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微微腦中閃出一副自己頭髮花白柱着柺杖站在戰壕前報導的樣子,怕冷似地縮了縮脖子,還要硬着頭皮道:“就算一輩子不成功,我也要自己上!”老爸這一輩子沒有靠過人,全憑過硬的技術和實力,她怎麼能給他老人家抹黑!
車子行進中,範慕北的電話響了起來,他平靜地抽出,看到上面的號碼,伸指劃開。裡面立刻泄出了Joey焦急的聲音:“哥,快回來吧,家裡亂套了。”
車子在範家華貴的大宅前停下,沈浩和常拓等在外,葉微微可憐巴巴地看向範慕北。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來這裡,範季禮和岑芳菲對她厭惡至極的嘴臉讓人很不舒服。
“別怕,有我在。”大手牽上小手,溫暖的掌溫傳來,搭配着這種極度溫暖的話,葉微微的心安了不少。走進大門,Juy已經衝過來,喘着氣道:“哥,嫂子,方紫依剛剛又做了什麼怪,媽和爸大半夜不睡吵着非要我把你叫回來,要不媽就去尋死,你看怎麼辦吧。”
果然,剛進客廳就聽到了岑芳菲唔唔的哭聲,還有範季禮沉重嘆氣聲。範慕北攜着Juy和她走進去,範季禮像爆發的了炸彈般馬上彈起對着範慕北就吼:“你個混蛋,你乾的好事!”
範慕北沉臉不語,岑芳菲由兩名傭人扶着眼淚汪汪,眼睛紅腫,也唔唔地叫了起來:“北兒,你真的要把我這個娘氣死才甘心嗎?”
“爸,媽,這件事情不能怪哥,都是你們和方紫依鬧下的……”
“閉嘴!”Juy沒有說完,就被範季禮吼了回去,他胸脯不斷起伏,臉上一片嚴厲,瞪大的眼珠子幾乎要跳出來。
Juy委屈地撇嘴,不屈服地接口:“爲什麼要我閉嘴,我說得不對嗎?如果沒有你們的自以爲是能鬧成今天這樣?哥已經夠隱忍了,才讓你們一而再再而三地胡鬧下去!”
她明快的臉上帶着不平,眼裡沉着淚花倔強地沒有流下來,原本凹凸有致的身體挺直,肩膀繃得緊緊的。
範季禮猛地舉起拳頭盛怒中想要打Juy,卻被範慕北一舉拳迎了下來。兩個人都極有力氣,拳頭在半空中靜滯,鬥力。
最後,範季禮的拳被格開,範慕北臉上一片平靜,沒有丁點改變,範季禮面色已經泛紅,吐着虛氣,怒極狂吼:“這就是我生的兒女!長大了都來對抗我,是嗎?”
“你們父子不要鬧了,紫依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兩家的合作肯定是進行不下去啦,還不快點想辦法。”
“想什麼辦法!”
岑芳菲的提醒得到的是範季禮怒極的吼聲,兩個人一個怒氣衝衝偏開臉,一個含脣滿面無奈。
“慕北,你怎麼會這麼糊塗,爲了個無關緊要的女人傷害紫依,你竟然還把她帶回來?”岑芳菲看到了葉微微,眼睛裡勾上了刀般,狠狠地朝她射過來。
範慕北將葉微微往懷裡帶,沉靜的目光裡沒有一絲波浪,卻用鏗鏘堅定的語氣道:“這個女人是我的妻子,保護她是我的職責。至於方紫依,我已經說清楚了,她需要爲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
“負責?你讓她登報否認我們之間的關係,還把她丟在那個破爛的地方,你是要幹什麼?要逼死她還是逼死我?”
岑芳菲捂上了胸口,臉上一片痛苦。
Juy再度上前,她已經平復了剛剛的激動,站在了自己哥哥的一邊:“爸,媽,你們這是要逼走哥哥嗎?他已經被你們逼得休假都不敢住家了,你們還要逼到什麼地步!”
“什麼?”
岑芳菲擰眉擡臉,不敢置信。範季禮也緩緩擡高了頭。
Juy一副豁出去的樣子,叭叭地把所有的話都說了出來:“哥哥好不容易纔回來一次,你們不是逼着他快點離開組織就是逼着他跟不喜歡的人相親,他要是稍有反抗,你們一個發火一個裝病,拿着他那點孝心作踐他,他怎麼敢回家!爸、媽,你們這橫蠻的性格是不是要改一下啦?你們這樣自以爲是下去,遲早要把我和哥都逼走!”
“你說的是什麼!”範季禮又吼了起來,大眼瞪上自己的女兒,“我們是你們的父母會逼你們?我們全是爲了你們好!”
