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言蜜語的確能沁人心扉,但是吵架拌嘴,或許更能讓那些朦朧之間的情感得到昇華,最後,綻放出迷人的果實。
當然了,收穫果實之類的好事,只是徐言的一廂情願罷了。
至少他依舊住在一樓,而且二樓的樓梯口還插着兩把寒氣森森的鋼刀……
拌嘴之際,龐紅月忽然想起鏢隊的事還沒跟爹爹交代,狠狠地瞪了眼徐言,匆匆離開了院子。
鏢隊被劫之事,只能由家主做主,這種大事,龐紅月一個女孩兒可拿不定主意,只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龐萬里在聽過經過之後,居然沒有惱火,而是沉吟不語。
沒再打擾爹爹,龐紅月退出了書房,回到自己的院子。
一進秀樓就能看到徐言,龐紅月現在覺得徐言很討厭,尤其那張臭嘴,從來聽不到什麼好話,她現在深深的感覺到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這句諺語的真諦所在,於是氣呼呼的上了樓,一個人躺在牀榻上發呆。
兩天兩夜的奔波,自己擔心的人沒有出事,龐紅月在欣慰之餘,更有些莫名其妙。
直到現在,她才發現自己的心裡好像有了那個可惡的少年人的影子,這個發現讓她坐立不安,本就疲憊的女孩,一絲睡意都沒有。
我不會是,開始喜歡她了吧……
他是個壞蛋呀!龐紅月你不能喜歡邪派的太保!
他是被逼無奈,他和鬼王門的門主有着深仇大恨,他不該算邪派中人才對吧……
被自己的心緒折磨得輾轉難眠,龐紅月索性起身下地,披上外衣,輕手輕腳的走到樓梯口,彎腰往一樓看去。
她想要看一看徐言在做什麼,爲何沒有磨牙的聲音傳來。
不看還好,一看徐言的模樣,龐紅月差點被氣樂了,只見她那位便宜夫君,跟個門神似的大馬金刀的坐在牀頭,單手提着長刀,瞪着眼睛好像在守夜呢。
腳步輕盈的走下樓來,女孩沒好氣地問道:“不睡覺,你等着打更呢麼。”
打更人才像徐言這般模樣,龐紅月罵的倒也合情合理。
徐言其實很困,稱得上又困又累,擊殺青雨耗費了他太多的力氣,他現在很想倒頭就睡,可他實在是不敢睡,因爲他的左眼看不到了,所以他始終覺得屋子裡總有鬼魂在飄來飄去。
他的右眼可看不到半點的陰魂鬼物。
“害怕,睡不着。”
徐言很難得的說了句實話,然而人家根本就不信。
“殺人如麻的魔頭,還會害怕麼?”龐紅月坐到桌旁,蹙眉問道:“徐言,你殺人的手段爲何如此狠辣,是不是在鬼王門的時候,跟那些邪派人學的?”
青雨的殘肢,龐紅月現在想起來都有些作嘔,要不是她知道徐言因爲中毒頗深而被逼無奈,她一定會認爲徐言真的是一個魔頭。
聽到女孩的質問,徐言有些無可奈何,人根本就不是他殺的,他還不能實話實說。
告訴龐紅月,自己的眼睛裡有個怪物麼?
“如果殺人的手段太過兇殘,人,真的會變成魔頭的,徐言……”龐紅月有些欲言又止,黛眉中隱約透出一絲擔憂,沉吟半晌,道:“如果真要殺掉仇人,給她個痛快就好,別那麼殘忍,你的手段有些嚇人。”
這番話說出口,證明龐紅月是在和徐言交心而談,徐言感覺到了對方的誠意,卻始終沉默不語。
龐紅月的勸告其實沒錯,因爲人心是會變的,如果習慣了兇殘的手法,那麼越是往後,手段就會變得越發兇殘,直至成爲殺人的狂魔。
徐言沒有反駁,也沒有贊同,更沒有醒悟,而是陷入了一種怪異的思索。
在青雨折磨他的時候,他的確很想撕碎對方,那種整個身心完全被黑暗與暴戾所包裹的感覺,徐言並非出現過一次,從炸燬乘雲觀開始,他的心裡好像真的住進了一隻惡鬼,那隻惡鬼曾經在元山寨出現過,也在玉林山的山腹出現過,最後在今天的龐府出現過。
人心如鬼……
想起師父臨終前最後的教誨,徐言悚然一驚。
老道士死的時候,他只是個十五歲的小道士而已,那麼玄奧的人心之談,師父爲何要當做最後的教誨,難道自己的心裡,真的有着一隻惡鬼?
師父臨走的教誨,加上左眼中衝出的鬼爪,徐言感覺到一股莫名的戰慄出現在心頭,不由得將手中的封玉刀捏得咯吱吱作響,僅存的右眼瞪得越來越大。
徐言的模樣,再一次嚇到了龐紅月。
“徐言!你怎麼了?”
龐紅月的呼喚,將徐言中戰慄中驚醒,當他看到女孩那緊張而精緻的俏臉之際,心中的煩悶與疑惑,也就隨之消散了。
“沒事,做噩夢了。”嘿嘿一笑,徐言傻兮兮地說道。
“有瞪着眼睛做夢的麼!”龐紅月呼出一口氣,道:“你好好休息一番,等你養好傷勢,我們就去留蘭谷,不過這幾天不許你出門,讓許家盯上你可就麻煩了。”
囑咐了一番,女孩起身就要上樓去。
“黎易先,你認得麼?”
徐言的一句輕語,龐紅月的腳步猛然一頓,女孩的眉目中現出一絲悲意,幽幽說道:“黎易先是我的好友,兒時玩伴,他是黎家的嫡系長孫,卻在一年前,死於非命。”
“他怎麼死的,能和我說說麼。”徐言望着女孩,問道。
“死於邪派之手,就在西城外的十里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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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兒時的好友死於非命,龐紅月不由得悲傷了起來,語氣低沉地緩緩講道:“黎家的生意大多與車馬有關,所以黎家對於馬匹十分看重,黎家人更擅長相馬,天南十六國的好馬,黎家大多都有收集,黎易先的相馬之術堪稱一絕,即便黎家的長輩都少有人能及,他的死,也是因爲一次相馬。”
黎易先這個名字,是徐言在許敬之嘴裡聽到的,他才知道那隻總來龐家串門的厲鬼叫做黎易先,而黎易先是什麼人,他並不知曉,如今聽龐紅月提及,徐言也感到好奇了起來,坐在一旁默默的聽着。
“去年夏天的時候,有馬商從齊國運來一匹好馬,被當時正好從別院回城的黎易鳴遇到,黎易鳴的相馬經驗不多,但也看得出是匹寶馬良駒,他與那馬商攀談後得知,那馬商不準備進京,只是路過京城,要運到另一座大城售賣。
黎家興家的根本便是好馬,黎易鳴不想錯過這個機會,以百兩紋銀的價格,讓那馬商在城外十里亭等上半天的時間,他好回家找人過去看看馬,如果當真是寶馬,黎家說什麼也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黎易鳴回到家裡,找到他大哥黎易先,黎易先不但相馬之術極高,還十分愛馬,一聽弟弟說有齊國好馬,立刻問清了地方,一個人急匆匆趕往城西十里亭,誰知道他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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