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兒再次移植的成功率有多少?”
南宮寒突的轉移了話題,福雷斯特一愣,表情沉重了起來,沉吟了半晌才搖搖頭道:“不知道,我不能給你承諾。”
“如果可兒的病能治好,我還有重新擁有漫漫的機會,如果不能……你認爲失去了兩個孩子的杜漫寧會原諒我嗎?”
福雷斯特微怔,有些不太能明白南宮寒的意思,這時南宮寒推開了他,冷然的道:“真的想幫我,麻煩你收起八卦的心,把所有的時間用來攻克可兒的病,這纔是你目前你需要關心的問題。如果可兒的病治不好,我沒臉去求得漫漫的原諒,但是我決對有能力讓你這輩子都不用當醫生了。”
“喂,你不能這樣對我,你不知道在美國考一個醫學博士有多難!喂,我一直都很用心的好不好?”福雷斯特氣的跳腳,南宮寒冷冷的望了他一眼,邁步走出了辦公室,這惹的福雷斯特更加的惱火,不由咒了一句,這年頭當真是好心被驢踢啊!
南宮寒就當是沒有聽到他的抱怨,直接來到了可兒的病房,諾大的護理牀上,可兒緊閉着雙眼,瘦的似乎只有皮包骨頭的手腕還在打着點滴,巴掌大的小臉有些臘黃,嘴脣泛白,護士看到南宮寒進來,忙微笑着打了個招呼:“南宮先生!”
“還沒有醒嗎?”
護士忙應道:“是的,已經睡了將近二十個小時了。”
南宮寒的心一顫,輕輕的坐到了牀邊。護士將藥推到吊瓶裡,然後推着醫車離開了病房,體貼的給他們關上了房門。南宮寒伸手握着可兒的小手,她的手真小,放在自已的手心裡就只有那麼一點點。這讓他的心又疼了疼。大手握着她的小手放到了嘴邊,親吻着她的小手俯在她耳邊道:“寶貝,醒醒,別睡了,你媽咪打電話過來了,她很想你,很想很想要聽到你的聲音!”
病牀上的人兒一動不動,就似是沒有聽到他的話,南宮寒吻了一下可兒的額頭又道:“寶貝,不許賴牀哦,你媽咪可是一直在等着你電話呢!”
可兒仍舊在睡着,雖然有儀器在顯示着她的生命正常,但是南宮寒還是忍不住將頭貼在可兒的心口,聽到了她的心跳和均勻的呼吸聲,他整個人才輕輕的舒了一口氣。怔怔的望着她的睡顏,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可兒睜開了眼睛虛弱的喚了一句:“爸爸!”
南宮寒這纔回過神來,忙綻出了一抹微笑,俯身吻了一下她的小臉才道:“小懶蛋,真能睡,你還好嗎?”
“還好!”可兒的聲音很是虛弱,聲音中也有些乾啞,聽在南宮寒的耳中,讓他的心猶如針剌一般的疼。伸手撫摸着她的小臉,柔聲的道:“寶貝,媽咪打電話過來了,她很想你,她要和你通話,你能行嗎?”
“媽咪她……”可兒的眼中閃過一抹擔憂。
南宮寒微笑着道:“寶貝,她已經知道你病了,她很擔心你。”
“媽咪都知道了?你告訴她的嗎?那她怎麼樣?有沒有哭,會不會很傷心?”可兒的臉上有着焦急,小小的身子也掙扎着想要坐起來。南宮寒忙按住了她道:“傻瓜,你媽咪比你想象的要堅強,她很傷心,但是她沒有哭,因爲寶貝不會有事的,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可兒顯然很激動,小小的身子在顫抖着,南宮寒坐在了牀頭,一把將她抱到了自已的懷中,小心翼翼的不碰到她的針管,然後拿出了手機,將紙上那串號碼按了過去!電話通了,可兒很緊張,其實只是南宮寒自已不知道,他比可兒更緊張。
他的手有些顫抖,電話每響一聲,他的心都跟着顫了一下!
“喂!”朝思暮想的聲音出現在電話裡,南宮寒張了張嘴,卻突然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喂?”杜漫寧又應了一句。南宮寒忙將電話放到了可兒的耳邊,聲音有些緊張的道:“寶貝,接通了。”
“媽咪……”可兒的聲音很興奮,也有着刻意的僞裝。她的笑都有些吃力,卻仍然伸手緊緊的抓住了南宮寒,極力的穩住自已,幾乎使盡了自已的力量,想把聲音說的大一點,想讓遠方的媽咪能夠放心一點。想要用笑聲和聲音來告訴媽咪她還很好,真的很好!
“寶貝!你……”只此兩個字,杜漫寧就忍不住掉下了眼淚,她忙眨了眨眼,穩住了聲音故裝沒事的笑着道:“你還好嗎?”
“我很好,媽咪我好好想你噢。”可兒撒嬌般的說着,但是卻並沒有了嬌軟的聲音,有的只是嘶啞與虛弱,杜漫寧已經向董醫生詳細的詢問了她的病情,又怎麼會不知道她的情況呢?她已經看過了她的日記,又怎麼能不知道她刻意的僞裝呢?只是這樣懂事的孩子,卻讓大人很心痛,那本不應該屬於她的早熟和堅強啊,卻過早的佔據了她!
