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音猛然回頭張望,心裡有種異樣感,又說不清楚是什麼,不太舒服,但是很淡。林銘從樓梯間下去,大概十幾階,狹窄的空間,一側靠着一張書櫃,上面的書已經被拿下來,堆在牆角,看地板上有劃痕,應該是書櫃原本緊靠着後面的牆,因爲經常被拖動而劃出來的。這時,林銘在牆上撥動,猛然拉開一扇門,大小剛夠一名成年人縮着身子通過。蘇音驚訝,原來那小門跟牆體同色,不細看還真察覺不出來。
林銘側身望着她,擺頭:“走吧,跟在我後面。”話落,領頭進去。蘇音跟上,密道樓梯很窄很陡,按蘇音的標準,只有一肩半寬對林銘來說必須弓腰,而蘇音卻堪堪能站直,頭皮擦着密道頂。
大概走了七八階,猛然九十度直轉,繼續往下。這時,腳底下的階梯變爲木質的,左側還有木質扶手。黑暗中,蘇音什麼也看不見,伸手不見五指,茫然的望着眼前的黑暗,她眼睛睜得大大的。
可林銘卻如入無人之境,閒閒往下走,動作流暢沒有一點遲疑。正想着,猛然在轉彎處,階梯突然變得比先前的更深些,更陡些,她一時不察,心底暗道糟糕,腳下就是一空,身體失衡,往前撲倒。
“彭咚”一聲悶響,林銘後背被撞,在倒下地的極短時間內,他硬是將身體扭過來,攬住蘇音,然後整個人撞上牆壁。蘇音靠在他懷裡,聽着一聲聲心跳,平穩而有力。她還沒從突發狀況中回神,愣愣地。突然黑暗中傳來窸窣聲,有溫熱粗糙感撫上臉頰,她擡頭,什麼也看不見,可她就是覺得林銘在凝視她,透過墨鏡,穿過黑暗。
不知多久,林銘靠近她,在她耳側呢喃:“你真的是她?”蘇音一愣,不明所以,她?是誰?不等她再反應,林銘利落起身,一把將她扯起來。黑暗中又是一陣窸窣聲,接着林銘往旁邊走了幾步,就聽“啪”一聲,眼前籠罩光亮。
蘇音微眯眼睛適應了一下,光線是昏黃色,不太刺眼。林銘已經走了進去,在四處查看什麼,蘇音發現他手上不知何時戴上了一副白色手套。她粗略打量了一下,整個密室約莫有五六平方,與整棟房子相比,這間密室相當粗糙,至少四面還是糊的水泥,地面也是坑坑窪窪的,不很規整。
以樓梯口爲準,左面牆壁是整面牆的書櫃,上面滿滿的書籍,角落裡一張書桌,上面有很多紙張,非常亂。而密室中間則是擺着很大的畫架,畫布足有兩米長,而地上四散着各種顏料桶和各種型號的畫筆。在畫布後面,也就是右側牆面,堆着大大小小的畫板。而在畫板與畫布中間,地上用粉筆畫出線條,拼湊成簡陋人形。
蘇音下意識聯想照片上死人的樣子,慢慢走上前,她想看看畫布上是什麼。那應該是一片草地,顏料用一種非常鮮嫩的色調,草地上有一座涼亭,白色拱頂,典雅的歐式風格,天空是純粹的藍色,有風吹拂樹葉,花瓣飄飛。可是,在畫上的左下角,所有顏色混合成一團灰黑,破壞了整幅畫面的安寧靜謐。
林銘站在她身後,也盯着畫布,說:“這幅畫也看過了,這裡,並不是刻意掩蓋什麼,而是本來就畫成那樣。”蘇音不解,緩慢點頭。見看不出什麼,她又繞過畫布去看右側牆面上的畫板,粗略看了看,她沒伸手觸碰任何東西。畫板上面的內容很藝術,她看不太懂。
這時,她轉頭,看向正對樓梯口的書桌,密室不很大,書桌其實緊挨着畫板。她走上前,地上散落着紙張,混合着碎水泥塊,她仔細看了看,都是一些素描,但是線條太亂,倒像是鬼畫符。側頭,發現牆角被人挖出一個洞,狗洞大小,此時被封住了。
林銘跟在她身後,解釋:“這面牆連着隔壁鄰居的酒窖。也就是那位鄰居修繕酒窖時,工人發現異味才報的警。”
蘇音點頭,直起身看林銘,問:“你發現指紋的地方,在哪兒?”林銘脣角一直是勾着的,這時更向上勾幾分,挪開書桌,漏出後面的一個缺口,缺口裡面空無一物。“就是這裡!你能告訴我,你從這裡,拿走了什麼東西嗎?”
