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炳乾急忙打圓場:“對了,你上次說要替銀淵請老師的,我也留心了。學文倒是好說,南陳的大儒極多。只要放出消息,銀淵是你弟弟,恐怕舉薦的、自薦的都不會少。但是習武倒有些難,你文名在外,交往的也都是文人……”
“交給劉大哥好了,銀淵要能學成他的功夫,我也不必擔心了。”蘇一一很爽快地定下了,“只是學文的,倒要好好挑揀。他既跟了我來南陳,總不能虧待了他。日後有朝一日,他就是新的突蘭王。我們在突蘭的利益,可是會水漲船高的。”
“果然是預先投資……”申波亭笑道。
“這也不算完全的投資,救下銀淵的時候,我可沒有想到這個。申先生,別把我看得這麼市儈行不行?”蘇一一無奈地看着申波亭,忽然又笑得像只小狐狸,“不過,既然是雙贏,我們幹嘛不利用這個形勢呢? “
“請小姐放心,南陳那些小有名氣的秀才,教銀淵是綽綽有餘了。”申波亭安下她的心,纔開始商討開分店的事。南陳的城市,比大周要集中,他們把南陳按繁華程度,劃定了幾個區域,決定分幾步走。
第二日去君府,並不太早。據魏爾瞻的說法,君如玉這幾日醒得遲,怕去得早了吵醒了她。這份體貼的心思,蘇一一覺得君如玉應該會感動纔是。
兩代才女的會面,與蘇一一的想像差得很遠。想好的POSE,一個也擺不出來。君如玉看到她,似乎也沒有什麼激動。而她對君如玉,彷彿也沒有多少愛戴之心。
“君師姐,怎麼病得這麼重?”蘇一一看到君如玉的時候,嚇了好大的一跳。
眼前這個骨瘦如柴的中年婦女,還是詩詞盛典上那個溫婉平靜的女人嗎?
“這是老毛病了,小時候落下的病根,治與不治都一樣。到了冬春,總是要躺上幾個月,只是今年發作得格外厲害些。幸好……還是撐過來了。”君如玉的笑容,還是溫婉的。
“治不好麼?”蘇一一皺眉問,“到底是什麼病?”
“小時候受了寒氣,那時候身體弱,在雪地裡凍了兩天兩夜,差一點就沒了命。若不是遇着先生,這世上哪裡還有君如玉啊”
哦?蘇一一立刻眨巴了一下眼睛,原來魏爾瞻還是君如玉的救命恩人?這個八卦可真新鮮,難怪君如玉獲得了偌大的名聲,幾十年如一日,卻沒有變心呢
“先生也沒有法子嗎?”蘇一一眨了眨眼睛,“若單純是寒氣入骨,用些溫熱的藥材,想必也是多少有點用的。”
“太醫院的每個太醫都看過了,寒氣已入了肺腑,一到冬天,寒氣入侵,便生不如死。先生早就開過了方子,可也沒有法子,聽天由命罷。”君如玉自己倒很看得開,身側的魏爾瞻已是臉色驟變。
蘇一一忍不住責備:“君師姐怎麼能說這樣的話?就算你自覺跳達,也要顧着別人的想法吧?若你真的……那先生恐怕也跟着你去了。”
君如玉被她說得臉色潮紅:“誰說的,依依,你總是喜歡開玩笑。”
“你明知道我不是的。”蘇一一笑嘻嘻道,“所以啊,師姐,請你再辛苦,也要活着。”
魏爾瞻輕輕叩了叩她的頭頂:“依依,不許調皮,盡胡說八道。”
如今她的頭髮又厚又密,這樣輕的動作,根本連一點感覺都沒有。蘇一一笑着扮了個鬼臉:“明明是說中了先生的內心,所以才惱羞成怒罷了。啊,不會吧?先生比師姐還要怕難爲情”
君如玉忍不住“撲嗤”一聲笑了出來,旋即卻是一陣急咳。魏爾瞻想也不想,湊過去替她拍背。蘇一一有些恍惚,其實他們這樣半擁的姿勢,還是很曖昧的。
“先生,我有話跟依依說。”君如玉側頭央求。
蘇一一卻被她的稱呼,差點把一口熱茶嗆進氣管裡。不是吧?君如玉還稱魏爾瞻爲先生?這個距離,拉得有點兒遠了吧?
