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音點頭,兩人繼續吃着,田海清喝下幾杯酒,刮刮下巴,還是問了出來:“哎!蘇音,你跟哥說實話,你,你覺得聶遠這小子怎樣?”蘇音心裡咯噔一下,心想還是來了,不免嘆口氣,擡頭正色道:“聶遠人很好,長的不錯,爲人義氣,腦子活絡,家境也好。可是,感情這事兒不能強求,我對他生不了那種感情,只能當兄弟。”
田海清挺無奈地撓撓頭髮,左右擺了擺頭,才嘆氣道:“唉!我也說不了什麼了!這事兒還是順其自然吧,哪時候你突然起心思了,就考慮下他吧,不是有句話叫啥,感情是可以培養出來的?說實話,聶遠不錯,最重要的是,那小子是真挺喜歡你的。”蘇音笑着點頭,話題聊開了,兩人就沒了許多顧忌。
田海清調侃蘇音:“哎!看不出來啊,你們寢室裡都是美女,怎麼還是你最搶手啊!原來是真人不露相啊!”蘇音翻白眼,頭一揚,得瑟道:“你懂啥?人這叫內秀!是金子總得發光,是你不懂欣賞!”
田海清趕緊做牙疼狀:“哎喲!是是是!是小的不懂欣賞!我也不想懂!看這情敵多多,小的無福消受啊!”蘇音氣笑了,隔着桌子拍打他。
兩人這邊笑鬧着,卻不知道那邊早已找翻天!蘇音從齊修家回去後,第二天清晨,正在收拾房間的五方叫住要出門的他,望着五方手中的藍色香包,他瞬間黑臉,問在哪兒找着的,五方拿手指着沙發縫隙。
齊修暗罵一聲,搶過香包,“砰”一聲帶上門。邊急走邊打電話,沒人接。早自習,齊修四處張望,愣是沒見着蘇音人影。第二節下課,仍是不見人影,王之語不善地問:“你把蘇音藏哪兒了?”
齊修狠瞪一眼,不客氣道:“你傻逼了?還是秀逗了?”瞄到蘇音寢室裡的那幫子人,齊修不理會之語聒噪,直接起身,冰着臉走到幾人身前,之語跟上。大概是氣勢太駭人,那個叫黃曉語的,回答有些結巴,圓眼睛瞪得像哈巴狗。
只聽他冷冷地問:“蘇音去哪兒了?”黃曉語嚇一跳,結巴道:“蘇音?不,不,不知道,一,一大早,就沒見着她了!”
齊修心裡涌起股不祥預感,接着問:“那她有可能去哪兒?”黃曉語搖頭:“沒有,她在這兒沒親戚,也沒去打工啥的!”齊修也沒再問,轉身走了。
之語本來還想跟着的,可齊修不想更多人知道蘇音體制的事,所以刻意打發走她。之語本來就與他不對盤,看蘇音不在,便乾脆轉身走了,沒想到其他。確定王之語真的走了,齊修開始整理思緒,想着蘇音可能去的地方,可是逛遍了校區,仍是找不到。隨着夜色降臨,齊修臉已黑如鍋底。
再看這邊兒,兩人吃喝得差不多,聊得也很盡興。突然,田海清手機響了,一看是他女朋友急召。田海清便先結了帳單,囑咐蘇音趕緊回寢室,兩人便分道揚鑣。田海清女朋友醋勁兒很大,脾氣也大,看田海清恨不得立刻長對翅膀飛過去的樣兒,說實話,蘇音很羨慕。
田海清爲人沉穩忠厚,對人又細心體貼,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值得依靠的人。心裡愜意地想着,蘇音慢吞吞地走。夜風很舒服,現在差不多是晚上九點多,她吃得很飽,打算走着回去,權當消食。大概是隻顧低頭走路,蘇音沒發現,走着走着,路上行人漸漸少了,等走了半個多小時後,竟是一個也沒見着了。
終於,蘇音漸漸察覺出不對勁兒,眼看前面有個站牌,底下站着三兩人,趕緊快步走過去。到了後,才緩緩舒口氣,心裡踏實了些。
轉頭瞄一眼,又像生鏽的機械,一格一格擺正腦袋,緊閉雙眼,攥緊拳頭,默唸要冷靜冷靜。
其實,也沒什麼。路燈是昏暗的微黃色,那幾人站在站牌下,光從上面照下來,在臉上形成晦暗不明陰影。那些人很正常,如果忽視他們呆滯的表情,僵硬的身體,和半天都不見動彈一下的話。
耳邊傳來巴士停站,車門打開的氣聲,猛地她被撞了一下。下意識睜開眼,眼前一名揹着單肩包,掛着耳機的女生,回頭望了她一眼,表情跟見着神經病一樣。
蘇音很疑惑,猛轉頭望去,那剩下幾人都很正常,玩手機的玩手機,打電話的打電話,聊天的聊天,哪還有什麼呆滯與僵硬!耳邊又傳來一道氣聲,車門關了,她回頭望,瞬間瞪大眼睛,如墜冰窟!
