼族不睦，地府作爲鬼族的政治樞紐中心，和魔族更是老死不相往來。
“魔族確實不好相處，那件法寶原本也不屬於魔族。”孟婆藉着白無常的話解釋道，“那法寶原是仙界一位帝君的法器，不知怎麼落到了初代魔君手中，後來就在魔族歷代魔君之間傳承，如今已經成了現任魔君秦寧把玩的利器。”
“好在那件法寶本就是那位帝君煉來識別魂魄的，珍貴歸珍貴，殺傷力卻不大，不然還真是個隱患。”
“這你也知道！”
這些仙魔兩界的秘辛，孟婆一個地府忘川邊煮湯的，竟然也能知道的這麼清楚，如此說來，這些事也算不上什麼秘密了嗎？
“嘿，小蘇你還不知道吧，孟婆她原本就是出自仙界，因看到世人恩怨情仇無數，即便死了也不肯放下，這才下到地府，在忘川河邊奈何橋畔支個破亭子熬孟婆湯的。”
黑無常覷了孟婆一眼，熱絡的衝蘇盞揭孟婆老底，“你可別小瞧了她，這些仙界秘辛啊，尤其是涉及到仙魔大戰的，孟婆她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別，老黑你可別給我戴高帽！”孟婆連連擺手，“我飛昇成仙時仙魔大戰已經結束了，我所瞭解的，和後世記載的也沒什麼區別。”
蘇盞已經被黑無常的介紹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了，她萬萬沒想到，日常愛好cosplay成青樓花魁的孟婆姑娘，竟是來自仙界的仙官，這角色落差未免也太大了吧？
孟婆說完發現蘇盞的表情有些扭曲，問：“阿盞你怎麼了？”
蘇盞木着臉回：“……我只是突然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跟你相處了。”
“以前怎麼相處，往後就繼續怎麼相處！”孟婆大氣的一揮手，“都是幾萬年前的事了，老黑不提我都快忘了，你在意這個做什麼！”
“你別理老黑，他就是愛借這些事來吹噓地府多有魅力，畢竟連仙官都能吸引下來麼！”
事實上她下凡入地府，和所謂的地府魅力沒有半毛錢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