“鐺鐺鐺……”猛然沉渾的聲音從腦頂傳來,悠長詭異,打破了密室裡的靜謐。是座鐘的聲音,可是,她明明看到那個座鐘是壞了的!蘇音胯下臉,在昏黃光線下,顯得森然而神經質。林銘擡起手腕看了下表,嘴裡叫着:“哎呀!都這個點兒了!時間到了,走吧,我們該回去了。”
話落,轉身往上走。蘇音趕緊跟上,說實話,她很不想在密室裡多呆。她確實沒來過這裡,可是眼前的一切又讓她有莫名的熟悉感。
站在院落裡,天色已經晚了。初冬時節,晝夜溫差很大,這時,滿院瀰漫起淡淡霧氣,溼潤的,朦朧的,蘇音縮了縮肩膀,感覺到寒意。車子行了一段路,兩人都沒再說話。蘇音縮在椅子裡,看着逐漸昏暗的天色。
“你覺得付出代價擁有這雙眼睛值得嗎?”在齊修跟她說過的極有限的信息中,她至少知道,要擁有這種異能,就必須付出代價。可是,就因爲這種異能,她的生活變得一團糟,並且還在不斷惡化中。所以,她有些疑惑茫然,她想要聽一個答案。
林銘繼續開車,只是臉上沒了笑意,左手撫上眼角,聲音像是嘆息:“沒什麼值不值得,心甘情願罷了。”
“爲什麼?你不後悔?”她有些不甘心地問,林銘卻笑着:“不,我不後悔!不論什麼時候,我都不會後悔!”默然盯着對方,她有些被震懾住,再一次,她深刻地覺得,他們的世界,她終究不懂!
車子在減速,蘇音往外望,看見門前停着一輛熟悉的車,旁邊站着熟悉的人影。林銘停下車,對她道:“哎呀!都等不及親自來了!蘇音面子真不是普通的大!”不知怎麼的,她有些囧,又很感激與期待,煩亂無助的心,有瞬間安定下來。
“那我,可以走了嗎?”她問的小心翼翼,作爲嫌疑人,她好像有被拘留的可能。林銘點頭,笑意有諷刺意味:“恐怕我不答應都不行。”兩人下車,葛陸和齊修看見她,她掩不住有些激動地要上前,卻被猛地一把拉住,旋身陷入林銘懷裡。
林銘一手環着她的腰,一手放在她頸後,低聲說:“我的話,你好好考慮,你不該跟他們在一起!你想知道爲什麼,我就告訴你,這是爲了獲得某種資格!”
“蘇音!”齊修低吼,跑過來,一把將她扯開,怒瞪林銘。林銘雙手高舉,笑嘻嘻的。葛陸臉色也不太好看,過來跟林銘接洽,確定之後會有專門律師來處理事件。齊修拉住蘇音,看她除了愣愣的之外,也沒什麼不對勁兒,不由松下口氣,臉色也緩和下來。這讓蘇音心底莫名觸動了一下,有股暖意。
等葛陸溝通完畢,齊修將蘇音塞進車裡,漸行漸遠中,她往後看林銘向她揮手示意。轉頭,對上齊修視線,蘇音一驚,不覺心裡發虛。故意撇開視線,她不看齊修。“這次,你又是怎麼回事兒?”
蘇音很尷尬,不過還是將事情始末說清楚了,不過,這件事她本身也搞不太清楚,關鍵在於,那個錄像帶裡的人確實是她,那她去那裡幹什麼?又拿走了什麼東西?如果連本人都弄不清楚,那旁人就更不明白了。
“你確定你沒去過?”齊修蹙緊眉頭,蘇音搖頭:“我不記得我有去過,那天,我應該在寢室裡睡覺。”齊修問:“你有戴着護身符?”她點頭:“除了洗澡,我都是隨身戴着的。”
這下連葛陸都露出深思的神情,如果那個人不是她,又會是誰呢?難道天底下還有指紋一樣的人?如果是她,那又是如何做到的?齊修臉色很不好,如果連護身符都沒用了,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