“夠了!你們左一聲爲我們好,右一聲爲我們好,你們爲了我們做過什麼!從小,我和哥哥就被你們甩在家裡,不聞不問,要不是哥哥照顧,我怕早就死掉了!現在我們長大了,就想着讓我們爲了你們的事業做犧牲,你們自己那無愛的婚姻還折騰得不夠嗎?”
叭!
一巴掌打在了Juy臉上,岑芳菲顫抖着脣看着自己的手,全然沒想到會拍下這一巴掌。
Juy捂臉眼底滾出了絕望,嘩嘩地流淚,一點點出聲:“我早就不想在這個家裡呆了,你們要打就打死我好了!”她伸臉朝着自己的母親逼近,岑芳菲一步步後退,叭地坐倒在沙發上。
範慕北的大掌一伸,把自己的妹妹拉在羽翼下,提醒道:“不要這樣。”
“哥,我們還能怎樣!”?Juy滿臉是淚地仰望着自己的哥哥。範慕北把她拉入懷裡輕輕安撫,葉微微站在一旁左右爲難。進入範家,她始終覺得自己是個無關緊要的人,根本插不上任何話,幫不到任何一個人。
“我們不談這些,今晚好好說說紫依的事!”好半天,岑芳菲再度出聲,轉臉抹去淚水。
“我的決定不會改變。”範慕北擡眸望向自己的父母,語氣堅定。
葉微微不自在地靠在他身邊,胡亂地咬脣,她感覺到了岑芳菲和範季禮帶刺的目光。
“就爲了她?”範季禮很不理解般指向葉微微,是全然的不滿意,語氣卻一下子輕了下來,“範慕北,你的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方紫依哪點配不上你?你遲早是要回來接管家裡的事業的,她的家庭才幫得上你。他們表面是古董商,背景有多雄厚你不知道嗎?”
“我跟你們不一樣。”範慕北本來不多話,但他今天顯然要爲自己爭到底,“我目前沒有退回來的打算,就算將來接手你們的企業也不會靠裙帶關係維持。”
“你……”範季禮又要發火,好在岑芳菲攔下了他。
範慕北看看腕錶,斂眉道:“這些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組織上還有事,我得馬上出發。”
“範慕北,你要敢帶着她離開,就永遠不要進這個家門!”範季禮犯起狠來,衝着他的背喊。範慕北的身形立在門口,久久不動,葉微微不安地拉拉他。“我們……”
“走!”最後,擡步,範慕北義無反顧地摟着她走出去。
“混蛋!”
“怎麼會這樣!”
範季禮的吼聲和岑芳菲的哭聲交織着,摻雜了物品碎裂的聲音。葉微微咬緊脣瓣,心裡很不是滋味。範慕北不惜與家庭決裂都要守護自己,這,要多大的決心?
“哥,我跟你們一起走!”恢復情緒的Juy亮眼地笑着跑上來,撅着自己哥哥的另一邊臂走出來,轉頭對葉微微道:“嫂子,你放心,我永遠支持你們!”
大門口,方紫依由方太太扶着,方老太太由方軍扶着,出現在那裡。
“親家,你們來了。”
“紫依,真是委屈你們了。”
範季禮和岑芳菲齊齊快步走出來,又是道歉又是問好的。範慕北臉上一片寒冷,雖然站着沒有動,但顯然沒有和他們談下去的意思。
方老太太已經耐不住性子吼了起來:“範慕北,你竟然敢這樣對待我的孫女!我要把你們家告到一無所有!”
“範季禮,我們結束合作!”方軍也火氣騰騰。方太太則摟着自己的女兒憐惜不已。
“這……”範季禮和岑芳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對,是要好好地給他們家一個教訓!”連一慣溫良的方太太都忍不住出聲。
葉微微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不忍範家因自己受到損失,大步跨了出來,擡頭出聲道:“這跟他們家沒關係,是我一個人的事。”
轉頭,看向方紫依,她聲音鏗鏘有力:“方紫依,對於你今晚受到的對待我表示抱歉,但爲什麼會變成這樣,你比我還清楚。你的父母想要怎樣我阻止不了,但是,我們可以先來評評理,如果你真有理,隨你們處置都可以!”
“微微。”範慕北過來拉她,她倔強地不肯動,固執地與方紫依相對。
兩個人的恩怨不是一天兩天了,索性今天來個徹底的解決。
方紫依臉蒼白狼狽,身上還沾染着泥土,若不是由人扶着早就倒下。她擡臉,啓脣憤怒地叫道:“夠了!”
沉默片刻,從眼裡射出不屈服的光線,看着葉微微,一字一句地道:“這次,你贏了,我會主動登報澄清兩家的關係!”
“依依!”
“紫依,你……”
方老太太和岑芳菲齊呼,心思不一。
方紫依嘴角滑了一絲自嘲的笑,依然對着葉微微,“記住,你只是暫時地贏了,我一定會努力地讓範慕北發現我的好,主動放棄你跟我好!”她聲音堅定,像在立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