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兩天的冥思苦想和分析推斷,寧菱覺得這幾宗案子有可能是連環殺人案,且隱約與張譽勝有關,於是吩咐黃俊繼續對張譽勝加緊調查和留意,而她自己也找到一個藉口,今日突擊造訪張府,希望能夠獲尋一些相關線索。
在張譽勝的指引之下,她悠然漫步於張家花園,目光默默掃視着四周,最後滿懷歉意地道,“下官冒昧來訪,實感抱歉,還請張大人見諒。”
“寧參謀芳駕蒞臨,讓寒舍蓬蓽生輝,簡直是張某的榮幸。只可惜二弟他今日碰巧出城辦事,使得寧大人白來一趟。”張譽勝俊秀溫和的臉龐,掛着一如既往的淺笑。
寧菱莞爾,“下官對香油(類似我們現代的香精油)一直情有獨鍾,聽聞張大人家中正好經營香油生意,便迫不及待趕來,希望見識一下香油的製造過程。”
“難得寧大人如此鍾愛,本官定會吩咐舍弟另擇吉日邀請大人過府。”張譽勝說着,擡腳跨過高高的門檻。
寧菱也跟着走進大廳,在他的指示下坐好。
“寧參謀,請喝茶。”張譽勝將下人剛剛準備好的熱茶遞給寧菱。
“有勞張大人!”寧菱連忙接過茶杯,輕啜了幾口,開始對整個大廳暗暗打量起來。
佈置典雅,陳設簡潔、色調柔和,不是很配張譽勝這麼一個大男人,反而更像女子居所。
寧菱還在四處張望着,一個人影在眼前猛然閃過,是張譽勝!
只見他緩步走到靠牆而設的四方桌前,手裡擺動一根翠綠色小細棒,輕輕挑起爐子裡面的薰香,一股清新而淡雅的香氣馬上在空氣中浮起,冉冉傳送到寧菱鼻子下方。
聞着陣陣熟悉的香氣,寧菱愕然,不由想起前天在刑部看到的那兩宗謀殺案,還有何旭東被殺一案,沉吟片刻後,不着痕跡地問道:“張大人還否記得一年前,城中富商劉天頤被殺一案?”
“嗯,此案正是交由本官審理。”
“據說死者口中殘留一塊蘸有少量薰衣草香氣的白紗!”寧菱又道,留意着張譽勝的側臉。
可惜,一點發現也沒有!張譽勝異常從容與淡定,平穩如故地搖擺手中小棒子,數秒後,忽然嘆息一聲道:“只可惜一直找不到真正凶手,此案最後只能懸起,還不了了之。”
“不能從薰衣香味這方面着手麼?”
“薰衣草芳香高雅怡然,喜愛之人多不勝數,因此無法成爲關鍵線索。”
寧菱櫻脣一抿,淡笑,“連張大人也無法破解,可見此案是何等的棘手。”
張譽勝露出一個自嘲的表情,緘默了下來。
凝視着恬淡如茶的他,寧菱沒來由地感到一陣挫敗。到底是自己猜錯了呢?或是這張譽勝的定力非比尋常?看來,今天又是徒勞了。
就在寧菱準備告辭之際,一個家丁匆忙走進,在張譽勝面前稟告:“大少爺,鎮海染料坊的周老闆來訪,但二少爺不在。”
張譽勝緩緩放下手中的細棒,歉意地對寧菱交代,“寧參謀,煩請你稍等一會,本官很快回來。”
“張大人先去忙吧,下官……”寧菱本想順便告辭,但轉念一想,還是忍住,目送張譽勝與家丁離開。
呆愣了片刻,她突然起身,慢慢度步到香爐前,凝視着那堆淡紫色粉末,一道靈光閃過腦海。
“張譽勝這一去,估計一時半刻回不來,自己何不……”想及此,寧菱連忙轉身走到大廳門口,窺視一下安靜的外面,才快速衝進張譽勝的寢房。
她小心翼翼,謹慎細緻地打量着整個室內,還打開衣櫃搜看,可惜找不到丁點蜘絲馬跡。
意識到時間差不多,寧菱只好懷着無奈不甘的心情,重新回到大廳,剛坐下不久,張譽勝也回來了。
再逗留了一陣子後,寧菱藉故對張譽勝做出辭別,滿腹心思地離開了張家。
屋外陽光明媚,正暖洋洋地普照着大地;屋內的寧菱也懶洋洋地斜躺在藤木睡椅上,雙眼半瞼,回憶思量着昨日在張家的情景。
不久,門外傳來宮女月華的聲音,“啓稟大人,大理寺卿張大人說有要事與您商議,請您儘快前往刑部。”
寧菱赫然睜眼,蹙起柳眉思忖了一會兒,才起身離開臥椅,稍微整理容妝後,駕乘馬車火速趕到刑部。
“寧大人,你來了!”張譽勝從書案後面出來,迎向寧菱。
寧菱微微頜首,疑問,“張大人找下官甚急,莫非何旭東一案有進展?”
