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樑炳乾沒有輕易接口。談判這種事,也有熟能生巧一說。至少,對付這種場合,對於樑炳乾來說,已經是駕輕就熟,輕易不會鬆口。沒有摸清來意,自己的底連一分一毫都不會鬆動的。
“也不能說是求,一一製藥這樣的做法,是行業的大忌。要知道,傷人一千,自傷八百,我想一一製藥這幾個月來的利潤,也降到零點了吧?”花老闆卻沒有低聲下氣的自覺,言語之間仍是咄咄逼人。
“多謝花老闆關心,這點兒損失,對於我們一一製藥來說,完全承受得起。再說,我們一一製藥贈送香囊,完全是針對會員的。我想兩位老闆也知道,我們的會員,可不僅僅只是買藥,還有一一女兒國和一一銷金樓,這些支出不是由藥鋪單獨承擔。而對於這兩家的利潤來說,這些香囊的成本,完全可以承受。”樑炳乾溫和地還擊,聽不出絲毫火氣,卻是寸步不讓,讓蘇一一暗暗稱許。
果然是需要歷練的,如今的樑炳乾,在氣度上完全可以抗得住這兩位“前輩”。蘇一一露出了微笑,跨了一半的腳,又收了回來。
“樑老闆果然是好手段,只怕這樣下去,不光是我兩家,所有的藥鋪都會被一一製藥爲公敵的。畢竟,這裡是京城,不是一般隨隨便便的小城市,可以任你忽悠得過去的。”花老闆仍然盛氣凌人,帶着皇城根人的傲氣。
“是啊,樑老闆,何必逼人至此?”陳老闆的口氣則軟得多。
蘇一一恍然,原來這兩位一早兒就打算好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地對付樑炳乾。這兩個人,倒有點兒意思。
“我們從來不逼人,做生意嘛,不必在意一時的得失。”樑炳乾雲淡風輕,“兩位老闆多慮了,這點支出,我們還支付得起,並準備形成一種長期的策略。我們不是京城人都承受得起這樣的損失,我想你們也承受得起吧?”
“樑炳乾,你別欺人太甚”花老闆口氣很衝。
“是麼?是我欺人,還是兩位老闆欺人?我們本本份份地做生意,你們卻僱了人來砸店”樑炳乾板下了臉,“你們動手在前,我們應戰在後。要說起來,我們一一製藥可是文明經商,既沒有砸你們的招牌,也沒有砸你們的櫃檯。難道我們自願降價也不行?”
蘇一一暗暗好笑,幸好這時代沒有出臺《反不正當競爭法》,不然的話,一一製藥有些藥材的銷售,已經是售價低於成本了,在現代社會中是不被法律允許的行爲。有時候,法律不規範也能給人可乘之機。
比損失?一一製藥有本事堤內的損失堤外補,再虧上十年八載也無所謂。她就不信,這兩家藥鋪,能跟着虧下去。眼看着兩大醫藥巨頭聯袂上門,蘇一一也知道他們已經急得坐不住了,纔會降尊迂貴地來拜訪樑炳乾這個小輩。
“樑老闆,得饒人處且饒人,與人方便,也是與己方便。畢竟,你只是個外鄉人,少東雖是蘇尚書家的侄子,畢竟不是正經公子,真要拼個魚死網破,恐怕大家都沒有好處。”
陳老闆這話,說得有點綿裡藏針。蘇一一暗暗讚了一聲,如果依着樑炳乾往常的性子,也就揭過了。她側着耳朵,饒有興味地聽着樑炳乾的處理。
“正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陳老人既知道得饒人處且饒人,當初又爲何氣勢洶洶地跑來砸我們的面子呢?這件事,是我們競爭不正當的開端,相比較而言,我們一一製藥所做的,還嚴格限制在商業範圍之內。”樑炳乾嘆了口氣。
“我們已經賠了兩千銀子,人也被你們送去了官府,那一仗,還是你們贏了。”花老闆氣哼哼地道。
“從你們動手的那一刻,就註定了這事兒,完不了。”樑炳乾嘆了口氣。他知道蘇一一的性子,既然已經動了手,就不會網開一面。
她的理論,落水狗是一定要痛打的,絕不能養虎爲患。雖然他有些不以爲然,卻不會去忤逆她的意思。只要她高興,就好。想到她心急火燎地朝自己撲過來,他的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這時候的笑容,看在對面兩人的眼裡,卻是另一種含義。
“別以爲你們已經穩操勝券,我們只不過想各退一步,海闊天空。若是大家都撕破了臉皮幹起來,未必我們就會輸想必你也知道你們鋪子的前身,開始的時候可不也是意氣揚揚嗎?到後來又怎麼樣?灰溜溜地滾出了京城。”花老闆惱羞成怒。