那輛巴士漸漸開走,藍色燈光下,那些乘客全部都臉色灰藍,眼睛漆黑,沒有眼白,表情冰冷呆滯,更詭異的是,那些東西全都齊刷刷轉頭望向這邊兒,盯着她,隨着車子移動,十幾顆頭顱齊刷刷移動,始終盯着她,逐漸走遠。
蘇音受到極大刺激,渾身僵硬着動彈不得。那種被惡狠狠盯着的感覺,讓她背脊生寒,冷汗直冒。她不敢回頭,骨節泛白,指尖死勁兒掐掌心。
猛地,後脖子一涼,蘇音渾身一震,刷的一下閉上眼睛。心裡默唸着,冷靜冷靜,都是幻覺都是幻覺,可身後明顯地寒意,讓她汗毛根根豎立,兩頰被冷汗浸溼。正當蘇音快要承受不住,暈過去時,突然由遠及近,傳來泊車的聲音。
一道粗啞嗓子,對她喊:“哎!姑娘!你這是怎麼了?我看你臉色不好,是身體不舒服嗎?來,上車,我載你去醫院。”
蘇音睜眼,是一輛計程車,從車窗看去,司機是個四十歲多歲的大叔,長的忠厚老實,眼神正關切地望着她。蘇音咬牙,極快的鑽上副駕駛座。司機開動車子,疾馳而去。
縮在座上,蘇音緊張的情緒有所緩解。司機大叔看她很緊張不安,便不停說話,來安撫她的情緒。蘇音緩過來後,深吸氣,才轉向司機,感激道:“大叔,剛剛多謝您。您載我去a大吧,我是那兒的學生,車前照付的。”
司機大叔看她一眼,繼續看路開車,嘴裡關切道:“真的沒事嗎?我看你臉色很差,還是去醫院看看的好。女孩子一定要多注重保養,對自己好點兒,我也有一個女兒,算起來跟你差不多大。”
蘇音勉力笑笑,一眼瞄見方向盤上方,擱着精緻相框,一家三口,中間七八歲女娃娃,白嫩水靈,眼睛笑成月牙牙,很是可愛,便道:“這是您女兒?”司機很開心,眼角皺紋疊幾道褶,點頭:“對,很可愛吧?”蘇音點頭:“嗯,確實很可愛,很像叔叔。”司機非常開心,絮絮叨叨說開了。
藉着聲音,蘇音神經漸漸放鬆。卻在垂下眼簾那一刻,從車邊劃過一道紅影。倏忽瞪大眼睛,蘇音猶如驚弓之鳥。剛剛極快的一瞥,她確實看到了什麼。
一個女人,頭髮很長,穿着豔紅長裙,站在路中間,幾乎貼着車身而過。要擱平常,早受傷了,怎麼司機像沒看見似的,照舊侃着。瞬間,蘇音冷汗就下來了。
剛放鬆的身體,又再度繃緊,直愣愣盯着前方。混沌的腦子裡,一團漿糊。猛然間,前方路中間又出現一道人影,極快迎着計程車劃過。
一瞬間,蘇音頭皮發麻。那女人低着頭,黑髮垂下來,看不清表情,可蘇音明明感覺到,女人在冷冷的瞪着她。下意識往後視鏡瞄一眼,猛地,蘇音縮回來,不敢再看。
就在後視鏡裡,蘇音對上一張笑臉,有一個小女孩,坐在後座,倆條小腿晃悠着,看見她在看,便嘻嘻一笑,黑乎乎嘴巴里,缺了兩顆門牙,只餘一個黑洞。那小女孩旁邊,也就是她身後,還坐着一個,剛剛縮得太快,她只看見了下半身,應該是個成人,當然,應該不算是人了。
巨大的恐慌感,如潮水,將她瞬息淹沒,恐懼像絞索,掐着她的喉嚨,讓她呼吸困難。冷汗漸漸泅出額際,滴進眼睛,辣的刺痛,蘇音卻無法自如閉上雙眼,只能呆滯地望着前方,那再一次出現的女人。
距離快速縮短,女人一動不動,僵硬地等待她的靠近。就在雙方僅距不足十米時,猛然從後面竄出一輛車,黑色轎車極快地超過計程車,然後以極其詭異地角度,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轉彎,最後,朝與計程車相反的方向,急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