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正好是免上早朝的日子,但由於昨晚一直睡得不安穩,寧菱一大早便醒來,還拿出太陽能筆記本電腦消磨時間。
她一邊傾聽音樂,一邊把玩着手中的布娃娃。這個BEAUTY牌布娃娃,是院長送給她的七歲生日禮物,同時也是她一年級期末考試取得全班第一的獎品,當年整個孤兒院就她能擁有如此昂貴美麗的布娃娃。
院長的讚揚和鼓勵,院童們的羨慕和祝賀,還有自己隱藏心底的堅決……那激動人心的一幕,她永記於心。
此後,小布娃娃再也沒離開過她,一直伴隨她讀完小學、中學、大學、直至當上律師,再晉升爲裁判官。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布娃娃,卻蘊含着無比重大的意義,可以說,沒有它的陪伴,沒有它的“鼓舞”,就沒有她後來的成就。十多年來,她一直好好保存着它,保護它絲毫不損。
放下布娃娃和布偶,寧菱視線回到電腦上,打開其中一個文件夾,一張張充滿歡笑的相片開始展現在她面前。每次看到院童們的可愛小身影,她總忍不住暗暗羨慕一番,也曾希望這些相片當中能有一張屬於自己的童年。可惜沒有!且永遠不會出現。因爲孤兒院的第一部相機,是自己在法院工作第一年年底慶祝會上抽獎得來的獎品。
艱難困苦的生活,讓她自小養成節約簡樸的習慣,院長媽媽雖沒說過什麼,也沒要求過什麼,但她每月的工資,除了必需花費,其餘都交由院長,用來幫補孤兒院的龐大開支。同事經常說她傻,不給自己留下一點儲蓄,可她並不覺得。孤兒院就好比自己的家,院長媽媽是母親,其他院童是弟妹,看着他們,彷彿看到童年的自己,所以只要他們快樂,她便心滿意足……
多人照慢慢過去,電腦屏幕開始出現一些單人照,第一次穿上律師袍的她,打贏第一場官司的她,第一次晉升爲裁判官的她,還有每次受到嘉許表揚的她……一張張相片,代表着一段段記憶,過去的點點滴滴記憶猶新,酸甜苦辣,五味俱全。
自己的莫名消失,會對法院造成什麼樣的局面?孤兒院呢,少了自己那份雖然不多卻很重要的補助,院童的生活是否過得更加艱苦?她能想象,慈祥溫柔、偉大無私的院長媽媽,一定整天愁眉苦臉,甚至茶飯不思;她能想象,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佝僂消瘦的身軀佇立在月光底下,無聲地詢問老天,哀傷地祈禱。
“寧姑娘……寧姑娘……”一聲聲急促的呼喚,把寧菱從沉思中拉了回來。
望着眼前身影模糊的月華,寧菱這才意識自己滿眼淚水,想不到冷酷堅強的面具下,竟然也有無助和脆弱。
“寧姑娘,您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要不奴婢幫您宣太醫!”月華關切地問。
“不用了,我沒事!”寧菱迅速抹去淚水,極力調整嗓音儘量讓它不再哽咽,“找我何事?”
“皇上宣您過去。”月華迅速答道,看了看她,又問:“寧姑娘,您真的沒事嗎?”
“沒事!”寧菱對她擠出一絲微笑,收起悵然的心情,一邊收起電腦一邊接着道:“幫我梳洗吧。”
“奴婢遵命!”
在月華的幫忙下,寧菱穿戴整齊,早餐也不吃便馬上趕到東方敖的御書房,忽然發現東方顯竟然也在,他身邊還站着另一個人——大理寺卿張譽勝!壓住心底納悶,她分別對東方敖和東方顯行禮,順便朝張譽勝點頭示好。
東方敖面色一片柔和,對眼前三人掃視一番,終於說出主題:“寧參謀,關於何旭東被殺一案,是否有了新的進展?”