杜漫寧感覺到自已心疼的有些喘不過氣來,恨不得立刻將她擁進自已的懷中,恨不得所有的病痛都轉移到自已的身上,只要她的寶貝好好的,她願意就此像上帝獻出生命,她願意去做任何的事,可不管她怎麼想,事實就是事實,她改變不了孩子生病的現實。那種一個母親無法保護孩子的無力感,是世上最痛的折磨吧!
杜漫寧強嚥下喉間的哽咽,她知道自已不能佔用她太多的時間,可兒需要平靜,也需要激勵,而她能做的,就是想激起自已寶貝活下去的力量。她的手顫抖着,雖然極力的掩飾,可是她的聲音也依然顫着道:“媽咪也好想好想寶貝,寶貝,能和媽咪做個約定嗎?”
“好!”可兒應着,她笑的很甜,小臉上也浮起了一抹潤色。
“乖,答應媽咪,一定要好好的配合治療,白血病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活下去的心,寶貝不會拋棄媽咪的對不對?”
可兒不說話,只是握緊了手機,眼淚忍不住在眼圈上轉,雖然杜漫寧看不見,但是可兒的沉默已經讓她的心都碎了,她忙又連聲道:“寶貝,你不會拋棄媽咪,不會拋棄奶奶,哥哥和爸爸的對不對?”
“媽咪……”可兒的聲音已然透着哭聲,再也忍不下去的哭着道:“對不起,對不起媽咪,我撐不下去了,我……我不是要拋棄媽咪,可是我好痛,全身都痛,我真的……嗚嗚……嗚……”
隱忍了一年多的無助,恐懼,思念和悲傷在這一刻爆發,可兒再也說不下去,電話裡只有她拼命壓抑的哭聲。就好像無數個孩子一樣,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在外面可以咬牙撐着,可是在媽咪面前,就無法帶着面具支撐。
可兒的哭聲讓杜漫寧感覺自已的心被生生撕裂,她緊咬着嘴脣不讓自已哭出來,極力壓抑着顫抖的聲音安慰道:“寶貝不哭,媽咪知道,媽咪都知道,但是寶貝不是一個人,現在有爸爸在身邊,媽咪也會過去陪着你,哥哥和奶奶都會過去陪着你,好不好?”
“媽咪,你真的會過來嗎?”電話裡傳來可兒抽泣的聲音和南宮寒低聲安慰她的聲音。
“真的,媽咪一定會過去的,但是寶貝,媽咪要辦去美國的簽證,估計會需要半個月到二十天的時間,你願意等媽咪嗎?”
“願意!”
“那你會好好的配合福雷斯特醫生的治療嗎?媽咪想要看一個精神倍好,胃口倍好的寶貝!”
“我會的,我會乖乖的等着媽咪。”可兒依然低泣着,可是聲音裡已然有了渴望和期盼,南宮寒怕過多的驚喜會讓可兒的身體承受不了,忙在邊上哄了幾句,然後接過了電話。
“漫漫。”一聲低喚,沉默了兩個人,杜漫寧覺的心裡面有千言萬語想對他說,但是卻又不知道從哪一件說起,最後突然想到了劉洋和自已說的話,輕聲問道:“你……是和葉琪琪一起去的美國嗎?”
她不是嫉妒,她只是想確認一下。如果不是,她就準備把一切的真相告訴他,至少在美國的時候,她不用擔心孩子會受到傷害,可是南宮寒沉默了一下道:“你怎麼知道的?”
原來是真的呵!雖然早已經知道了這個事實,但是親耳聽到還是覺的心裡酸酸的,杜漫寧輕笑一聲道:“這又不是秘密,隨便找個人一問不就知道了?”
“也是!”南宮寒輕應了一聲,突的想起了什麼又道:“你回觀景閣找過我了?”
“呃……”對於他突然間的問題,杜漫寧不知道應該怎麼回事,思索了一下才道:“我是從安哥哥口中得到葉琪琪去了美國的消息,現在你又在美國,就想着你們可能是一起去的。”
她又對他撒謊了,呵!杜漫寧不由苦笑。南宮寒又沉默了一下才道:“對不起,我……誤會了你和諾安,我知道對你的傷害是用抱歉兩個字挽回不了的,但是……我愛你!”
他說愛她?杜漫寧整個人一怔,只是還沒有等她反應過來,南宮寒就又掛斷了電話。過了好久杜漫寧纔回過神來,不由失笑,難道……難道是害羞了?這個彆扭的男人啊!不過不管怎麼樣,喜悅已經將杜漫寧的心漲的滿滿的,像他這麼驕傲的人,能對自已說抱歉,能對自已說愛,那是應該活在怎樣的自責當中啊。
她仰頭長舒了一口氣,腦海中可兒帶淚的模樣和南宮寒疲憊的身影閃過,許久後,她在心裡做了一個決定,轉身朝吳醫生的辦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