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後,雖然蘇一一與姬流夜仍然笑着告別。但是看着姬流夜的身影,在夜色裡一閃而沒,蘇一一知道,他們到底還是不歡而散了。
對於姬流夜來說,納她爲正妃,那已是做到了極限。然而,她太貪心,要的卻不僅僅是這個而已。她深深地嘆了口氣,還是利益的結合更令人省心,她倒能遊刃有餘。一旦碰到了感情線,便是個再聰明十倍的女子,恐怕也會愁不勝愁罷?
她懶得寬衣,乾脆就這樣鑽進了羅帳,胡亂地睡了一個半時辰。醒來時,又是神采斐然,把小青叫起來替她梳了頭。
“小姐一大早起來要去哪裡?”
“今天是一一製藥開張,你不想去瞧瞧熱鬧?”蘇一一挑眉。
“當然要”小青幾乎跳了起來,原本還顯得一副睡眠嚴重不足的臉,一下子變得勁頭十足起來。她的手一向很巧,又圖個省事,一會兒功夫,就替她把髻子挽好了。
“去瞧瞧林振標來了沒有,若是沒來,咱們可不等他了。”蘇一一把小青趕了出去,自己挑了一件衫子穿上。她可是要去給一一製藥撐腰的,雖不必穿金戴銀,也總得收拾得神清氣爽。
“這麼早,哪有人會來啊”小青咕噥了一句,還是替她把衣服取了出來,自個兒便閃身出去。只一會兒,便垂頭喪氣地走了進來。
“小姐,那人……果然在外面候着。”
蘇一一無奈地挑眉:“我出去見他罷,你把東西收拾好,一會兒我打發了他就出門。”
“那要不要等七公主?”
“昨兒醉得不省人事,哪有這麼早就起得來?回頭給她的宮女留個口信兒也就是了,不必管她。若有她在身邊,做起事來反倒束手束腳。”
小青脆生生地答應了一聲:“那奴婢去端早點過來,和林公子一起用罷?”
“好。”蘇一一應了,擡步便走。
剛走進偏廳,便見林振標正襟危坐。見了她進來,急忙起身作輯:“蘇小姐,在下一早來訪,不曾驚擾了小姐罷?”
“沒關係,我也習慣早起的。”蘇一一還了禮,請他入座,“不過昨兒鬧得有些晚,其他人大約還高臥未起。”
林振標讚道:“如此方知,蘇小姐的學問是如何做出來的了”
蘇一一正色道:“其實我素來最是憊懶不過,許先生不知爲此白了多少根頭髮呢這次一招獲勝,真是僥倖。若論學問精深,我遠不如君。”
林振標怫然不悅:“當時這許多眼睛瞧着呢,可沒一絲一毫的僥倖。莫不是蘇小姐認爲在下是個輸不起的,纔要故意給我臉上着三分顏色?”
“當然不是,我這是真心話。”蘇一一苦笑,沒想到這書呆子竟然如此敏感,“要知道,那兩篇文,其實我早些時候便恰巧做過,對我來說,實是勝之不武。”
“那也是蘇小姐自做的,不就是實力麼?”林振標雖是微微一呆,卻仍然很坦然地承認,“再者,這些題目本就極是平常,誰以前不曾做過了?”
蘇一一隻得愧然接受了他的讚美,隨意應付了幾句。小青擺上了早點,林振標倒也不客氣,坐下來大快朵頤,竟全不當自己是客人。席間,還不忘再和蘇一一商討那幾首絕世佳作。
“林公子,我此刻要出去一趟……”蘇一一見他毫無告辭之意,只得作個掃興的主人,開口婉轉逐客。
“蘇小姐初到南陳,在下倒是世居京城的,不如由在下作個東道,陪蘇小姐遊玩幾日?也可一邊探討詩文,如何?”
“我是想去看看一一製藥……”蘇一一無奈,“若是去遊山玩水,吟詩作詞,一定請林公子作陪。”
誰知,林振標竟欣然起身:“原來你要去一一製藥,那正好。其實今日家父也叮囑我過去看看的,原本被我推了。既如此,在下就陪蘇小姐過去一趟罷。”
“啊?”蘇一一眨巴了一下眼睛,“你要去那兒?”
而且,還是奉其父之令?難道他不應該留在太學裡好好做學問嗎?
“是啊,我們林家也做藥材生意的,忽然來了這麼一個競爭對手,怎麼能不去摸摸底子呢?想必這一一製藥身後的,是蘇家吧?”