“據回報,又一目擊者曾在案發當日見過何旭東。”
“真的?”寧菱一時驚喜而忘了自己曾對張譽勝的懷疑。
“本官之所以叫你過來,就是打算一起前往蘑菇村找他。”
“好,那我們現在就出發。”何旭東一案拖得太久,如今聽到有助於破案的線索,寧菱興奮異常,十分迫不及待。
張譽勝衝她點點頭,與她雙雙步出刑部,踏上早就安排好的馬車,悄然離開了京城。
來到蘑菇坡山腳,將馬車留給車伕看管,張譽勝和寧菱沿着狹小山道,慢慢爬上山頂。
“張大人,這……這是什麼怎麼回事?”看着荒蕪人煙的寂靜曠野,納悶之情竄上寧菱心頭。
“越過前面那片森林,便是那人居住之處。”張譽勝徑直往前走。
寧菱見狀,也趕緊跟上。
大約一刻鐘後,他們終於越過茂密昌盛的森林,映入眼簾的又是一片空地,而非預期中的房子。
懷着無比的困惑,寧菱不禁轉頭向左,準備問清楚張譽勝,卻被眼前的境況大嚇一跳,結巴地問:“張大人,你怎麼……靠得如此之近?”
張譽勝不語,瞪着她,原本掛着淡淡微笑的面容,此刻顯得有點陰森,甚至猙獰;陰柔溫和之色也被妖魅駭人取代。
寧菱下意識地往後倒退幾步,“張大人,那證人到底住在哪?我們還要走多遠?”
張譽勝仍舊不做聲,再次朝她趨近過來。
寧菱內心的狐疑升騰到極點,同時,一股驚慌開始涌起。緊接着,腦海閃過一幕幕畫面,富商劉天頤攜一黃衣女子走過僻靜小巷,某男被一黃衣女子用力勒死,何旭東被一黃衣女子亂刀刺死,而那黃衣女子的臉,竟然與張譽勝一模一樣!
張譽勝是那幾宗連環殺人案的兇手!待寧菱意識過來後,可惜爲時已晚,凶神惡煞的張譽勝已然近在咫尺,趁她還來不及防備,一把勒住她的頸脖。
感受着陣陣劇痛,寧菱眼睛瞪得倏大,想叫喊卻出不了聲,唯有驚恐萬狀地看着他,伸手企圖扯開他的手。
奈何,張譽勝始終是男人,力氣雖非很大,但對付寧菱綽綽有餘,很快便將寧菱制服得動彈不得。
呼吸越來越困難,幾近窒息,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猶如潮水般向寧菱衝擊過來;但是,她又在暗暗吶喊自己鎮定,千萬不能亂了陣腳。
終於,憑着一個極強的信念,寧菱感到有股超然的力量自內心深處迸發而出,她使勁搖曳他的手,還用長長的指甲掐進他的手腕皮肉。
張譽勝面容瞬即扭成一塊,掐在寧菱脖子上的手非但沒有放鬆,而且越來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