“我還以爲,你們早就撕破臉皮了呢”樑炳乾輕笑,遺憾地搖頭,“兩位老闆,既有今日,又何必當初呢?若你們及時收手,一一製藥可以全面收購滿招居和福堂居……”
“做夢”花老闆一掌擊在桌面上。
錢老闆也變了臉色:“樑老闆,真看不出來,你們的胃口這麼大要收購我們兩家,就憑着今天的一一製藥,可未必就辦得到。”
“辦得到辦不到,要用實力來說話。如果兩位老闆只是不痛不癢地……這麼警告兩聲,我想你們會看到福堂居和滿招居的結果。事實上,我們的贈品,過了端午就不適用了。”
“哦?”錢老闆和花老闆互視一眼,都不由露出了一點喜色。如果只撐到五月份,以兩家的實力,自然沒有問題。
“當然,我們會有其他的措施。”樑炳乾慢吞吞地微笑。
“你們還想要做什麼?”錢老闆有點膽怯。
樑炳乾笑而不語。
“樑老闆,這樣吧,我們也知道,當初我們的行爲確實是欠考慮,得罪了樑老闆。我們願意拿出一萬兩銀子來賠罪,同時制訂行業公約,你看可好?”錢老闆再度和花老闆交換了一個眼色,無可奈何地拿出了底牌。
蘇一一撇了撇嘴,一萬兩銀子……這兩人可真夠小氣的與其如此,她寧可就抄一部佛經算了。這時候想要息事寧人,還捨不得掏銀子,想不死都難
“我們一一製藥並不缺銀子,多謝兩位老闆的慷慨。”樑炳乾不亢不卑地把話頂了回去,儘管他並不想和他們爭,但蘇一一的脾氣,他是明白的。如果要息事寧人,就不會動手。一旦動了手,要想半途而廢,那不是蘇一一的風格。與其讓她在繁重的功課之餘,還要爲這個操心,倒不如他替她先擔起來。
“樑炳乾,別以爲我們今天上門來就是怕了你們,不過是不甘心我們這樣窩裡鬥,結果鬥得誰也佔不上便宜而已你們這樣的行爲,得罪的可不是我們兩家,而是京城所有的藥鋪”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樑炳乾仍然維持着微笑。
一一製藥的降價,只限於滿招居和福堂居降價的藥,針對性很明顯。況且,降價這種策略也是他們兩家先使出來的。商場上,誰不是明眼人?如果這時候冒然地加入這個漩渦,無疑只是自己吃虧。商人無利不起早,這種蠢事,誰也不會幹
兩人面面相覷,沒想到樑炳乾年紀輕輕,竟然油鹽不進。花老闆頭一個沉不住氣,甩着袖子站了起來:“好啊,我就等着拼個魚死網破”
錢老闆還想再說,眼看着花老闆怒氣衝衝地往外走,只得也扔下了一句場面話,勉強幹笑了兩聲,追了上去:“花老闆,有話好商量,不要這麼大火氣嘛”
樑炳乾自然跟出去,把他們送到門口。花老闆臉色陰沉,一言不發。錢老闆卻還勉強擠出個笑臉,撐着場面。樑炳乾始終含着微笑,蘇一一說過,這叫裁判的技巧。越是別人沉不住氣,便越要沉穩。花老闆似乎心有不甘,還想再回頭威脅兩句,卻被錢老闆做好做歹地推上了馬車。
開玩笑,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頭
“炳乾哥哥,沒想到你現在變得好威風啊”蘇一一從屏風後走出來,看到樑炳乾就笑靨如花,撫掌稱讚。
“依依,你什麼時候來的?”樑炳乾見到她卻沒有吃驚,只是露出一臉的欣喜。
“正好看到你出去迎接那兩個老傢伙。”蘇一一吐了吐舌頭,“我就躲在那兒,看着炳乾哥哥舌戰羣儒。”
樑炳乾有點臉紅:“哪裡稱得上羣儒,充其量不過是兩個商人。”
“商人的嘴一般都很厲害,可惜這時代的商人啊……缺乏了受教育的機會。不知道他們的後輩,會不會有所改變。”
蘇一一的感慨,樑炳乾不大明白,只是有點憂慮:“我剛剛拒絕了他們的求和,你看會不會有什麼後續的手段?”
“手段肯定是有的,咱們沉着應對就是了。不把他們逼到山窮水盡,他們是不肯服軟的。現在知道來求和,當初怎麼動大棒?沒有實力就冒然出擊,是商業的大忌。”蘇一一毫不在乎地聳了聳肩,一點都不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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