“怎麼會這樣想?”蘇一一皺眉。
“蘇小姐不是穿了一一製藥的衣服亮相盛典的麼?要我說,這一一製藥的老闆還真是聰明,不露聲色,就把勢給造出來了。蘇小姐和老闆相熟的話,正要請代爲引見,讓我見一見這位商業奇才。”
這一回,蘇一一真的傻了。她悄悄看向林振標,此人說話全無試探之心,分明坦坦蕩蕩。
“你要見一個商人?”蘇一一狐疑地問。
“是啊”林振標反問,“有什麼不對麼?”
蘇一一掩飾地笑了笑:“在我們大周,士農工商,有着嚴格的等級分別。一般來說,士人與商人會面,總有些掉價兒。”
林振標詫異:“怎麼會呢?戶部一半的財稅,便由商人所繳,我們南陳的商貿部,也有一部分官員由商人兼着的。”
“是這樣?”蘇一一更是驚愕。她雖然聽樑炳乾大概說了一些南陳的情況,後來忙於應付爲期三天的盛典,卻沒料到南陳的朝廷竟然對商人如此開明。一時之間,心思更活躍了起來,恨不能立刻插上翅膀飛到一一製藥,把自己的想法一一付諸實現。
她的集團公司構想,必要從南陳啓航。一時間,心潮洶涌,熱血澎湃。
“看來,你還不瞭解我們南陳,朝廷中的大員們,多在老家的商號有着乾股。家中的子侄也都相幫着處理一些商務,像我也打得一手好算盤。”
蘇一一更是驚喜莫名:“我還以爲像你這樣做學問的人,看不起商人呢”
林振標笑道:“若是家族中沒些產業,怎麼養活這一大家子人?就靠着朝廷的一點俸祿,那可就清苦得緊了。”
“我一直以爲你是個書呆子呢像我三哥也是做得好學問,但一心只讀聖賢書,哪怕沾着些利錢銀子,也覺得掉了身份。”
“國家軍餉、朝廷賑災,哪一樣不需要銀子呢”林振標訥訥笑道,“不過,我父親一直說我不夠靈活機變,日後接不得家業。幸好我還有個弟弟,卻是天生的商人,什麼事到了他手裡,便迎刃而解。”
南陳真是個好地方啊蘇一一感慨無限,恨不能穿越過來的時候,就在南陳,興許幾年的經營下來,一一製藥的規模,早就席捲大陸了。
“你說得極是”蘇一一簡直想把對方引爲知己,又覺得與對方交好,對一一製藥日後的發展,一定是其利無限,更存了與他一同去一一製藥的心思。
“蘇小姐大約也在一一製藥裡拿着乾股罷?”林振標很自然地問。
“嗯。不過,這話可不能讓大周人知道,不然的話,他們會覺得我玷辱了才女二字。”蘇一一做了個鬼臉,調皮地眨了眨眼睛,“你既不是一心做文章,怎麼會有這樣好的學問?我一直以爲你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書蟲呢”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皆文章。”
蘇一一擊掌讚道:“此話誠然”
兩人越說越是投機,蘇一一看了看天色:“走罷,咱們去一一製藥瞧瞧,也不知道今日的情形怎麼樣。”
“有那位商業奇才坐鎮,一一製藥的前途,絕對是無可限量。家父來信讓我趁機見見主事者,還請蘇小姐代爲引見。”
“這個沒問題,我跟樑老闆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呢”
“難怪……”林振標笑道。
蘇一一心情大好,馬車行了一路,兩人談了一路,竟覺得這南陳,纔是她商業理想的溫牀,恨不能從此滯留南陳,再也不回大周。
“你找一一製藥要做什麼呢?要不要我去替你說項?”蘇一一好奇地問。
“好啊,若得蘇小姐代爲撮合,那就更好了。”
“撮合?”
“是啊,我們林氏主要做的是貿易,呃……你們大周做得不多,貿易的意思,就是……”
蘇一一急忙接口:“我明白這個意思,就是貨品或者服務的交換。不同的地區,因爲一地的某商品有相對優勢,便使北貨南賣,南貨北賣成爲了可能。”
林振標點頭稱是:“一一製藥在大周有良好的基礎,大周的一些物品,比如杭綢、瓷器,頗受南陳貴族的歡迎。還有藥材,多產於北劉和大周,若能在原料供應上分我們一杯羹,我們也會在其他方面給予補償。我們林氏的根基在於鄉,那裡出產的珊瑚,是整個南陳質量最好的。”
蘇一一又驚又喜,沒想到合作方還不等去大海撈針,就有人自動送上門來了。
“這個應該沒有問題的,主要是看補償的力度有多大。北劉如今我們還沒有辦法,但是夷人和狄人那裡,我們倒有穩定的貨源。當然,大周本身的貨源也不用愁。如果是條件相同,我一定會勸說樑老闆接受林家。畢竟,咱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同臺競技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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