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錢偉寧一口將玻璃杯的啤酒乾掉，頓時便感覺股透心涼的舒坦傳遍全身，只是口中的涼意稍去，滿嘴的辣勁兒又竄到了嗓子眼，舔着嘴脣又拿起了竄烤雞翅，忍着燙意吃了兩口，便見到毛利民的秘書王猛又給添上了啤酒，開口道：“小王，去找找還有大杯子嗎，最好拿茶缸子，這杯子喝起來有點娘們了。”
“咕咚。”
連忙嚥下嘴裡的肉，毛利民點了點頭，開口道：“王猛，去找大杯子來。”
沈鐵軍的手藝說不上多好，他又沒開過燒烤攤子，只不過在吃肉要票的年代裡，想放開胃口的吃頓燒烤，單就全國的範圍內來說，也只有某些邊疆才能享受的到，但是調料齊全上來說，與形成了規模的燒烤時代相比，差的依舊不是一點半點。
大清早五點多就爬起來，沈鐵軍帶着劉大剛趕了個早集，去到農貿市場搜刮一番，羊肉雞翅的便整了二十斤，又拿着外匯券去友誼商場買了五箱啤酒，這纔算是將主要的東西備齊，然後直奔孔家飯店敲開門，硬是折騰了倆小時，弄的滿身大汗總算是準備好了。
醃泡的配料入味，烤到八九分熟的時候撒上孜然辣椒，香辣的味道也就被火給烤了出來，一連着考了四十串，沈鐵軍才把活交給了劉大剛，旁邊的吳二金連忙靠了過來，程大磊沒搞明白這是那位領導，想搶活沒敢搶，只得跟着捲起袖子給劉大剛打雜：“來來來，你去陪書記們說會話。”
“好，那就麻煩吳叔和程哥了。”
沈鐵軍的聲音不小，說完端着又烤好的青菜，到了院子裡的小桌上：“菜也是很好吃的。”
毛利民瞅着烤的糊不拉幾的青菜葉子，拿了串放進嘴裡，咔嚓咔嚓的吃了，搖頭道：“嗯，沒有肉好吃，你這套是港島那邊的吃法吧？”
“差不多。”
沈鐵軍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這年月的家家戶戶誰都不缺菜，特別是一到冬天，不是蘿蔔就是大白菜，缺的是對蛋白質的渴望，是對油脂的渴望，眼瞅着倆書記面前堆了一堆的竹籤，七八個空酒瓶，費長江正滿頭是汗的擦着腦門，還開口嚷嚷道：“過癮，就是吃不起。”
不等旁人反應，沈鐵軍飛快開口道：“我也是第一次這麼吃，看樣子手藝還是不錯的，以後混不下去了，開個燒烤攤子也不錯。”
“你倒是想的美！”
錢偉寧笑着接口，連着喝了算是有兩瓶啤酒，他也有些酒意上涌：“國家廢了這麼大的力，把你培養成人才了，你倒是想開燒烤攤子？我勸你想都別想，不說別人，就是你父親，你敢給他這麼說？他不把你腿打折？”
“呵呵，錢叔說的是，我還真不敢給父親說。”
沈鐵軍呵呵的訕笑着，接口道：“在那個改開的地方，觀念自然會受點影響，去年還因爲向國際友人們要了點東西，就被部裡省裡的大佬們差點扣上帽子，後來和人家做了點生意，現在經濟上算是獨立了，這不就想着做點事情。”
王猛正好拿着仨個茶缸放在桌子上，用開水燙過後開口道：“鐵軍，這個經濟上獨立，是什麼意思？”
“就是賺了點錢，可以不用爲生活奔波了。”
沈鐵軍瞅向了滿臉驚訝的毛利民，開口道：“錢叔，毛叔，我在外邊上學的時候，聽不少同學說他們家有吃知了猴的愛好，這次放假回來，也特意去了解了下，發現浙省，齊省，徽省有些地區，都有吃知了猴的愛好。
農村裡自己抓了醃製，或者油炸或者炒制，城裡的便沒這個機會了，偶爾抓到便像個玩意，我就想着，是不是可以將這些東西運過去，看看能不能換點錢。”
纔給錢偉寧和毛利民添了酒，王猛有些走神：“這個，不會是投機倒把吧？”
“私人做麼，就是投機倒把。”
沈鐵軍笑了，看着諸人齊齊愕然，面上的笑容斂去道：“但是，我這個說是賺錢，實際上也是想給安然地委的農民增加點收入，得益於毛叔叔的開明，今年天和縣的糧食實現了大豐收，但是我家和那個劉大剛家沒有種糧食，而是種了棉花——”
毛利民眼睛一瞪，作爲一縣父母，他對於轄區內的主要作物還是比較瞭解的，今年的棉花不光是高價收購，還有補貼：“那你們兩家，可是發財了。”
“呵呵，毛叔叔說對了。”
沈鐵軍點了點頭，繼續開口道：“農民的肚子是有些飽了，但是大豐收帶來的也有不良的後果，我是個農民的兒子，知道穀賤傷農的道理，正如現在的大豐收，也只是解決了肚皮的問題，結餘的糧食因爲大豐收的原因，賣不出什麼好價錢。
然而農民能換錢的東西不多，除了糧食便沒了其他東西，可柴米油鹽醬醋茶，有個頭疼腦熱還有學生的書本費，這些都是要錢的，於是我想找一條路，看看是不是能夠緩解這種情況，比如發動全縣的農民去抓知了猴，將這沒人要還惹人煩的東西，變作一個進項。”
王猛的面色陡變：“可要是失敗了——”
毛利民眉頭一皺，正色道：“鐵軍，你的這個建議很有建設性，讓人先看看能不能賣——不對，這個玩意的去處不成問題嘛，我記得你們村裡就有吃這個的愛好，那從縣委裡面開始，要買的肉減去一半，另一半買這個知了猴，這不就齊活了？”
王猛的面色再變，瞅了眼面現正色的錢偉寧，遲疑道：“可縣委裡面，不得，不得說書記您公器私用？”
“嗯，也是哈！”
毛利民盯着王猛瞅了瞅，眼睛猛然一亮，飛快開口道：“那，這個活就交給你了？”
王猛瞬間目瞪口呆：“啊？”
“哈哈——”
錢偉寧再也繃不住，面上露出了燦爛的笑，目光在幾人的面上掃過，瞅着面前這幾人，好似在演雙簧似的，倒是不知，是誰先起的這個頭？
也許是沈鐵軍，也許是毛利民，更甚至是那個神情拘謹的劉大剛，硬是把一個投機倒把的事兒，說成了爲國爲民，還要揹負着可能辱罵。
可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錢偉寧對這倒是看的通透，聽到吃那玩意可以增加農民的收入，他腦海裡便浮現出了個模糊的念頭。
知了猴不是人種的，更不是人養的，而是大自然衆多生物中的一種，也就是說老天爺給的，帶起吃這個玩意的風潮，那麼就會有人去抓。
城裡的人抓不多，只有農村裡纔會有大量的這個，有人要吃就會有人抓了去賣，坐在安然地高官的位置上，錢偉寧更知道上行下效的道理，只不過沒等他想通，便被毛利民先說了出來。
完全可以從縣委，地委裡開始嘛！
錢偉寧便越想越清楚，這東西買起來還不要肉票，農民手裡有了那麼點錢，也算是多了個進項，心中打定了主意：“王秘書，那就要先委屈你了！？”
沈鐵軍樂了：“王哥加油，我很看好你呦！”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