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語的私人公寓內,客廳裡一派凜冽氣氛,所有寒氣全數射向一人,可反觀那人卻好似渾不在意,徑自悠閒品茶。
之語忍不住先問出聲:“敢問閣下到底是什麼人?”齊修林銘張禁衛與後來的葛陸齊齊肅着臉頗爲戒備地看着他。陳靈清輕輕一笑,道:“鄙人陳靈清。”林銘狠狠蹙眉,不善道:“陳先生該明白我們所問爲何!”
面對林銘話語中隱隱威脅之意,陳靈清依舊無動於衷,還露出興味之色,一一看了在場幾人一眼,才意味深長道:“如果我說,我是蘇音的有緣之人,你們信嗎?”
在場衆人皆是一驚,張御風更是面露不豫之色,“如何有緣?”陳靈清斂下纖長眼睫,沉聲道:“前塵未斷!”一旁齊修臉色俱震。張御風冷叱:“要知道,前塵往事皆如過眼雲煙,本該忘卻之事卻偏偏記得,豈不妖孽?”
陳靈清不置可否:“張先生說的極是,只是一些過往罷了,今人今事,還是要事在人爲的,您說是嗎?”林銘適時接過話頭,臉色尤其冰寒:“我不管你意欲何爲,只勸你休想害及蘇音分毫,如若爲之,我林銘在此立下重誓,必要你付出生不如死地代價!”
之語極其吃驚地望向林銘幾人,看齊修張御風好不震撼,心底知道他們所言非虛,便由心而出驚恐。
陳靈清失笑,極其認真地與林銘對視:“林先生言重了,我護她愛她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害她?”一席話,在場之人神色皆變,各個眼底隱露煞氣。
寂靜中雙方對峙片刻,就聽小優從房裡奔出來喊:“蘇音醒了,可是樣子很奇怪!”所有人一驚而起,之語看看衆人道:“蘇音剛剛受了驚嚇,這會兒還是別進去這麼多人了,就我和陸哥進去看看吧,你們現在外廳等候?”所有人點頭,葛陸精通中外醫術,進去最合適不過了。
再看張家古宅,議事大殿裡已是一片嗡嗡議論之聲。上首王夫人端着臉色觀察下手情況,葛封面色隱含擔憂。“各位,你們有什麼話,不妨擺出來講。”王汍瀾出聲,下手各位族長紛紛面面相覷。
到最後,還是聲勢較大的吳家族長站起來,肅道:“夫人,對於近日之事,以及流族將蘇瑩瑩,您有什麼想法?”面對對方咄咄逼人架勢,王汍瀾眯縫雙眼,近年來這吳家很是活躍啊~明面上還是做出洗耳恭聽狀:“不知吳族長有什麼意見,可以說來聽聽,諸位也可說說一二。”
吳族長面露倨傲之色道:“流族本就名不正言不順,如今有了這樣助力,只怕與我們不利!況且,觀看今日情況,那季蘇音靈力着實怪異,竟是不受控制且殺傷力巨大,未免傷及無辜,還是早作準備的好!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當下便有幾家附和,今日之事諸人有目共睹,對當時場景還免不了心有餘悸。王汍瀾望了幾人一眼,再道:“還有哪位族長有什麼話可說?”當下便又站起一位余姓族長,道:“吳族長所言極是,且看那季蘇音靈力怪異,竟似有些妖異,還是查明爲好!”
王汍瀾先等堂下衆位族長議論之聲平息了,才緩聲威嚴道:“首先,流族已得族選資格,便不再是名不正言不順,諸位再不可這樣說了,再者,我們術界本就人才凋零,自然更該愛惜人才,季蘇音只是天生異眼,身具靈力,又沒有受過專門疏導,這纔有了這麼一出。”
吳族長立即上前道:“即是夫人提出來,我等也正好問上一問。那流族何德何能可以得着族選之資格?”王汍瀾美目厲色一閃而過,卻是沒有立即說話,一旁葛封卻冷道:“吳族長,你與流族若有什麼恩怨,還是說你真正心懷怨怒的,是我們幾家?就算如此,你也不必帶上臺前來!諸位也知道,近日術界不寧,若想修生養息,還有地方要仰仗流族。我們不論做什麼,也是爲了這大勢着想,還請各位好自思量!”
