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證據呢?”許老夫人不由皺緊眉頭,轉頭又看了看千伊,顯然更相信她的話。
千伊忙衝着許老夫人搖頭,示意她不用跟高太太說什麼真相,因爲看得出來,高太太只信高嵐行的話,說什麼都沒用。
“少爺,這麼早回來?”李管家的聲音傳了過來,衆人轉頭看了看,才發現許笛笙已經站到了客廳裡。
千伊低頭看了看手機,還沒有到四點,許笛笙顯然又翹班了,難道現在生意這麼清淡,以至於老闆都閒得天天往家跑。
高太太趕忙站了起來,衝許笛笙笑道:“真巧,今天還能在這個點見到許先生。”
“請坐。”許笛笙回之以淡笑,然後直接斜坐到了千伊沙發的扶手上。
“早了點吧?”千伊扭頭瞅瞅他,然後遞了個眼色,讓許笛笙坐旁邊去,別跟自己擠到一塊。
許笛笙“嗯”了一聲,屁股都沒挪一下,隨後卻看向高太太:“不知道高太太有沒有看剛纔正仁醫院的記者會,好像人家的說法,跟高太太的有點不一樣。”
高太太坐回了原位,唉了一聲:“許先生,現在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嵐行算是把申家還有薛家都得罪光了,我今天過來,是想厚着臉皮請許老夫人幫個忙,在申老先生跟前通融一下,就當我家侄女不懂事,給大家都添了麻煩,看在她也是出於好心的份上,能不能……別告她?”
許笛笙不置可否,許老夫人則只是笑了笑。
看出許家人的反應不如預期,高太太忍不住又道:“嵐行現在還沒嫁人,要是真沾上什麼誹謗誣陷的罪名,女孩子家名聲可就得壞了,真不行的話,我帶着孩子到申家和薛家親自去賠禮道歉,大家都是一個圈子的,擡頭不見低頭見,求他們放過一馬。”
知道高太太有點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意思,千伊在心裡嘆了一聲,這種情況下,只能她來上陣了:“高太太,不好意思,奶奶最近身體不好,很久不管外頭的事了,至於許笛笙,”千伊笑了笑:“您也知道,他不愛理會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
知道是千伊代表許家拒絕了她,高太太臉上現出了幾分尷尬,訕訕地站起身,想了一會,才勉強笑着道:“沒關係,我再想別的辦法吧!”
千伊也隨之站起:“其實剛纔聽高太太的意思,高小姐並不認爲自己有錯,那麼倒也無所謂道歉,反正清者自清。”
高太太愣了一下,明顯沒聽出千伊口氣中的諷刺,嘆道:“要這麼簡單就好了,問題是現在對方抓到了把柄,嵐行也是傻,聽到沈家人訴委屈,心就軟了,又幫找記者,又幫找醫院,現在出事了,那婆媳倆推得一乾二淨,說是全聽了嵐行的話,然後那採訪的記者也胡說是收了嵐行的錢……反正髒水都往她一個人身上潑就是了。”
“如果不是高小姐做的,直接否認好了。”許笛笙這時坐到千伊剛纔的位子上,也說了一句。
顯然許笛笙的說法有些爲難了高太太,只見她繼續唉聲嘆氣:“我今天看到了發給嵐行的傳票,也是急得不行,找到律師商量,律師的看法,人家手上握了證據,真打起官司來很可能敗訴,所以最好還是私下和解,我這纔想到許老夫人,對不住,我一時着急,忘了許老夫人的身體狀況。”
不過說到這裡,高太太也沒再糾纏,只說不行就親自去見申老先生,同許家人道過別,高太太終於帶着些沮喪,由千伊送出了門外。
千伊再回來時,許笛笙鬆開西裝釦子,把領帶也扔了,悠閒地靠在沙發上,斜着眼問千伊:“走了?”
