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停步,歡笑一時寂靜。葉微微看向江美雅,她一頭長髮捲成大波浪披在身後,身上穿着最愛的古典貼身大擺裙,把她一副朝氣挺拔的身姿映得柔軟許多。不過,臉上的表情卻依舊張揚,無視於葉微微的存在,直接停在範慕北的面前。
“我爸到京都開會來了,今晚能陪他一起吃個飯嗎?”
範慕北抿脣不語,那意思是不願意。未等他開口,她馬上又道:“上次婚禮上的事他老人家一直沒有釋懷,我們總需要給他一個解釋吧。”
葉微微知道範慕北介意的是自己,遂大方地放開了他,道:“你們去吧,我在家裡吃點東西就好了。”
“我們一起去吧。”範慕北提議。江美雅眉頭豎直,滿臉的不情願:“慕北,你這是去污辱我爸爸嗎?他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你帶着她去是挑戰還是去解釋?”
“如果你這麼說,我想我還是找別的機會和他解釋吧。”範慕北的語氣冷下來,並沒有屈服於江美雅的話。看着兩個人就快鬧僵,葉微微再度推了推範慕北:“你去吧,上次的事換成誰都會生氣,你帶着我去,田市長肯定會下不了臺的。範慕北,你聽話嘛,就去嘛,順便也代我向他道聲歉。”
“那好吧。”範慕北不情願地點頭,最終聽從了葉微微的安排。江美雅冷冷地哼了哼,葉微微朝範慕北揮揮手,獨自一人進入小區。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聽話了?以前那個性格張揚,能力非凡,掌控天下霸道無比的範慕北呢?”江美雅終於忍不住諷刺地出聲。範慕北並不接話,沉着走向她的車子:“時間不早了,走吧。”
她氣得臉都在扭動,咬牙低吼:“範慕北,你這樣做是不是太過份了?我們本來要結婚了,我卻還是爲了你和她放棄了婚姻,甚至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成全你們。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
範慕北沉冷地投眼過來,目光嚴厲,身形修長,冷硬,直板,沒有什麼感情地出聲:“美雅,在我和葉微微感情的問題上你充當了什麼角色你自己再清楚不過,我沒有直說只是看在以前我們曾經有過的那些感情分上不想讓你難堪。既然你問到了這裡,我們不防把話說明白。查我的出生,慫恿我父母與我親生母親見面,假稱自己懷孕……還需要我再說下去嗎?”
“你……都知道?”江美雅的臉一片慘白。她沒想到自己計劃周密的所有都被他這麼輕易地識破。
“你是一個優秀的情報人員,應該知道只有不查,沒有查不明白的道理,這些東西遠遠比秘組情報簡單,自然一查就清楚。”
“那……”
“所以我希望你適可而止,我們不可能了,這個你比我更清楚!”
江美雅像被霜打蔫的茄子,站在原地一步也不能動。範慕北從她手裡接過鑰匙,拉開車門,點火。她無力地滑入車內,垂眸再不言語。
葉微微不擅長做飯,加上只有一個人,也有些沒勁,就草草地做了碗麪吃。
邊吃麪邊想着範慕北和田蒼桐見面會發生些什麼,鬱郁地嘆口氣。
手機閃爍,響着怪腔怪調的手鈴聲,把她嚇了一跳。迅速拾起,看也不看,對着那頭叫道:“慕北?”
“是我。”那頭的盧寧嗓音冷冰冰的,似帶了怒氣,“出來,陪我!”
葉微微看看時間,都九點了,搞不好範慕北快回來,她搖頭拒絕道:“不了,我不想出來。”
“馬上出來,十分鐘之內!我就在你樓下!”盧寧叭地掛斷了電話。葉微微瞪着電話一陣陣地嘆氣,走到窗前,看到滿天飄灑着雨點,在燈光的映襯下綿密深遠。樓下,車旁,修長落寞的身影駐立,那般倔強地不肯移動一分一毫。
那是盧寧,看來,要是她不下去,他就要在那裡站一晚上了。雨不小,他的發頂閃爍着雨光,再淋下去就要全部淋透了。
葉微微最終被他打敗,拾起鑰匙跑了下去。
“還不快點進來躲雨!”她滿臉不快地衝到盧寧面前,扯上他的手往幹處跑。盧寧像個聽話的孩子,跟着她上了樓。
他的面色蒼白,像經經歷了巨大的痛楚,眉宇鎖在一處,乾淨的額頭愁緒萬千。
“想吃什麼,我給你做。”她賭氣,沒好氣地問。盧寧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輕聲道:“別走,陪陪我。”
“我不在這兒嗎?”她抽手。他感覺到了指間的硌痛,鬆開一點,看到了無名指上那枚明亮的鑽戒,眉毛一揚,質問出聲:“這是誰送給你的!”