一席話,說的吳族長臉色漲紅,確實半句也說不出了,他本也是心性耿直的,便坐下不再做聲。場中衆人見帶頭的都說不出什麼來,就更沒話可說,只是私底下怎麼想,卻是不知。
一陣寂靜後,餘族長再次道:“既然如此,葛家主說的極是!只是那季蘇音之事?”葛封道:“季蘇音本就是流族之人,可也與我們本家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一句之下,不僅堂下之人,連吳雪豔和王汍瀾也微微露出不解吃驚之色。
餘族長趕忙問:“不知這其中有什麼牽繫?還請葛家主言明,我等也好酌言量行!”葛封看了在場衆人一眼,眼角餘光也瞟過王汍瀾,觀看其神色,這才緩緩道出:“季蘇音,是我內人族姐之女!”
場面頓時大譁,王汍瀾與吳雪豔忍不住神色異變,同樣面露震驚的還有堂下數家,卻都是隱藏形色,只在不經意間相對而視。
葛封滿意於眼下效果,這才道:“因此,關於蘇音之事,我葛封只當以身作保,也會助她疏通靈力,爲今後守術界一方安寧而出份薄力。”一語之下,全場啞然。王汍瀾與吳雪豔各自眼底神色深沉,晦暗不明。……
且說這邊廂,等了半小時,葛陸纔出得廳來。林銘問:“蘇音怎麼樣?”齊修張御風和陳靈清三人也是緊張望着他,葛陸面色嚴肅道:“人已經醒了,只是受到了驚嚇,精神有些不穩定。這時候,也不說話,拒絕了對外界做出反應。但我想,這只是暫時的,現下里一定要好好靜養,過幾天,我再來看看情況。”
林銘想想,便皺着眉頭道:“也好,時候也不早了,我們是不是也該去各自處理一些事情了呢?”齊修三人看着林銘,抿脣不語。張御風冷顏,突然說出一句:“我無事能做,作爲蘇音舊日情人,我要呆在她身邊陪伴她!”
“唰唰唰”三道凌厲視線射過去,就算他是術界前輩又怎樣,就算他是前族長又怎樣,難道就可以這樣爲老不尊嗎?林銘嘿嘿冷笑,咬牙一字一頓道:“舊!情!人?”齊修冷聲:“蘇音不是佩媳!”說實話,今天得知蘇音有可能是佩媳,着實讓他嚇了一跳,那樣一個女子……
張御風瞥一眼他們,雙眼露出蔑視意味:“我自然知道!”那是,天底下還沒幾件事是他想要知道而不知道的!林銘冷笑:“既然您老眼神清明,就該愛護後輩,千萬要小心言語啊!”張御風理所當然:“我只是實話實說,有何不可!”三人齊齊咬牙。
葛陸適時出聲:“好了!好了!各位,不論如何,今天時日不早了,我們也還有正事要幹,還是先回去吧!至於張前輩,這裡畢竟是女兒家閨房,還是先回去較好吧,您覺得呢?”望着葛陸笑意盈盈的臉,張御風貌似想了想,才點頭:“也好!那就走了!”話落,人去茶空!葛陸溫笑:“前輩真是雷厲風行的人物!那麼,我們也走吧!”