千伊點頭,隨即坐到許老夫人旁邊:“奶奶,我剛纔跟高太太說清楚,我們幫不了她,這件事本來就是高嵐行做得過分了點,我聽薛芙告訴我,高嵐行之所以被牽進來,並不是那麼無辜,她說服沈晚和沈育,要將孩子送到那家不知名的血液醫院,是爲了從中謀利,並且高嵐行就是那家血液醫院的股東之一。
“你知道還不少。”許笛笙在一旁揶揄道。
“是薛芙他們查出來的,對了,薛芙那天來病房看我,還挺感激你的,說是外面鬧出事後,你在後面幫了她們不少忙。”
“舉手之功罷了。”許笛笙哼了一聲,一副不以爲意的驕傲神情。
千伊忍不住大笑,脫口道:“沒想到你還挺有正義感。”
許笛笙拿眼瞥瞥千伊:“有這說閒話的功夫,趕緊去房間裡捯飭一下,雖說是子不嫌母醜,不過就你現在這邋遢的樣子,要是出了門……反正我無所謂,丟得是小翼的人。”
“我丟自己兒子的人,和你有什麼關係?”千伊瞪了瞪許笛笙,不依不饒地懟了回去。
許老夫人在旁邊,看着許笛笙跟千伊逗嘴,嘴角不由地勾了起來。
不過千伊最後還是聽了許笛笙的話,回到屋裡換衣服、化妝去了。
“沈家……”許老夫人望着千伊消失在門後,轉頭看着許笛笙。
許笛笙點了點頭:“沈晚和程育也在被告之列,這一次她們行徑太過惡劣,雖然申爺爺礙於親戚情面,不太同意訴諸法律,但是申海的態度很堅決,一定要告到底,這個案子有一定的社會教育意義,總得讓人明白,做人應該知恩圖報,而不是在得到別人幫助之後,還認爲理所應當,甚至反過來倒打一耙。”
“千伊知道?”許老夫人不由得問。
許笛笙被逗得一笑:“您聽不出來嗎,她知道的說不定比我還多,而且這次也站申家這邊。”
許老夫人禁不住搖了搖頭:“沈晚……”
明白許老夫人的意思,許笛笙瞧了瞧千伊房間的門,道:“她心裡其實也挺糾結,雖然不想承認那是她母親,卻一直在代沈晚跟薛芙一家道歉,只希望這件事早一點了結,要不你看吧,有她頭疼的時候。”
“別讓她……爲難。”許老夫人吐字艱難地道。
“奶奶放心,”許笛笙望向許老夫人,神情嚴肅地道:“任何人都不能再傷害到她,包括我自己。”
學校門口,雖然還沒到下課的時間,校門外已經圍了不少人。
等司機和小方照例被許笛笙趕下車,千伊看看自己的手錶,往學校大門的方向又望了幾眼:“這兩天小翼有沒有好好吃飯?睡得怎麼樣?”他們出來得其實也挺早,不過瞧目前這陣仗,還是比別人遲了不少。
“這孩子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吃得香,睡得着,一沾到枕頭,就打起小呼嚕。”許笛笙坐到千伊旁邊,似乎隨着千伊的視線在往外注視,又似乎在欣賞某人的側顏。
千伊嘆了一聲,一轉眼半個月沒見兒子,她真是想得揪心,好在許笛笙會帶着用手機拍的兒子照片過來,讓千伊稍稍有些安慰。
“不過吧,到晚上睡覺的時候,小翼總免不了問我一句,媽咪什麼時候能回來。”許笛笙笑着道。
“他長那麼大,我還真沒有離開過那麼久,”千伊忽然覺得有些感傷:“過一段時間我回美國,又要好長時間不能陪在他身邊,好捨不得呀!”
“又要走?”許笛笙立刻坐直了身子,不滿地道:“這是哪根筋又搭錯了,走什麼走?”
千伊轉頭瞧了許笛笙一眼:“你才搭錯筋了呢!不是早商量好,等奶奶好了,我回美國完成學業嗎?”
許笛笙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隨後又想了好一會:“一定要這麼急着過去?是有誰在催你?”
“你什麼意思?”千伊覺出來不對,神色一凜,瞪住了許笛笙。
“沒什麼意思?”許笛笙轉過頭,避開了千伊的目光,隨口支吾道:“老Karl就這麼想你?”
“我只是想把書唸完,與任何人沒關係,而且這只是完成我的一個目標而已。”千伊也不知道,爲什麼要跟許笛笙解釋,不過話還就這麼脫口說了出去,以至於千伊臉有些熱,下意識扭到另一邊。
千伊再轉回頭時,眼前許笛笙的笑臉,甚至這傢伙還故意問了一句:“真沒有別人?”
千伊上下打量了許笛笙一會,忽然覺得他的笑有點可惡,或者說這個氣焰太過囂張,決定要滅一滅許笛笙的威風:“現在沒有,等到了那邊就說不定了,不是說天涯何處無芳草嗎?”
“芳草是嗎?”許笛笙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沒關係,回頭我帶着鋤草機過去找你,看哪根芳草敢露出頭,直接掐死!”說話間,竟一把將千伊的手攥在了掌心裡。
“放開!”千伊大吼一聲,甩開許笛笙的手出了車外,實在是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控制不住想笑的臉。
大概注意到許笛笙車裡下來了人,跟在後面的隨扈車裡也走出兩個,不遠不近地跟上了正在路邊等紅燈的千伊。
門後傳來“砰”的一聲,應該是許笛笙也從車裡出來了,千伊沒有回頭,笑着看綠燈亮起,擡腳向學校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