葉微微這才發現自己指上有一枚戒指,也覺得奇怪,不過,整個白天晚上,她都和範慕北在一起,自然也猜到是範慕北送的。
“不用你管。”她不客氣地抽回手回答。盧寧卻突然盛怒地撲過來再次握緊她的手:“是範慕北對不對!你不可以接受他的感情!把它摘下來!”他霸道地去扯她指上的戒指,那戒指套在手上卻怎麼也蛻不下來,他的力氣極大,幾乎將她的指掐斷。
葉微微忍不住叫了起來:“盧寧,你瘋了!”
盧寧真的像個瘋子,全然不理,直到她痛得叫出聲:“啊,好痛!”盧寧終於停下扯的動作,卻還拉着她的手不放:“把它退下來!”
“這是我的東西!”她火了,氣哼哼地吼道。盧寧手一用勁將她拉入懷抱,咬牙沉聲低語:“難道連你也要棄我而去了嗎?”
“你……怎麼了?”本想掙扎,聽到他這聲音,她的心撞了撞,窩在他的懷裡問。
盧寧像攀着一棵救命的浮木般攀緊了她,一聲聲低語:“她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她徹底地拋棄了我!我再也找不到她了……”
“誰?”
“我媽……”
猛擡頭,葉微微看見了他眼裡的痛楚,痛得那麼真實,竟然像個孩子,被人拋棄的孩子。
“是你爸爸動了手腳還是她自己離開的?你說的離開是什麼意思?”她急急問,他無力地搖頭:“我不知道。”
“別怕,我們去找,好不好?”她勸他。他還是搖頭:“沒用了,再也找不到了。她走了,好絕情……”
他眼睛一閉,身體軟在她的身上。葉微微沒有推開他,伸臂將他抱得更緊些,輕聲安慰:“別怕,別怕,還有我在,還有我陪着你,別怕。”
時間靜止,只聽到淡淡的心跳,葉微微覺得自己懷裡的只是一個孩子,根本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富家公子。
她把所有的對於孩童的愛給了他,有節奏地拍着他的背。
“你……真像我媽。”他輕語。擡眸,目光裡映出了她,眼神卻漸漸在變化,變得……火熱。
“微微,陪着我,再也不要離開我,我要你,我要你!”他突然瘋狂,拼命地去吻她,越吻越激烈。葉微微起先還能忍,可他的吻越發出格,最後竟然去吻她的脣,她的脖子。她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開始掙扎,開始勸說,他卻似一個根本聽不懂話的嬰兒,動作越發猛烈,往後一壓,將她壓在身下。
“微微,我要你,陪着我,給我!”
他扯開了她的衣服,用身體貼緊她,她感覺到他身上的變化。
“走開!”她極力掙扎,力求不被他欺負。可是他的力氣大到驚人,她用盡了所有的力氣都未能阻止到他。他已經拉開了她的衣服,伸手去拉她的褲子……
“盧寧,不要讓我恨你!”
“盧寧,你走開!”
“盧寧,你再碰我,我就去死!”
褲子被拉到大腿根部,所有的動作卻突然停止。盧寧像頭受傷的獸,默默地看着葉微微。葉微微一時激動,用力一推,將他推開,什麼都不顧拉起衣服就跑了出去。
雨水劈頭蓋臉地淋下來,淋得她滿頭滿腦,一片冰涼。葉微微一口氣跑出小區,跑進了大道,直到聽到嘀嘀的喇叭聲,才退回來。
在人行道上連轉了幾個圈,她的衣服已經溼透,頭髮上不斷地滴着水。她不敢回去,再也不敢面對盧寧。
不知道過了多久,盧寧從小區裡走出來,像一尊失了靈魂的軀殼,被雨水淋得一片狼狽,兩袖空蕩蕩地晃,像沒有了手。
葉微微害怕地躲在樹後,他根本沒有朝這邊張望,直接朝另一邊遠去。他沒有開車,消失在那邊的街頭。葉微微沒有勇氣去叫他,更沒有勇氣去面對房間裡的那片凌亂,她怕,怕觸到某種讓人心痛的東西。
她一邊可憐着盧寧,一邊怕他,一邊又恨他,她不敢一個人呆在那個留下了盧寧氣味的地方,想給範慕北打電話又怕打擾他,抱緊了自己,呆在樹下,一直淋雨。
“微微?”過了半個多鐘頭,範慕北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她受驚般彈了起來。
“你怎麼了,怎麼會在這裡淋雨?發生了什麼事?”
範慕北上來抱她,葉微微哇地哭出了聲。
回到家,家裡依舊凌亂,範慕北在那裡停留片刻,抱着她進了浴室。溫熱的水很快打下來,她疲累地縮在浴缸裡,牽緊了範慕北的手。
“你安全了,別怕。”範慕北在她耳邊輕語,她這才擡起盈盈水眸不太相信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