門口分手,沒人各自上車,齊修在車裡坐了半晌,臉色在夕陽下顯得晦暗,最後還是打開車門,重新上了樓。
之語打開房門,一看見齊修就愣住了,“你不是走了?怎麼又回來了?”齊修冷着臉:“我要去看看她!”之語瞪大眼睛,卻是放了他進去。
來到房裡,齊修就見蘇音蜷縮在牀腳,烏黑雲發飄逸直蔓延到牀沿地板,那雙烏黑琉璃樣的雙眸,迷濛着霧氣,沒有焦距。他突然心口一陣陣悶痛,像是心疼。他怪異於這樣的心情波動,不是很好受,卻只能苦苦壓抑。
坐在牀邊已經半個多小時,可蘇音還是一動不動,好像根本就沒有察覺到身邊還有一個人在似的。齊修也就這麼呆呆地抑或者說,是凝視一樣,沉默地守在她身邊。
突然,房門外傳來喧鬧聲,接着“哐”一聲,門被推開。齊修蹙着眉望過去,蘇音無動於衷。卻見門口擠着張禁衛和之語,原是張禁衛來找蘇音玩樂,並沒有聽到消息,屋裡有齊修在之語自然不會放他進來,這纔有了後面爭執的一幕。
張禁衛看到屋內情景,頓時劍眉倒豎,一把推開之語,推着輪椅進了來,嘴裡邊不懷好意道:“哦!我說是誰在呢?原來是個名不正言不順的雜種!”聲音裡透着濃濃鄙視與憎恨!一語落下,齊修面色陡然寒下幾分,之語也臉色難看,低喝道:“禁衛!你怎麼說話呢!他畢竟是你兄長!”
張禁衛滿面不服之色,拔高聲音道:“怎麼?我說錯了!他本就是來歷不明的!”之語高喝:“你住嘴!如果你是來這裡說這些廢話的,就立即給我滾出去!”張禁衛當即露出怒容,高聲喊:“雜種就是雜種!我沒有說錯!憑什麼要我出去,卻要他留下來,蘇音是我的未婚妻!”
齊修和之語驚愕當場,之語看看齊修冷得不止幾十度的面色,怪問:“你說什麼?誰跟誰是未婚夫妻?”見兩人被自己的話震懾住了,張禁衛露出得意神色:“當然是我和蘇音!不信就去問我媽!你嫂子和葛伯伯都知道的!”之語緊張地望着齊修,連忙制止:“你不要胡說八道!蘇音怎麼可能是你的未婚妻,你小孩子家家的,別在這兒瞎胡鬧!”
張禁衛立即不服氣道:“我怎麼瞎胡鬧了!之語姐,你怕這個雜種做什麼?你不是很討厭他嗎?”之語立即面露尷尬,訕笑道:“小孩子家的,你懂個什麼?這是兩碼子事,還有,不准你張口閉口這樣罵人!”“爲什麼不行!罵雜種是雜種有什麼不對?”
正當此時,一直窩在牀腳的蘇音卻突然動了,她慢慢起身從牀上站到地面上來,裸足走動在冰冷刺骨的地板,好似毫無感覺。一雙迷離滿布霧氣的眸子望向張禁衛,裡面沒有特殊情緒,這樣子反倒將三人嚇得怔愣當場。
之語和齊修也暗自心驚,從未見過蘇音還有這樣的一面,竟是叫人膽顫心驚,心底發寒。張禁衛畢竟年少,又是直面蘇音視線,當即嚇得節節敗退,退至牆角,顫着聲音微微瑟縮着問:“你……你做什麼?……”蘇音走至張禁衛面前,歪着頭看了他半晌,突然擡起右掌。
只聽“啪”一聲響,禁衛臉歪向一邊,滿臉不可置信,同樣驚詫的還有之語和齊修。只聽蘇音冷着嗓子,說道:“立即向齊修道歉!”禁衛唰地轉頭,滿臉不服氣地怒瞪蘇音,兩人對峙半晌,最後禁衛面色漸漸鬆緩下來,雙手緩緩伸出來捉住蘇音右手,囁嚅着小聲道:“……對不起……你別生氣……我道歉,是我做錯了……”
蘇音無動於衷,低喊:“大點聲!聽不見!”禁衛忍了又忍,終究還是露出一副委屈無奈神情,大聲喊:“對不起!我不該這麼說話!你別生氣!”之語在一旁歎爲觀止,這還是那個被寵壞了的小霸王張禁衛嗎?她何時見他這麼乖順過?再看齊修,已是一臉隱隱怒氣了!不由搖頭嘆息,哎!蘇音,你真是太來事了!自求多福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