寧菱立刻低垂下頭,凝重且歉意地回答:“回皇上,卑職無能。”
東方敖投以她一個諒解的眼神,指了一下張譽勝,說道:“此案的確棘手,寧參謀無需太過自責!爲了今早破案,朕想派張愛卿協助你。”
寧菱一聽,不禁再次看向張譽勝。據聞此人不但眼光獨到,精通皇朝律例,而且料事如神,判案能力妙不可言。她還了解到,他是東方顯那邊的人。
“希望你們齊心合力,爭取早日破解此案。”東方敖又道。
“微臣瑾遵皇上意旨!”張譽勝和寧菱異口同聲地領旨。
一會過後,在東方敖的示意之下,三人齊齊退出御書房。
“我們皇朝大名鼎鼎的張大理寺卿,不但才華橫溢,見多識廣,而且廉潔奉公,鐵面無私。寧參謀,你有了他的協助,定如猛虎添翼。”東方顯一番話,不但吹捧了張譽勝,也讚揚了寧菱。
“王爺誇獎了!”張譽勝俊秀的面容,頓時泛起一絲不尋常的紅暈。
爲了接下來的合作愉快,寧菱趁機做出讚頌,“張大人的才幹和神奇,下官早有聽聞,真可謂山河失色,日月無光。”
“山河失色,日月無光!哈哈!說得好!”東方顯突然大笑出聲。
張譽勝跟着靦腆一笑。
寧菱見狀,心情大受感染,不禁也啓顏粲齒。可是,笑容維持不到幾秒便立刻僵住,只因眼前出現一個她極度不想遇見之人!
“下官拜見辰王爺!”張譽勝早已肅正表情,依照律例對東方辰行宮禮。
以免引起其他人懷疑,寧菱內心縱使多不情願,卻也只好低頭對東方辰鞠身一拜,“辰王爺安福!”
東方辰詭異的視線來回掃視兩人,半響才冷漠地命令,“平身!”
“走吧!”這時,東方顯淡淡地衝張譽勝和寧菱喊了一句,徑直往前邁步,整個過程,沒正眼看過東方辰。
凝望三人遠去的背影,東方辰漆黑的眸子漸漸涌上一片陰鷙和犀利之色,雙脣抿得幾乎密不透風,垂放腰間的手已不自覺地緊握成拳。
“王爺,辰王爺!”原本守在御書房門口的小太監,發現東方辰久久愣着,不禁走上前來。
東方辰終於收回視線,俊顏仍舊一派陰森和暗沉。
“啓稟王爺,皇上剛剛有旨,您可直接進內!”小太監說完,恭恭敬敬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東方辰一言不發,大步向前,踏上石階,輕輕推開御書房門。
“來了?”東方敖正好擡起頭。
“兒臣叩見父皇!”東方辰快速來到書案前。
“不必多禮,起來吧。”
“謝父皇!”東方辰站直身子,“父皇臨時宣召兒臣,莫非有急事商討?”
東方敖沉重地點了點頭,“十日前,傍晚時分,茴城發生了一起打砸搶燒事件,一些罪惡份子非法聚集,暴力打傷若干百姓,砸垮許多店鋪,還燒燬民屋,強行搶奪。整個茴城局勢大亂,形勢嚴峻,官府幾乎出動所有衙差方能制止,過後那些犯罪份子還在蠢蠢欲動,茴城知府擔心事態轉嚴,於是派人送來急報,上奏朝廷。”
“父皇的意思是……”
“你去年曾經到那平定過民亂,依你之見,他們這次動亂的原因又是什麼?”
東方辰慎重思忖一番纔回答,“應該與楚國有關!茴城屬邊界縣城,楚國一直對之虎視眈眈,這次動亂無疑是楚國策動,它要破壞我國團結與和諧的大好局面。接下來估計會趁機煽動民衆,最終達成霸佔茴城的目的。”
“嗯,朕也是這麼認爲。因此朕希望你親自去趟茴城,一來穩定人心,二來吩咐官府全力追捕,從快從重整治那些非法之徒。這次,再也不能心軟!”
沒有以往的爽快和堅決,東方辰竟然出言拒絕,“父皇,這次可否派其他人去?”
“何解?”東方敖狐疑地看着他,“朕之所以派你去,是因爲你的身份代表我們皇家;再者,你曾在那平定過一次動亂,再次應付起來會比較得心應手。”
東方辰眼底閃過一絲異樣光芒,沉默了片刻,終於答允,“兒臣遵命!兒臣明天就啓程出發!”
“嗯,這事越早處理越好。”
“兒臣這就去準備,兒臣先行告退!”東方辰說完,準備離開,卻被東方敖及時叫住。
“父皇,莫非還有事?”
“你最近……與寧參謀的關係如何?”
東方辰微愣,隨即模棱兩可地回答:“不知父皇是指哪方面?”
這次,輪到東方敖愕然,一時不知如何問起,於是輕輕一笑,“沒事了,你退下吧!”
“那父皇保重!”東方辰若無其事地拱手一拜,可是轉過身去的那刻,原本平靜無波的黑眸馬上變得暗潮洶涌,俊顏也盡是複雜和深沉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