“好,別太勞神。”魏爾瞻點頭答應,“我在外間等着,有事兒再叫我。”
唉,從進門到現在,廢話與非廢話,講了沒有一籮,至少也盛得出半籮來。可是這兩人,連去姓稱名都沒有。一個稱先生,一個……乾脆沒有了稱呼。
這兩人,也未免太含蓄了些吧?相交幾十年,居然還停留在知己加一點小曖昧的程度上什麼甜心、寶貝之類的愛稱也就罷了,估計這時代也就她一個人說得出口。但至少,互稱“如玉”、“爾瞻”,這個總不難吧?
“依依。”君如玉柔聲叫她。
“嗯,你要說話,我替你把枕頭墊高一些,這樣更容易些。”蘇一一動手,拿了一牀被子摺疊,放在她的背後,“先生也真是的,連這點都考慮不周。”
“不是的,是我坐不了一會兒就要躺下去,也就懶得麻煩了。”君如玉急忙替魏爾瞻辯解。
“知道,先生在師姐的眼裡,是最好的男人吧?”蘇一一眨了眨眼睛,故意調侃。
果然,君如玉的臉,又紅了。
蘇一一確認,這君如玉的麪皮,修煉得還不夠。
不過,她有什麼話,非要支使魏爾瞻離開呢?蘇一一很好奇,這位成名長達二十年的才女,有什麼“女人之間”的話題,要對自己說。
“依依,你喜歡先生嗎?”
“當然喜歡,先生學問好,待我又溫和。”蘇一一不假思索地回答,卻沒有注意到君如玉因此臉色微微一僵。
“是啊,你比我有勇氣……”君如玉嘆息了一聲,語氣裡還夾雜着微微的嫉妒。
“勇氣?”蘇一一莫名其妙,她勇氣當然不小,但似乎從來沒有在君如玉的面前表現過吧?這樣的評價,又是因何而來?
“至少你敢大大方方地承認,你喜歡先生。”君如玉微微勾脣,可是那笑容,怎麼看都有着點兒苦澀的意味。
蘇一一哭笑不得,原來不過是一句喜歡而已。她對於這兩個字的珍重程度,跟這世上哪一個人都沒有辦法比。
“君師姐,我喜歡的人很多的,可不單是先生一個。所有對我好的人,我都喜歡。比如說我青梅竹馬長大的好朋友炳乾哥哥,還有跟在我身邊的劉氏兄弟,以及我的弟弟銀淵,當然還有繡梨繡桔這兩個姐妹。總之一句話,我所說的喜歡,跟你想的可能有些不一樣吧?”
君如玉愣了愣:“你是說……”
“我身邊的很多人,我都很喜歡。”蘇一一笑道。
“但……我以爲……”君如玉回過神來,苦澀地笑道,“也對,你畢竟還是如花的妙齡,先生可是年過四十了。”
蘇一一惱道:“不是這個原因,如果我愛先生的話,這些都不是問題。我纔不會像你這樣,固守着老師和學生的這道桎錮不放。師生戀有什麼關係?只要你們兩個之間有愛,管別人怎麼說呢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
師生戀,在現代可是見怪不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
君如玉震動了一下:“走自己的路,讓人別說去?”
“要是每個人都跟你似的前怕虎後怕狼,哪來這麼多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仙女愛上凡人的例子還多着呢,你跟先生的差距,有仙凡之別那麼大嗎?”
“你不懂,我們之間不僅僅是身份地位的關係。事實上,我並不認爲自己的地位有多高,要知道,先生他……”君如玉激動起來,蘇一一急忙拔長耳朵傾聽。可是才說到一半,君如玉卻戛然而止,讓蘇一一徒喚奈何。
不帶這樣的,怎麼一到關鍵時刻就喊“卡”啊
“先生的身份,自然很神秘……同樣是他的學生,爲什麼厚你薄我啊可見得,師姐你在他的心目中,是獨一無二的。”蘇一一扁了扁嘴,拈酸挾醋。
君如玉失笑:“那是因爲我和先生認識的時候,彼此都還小。那時候,也不知道天高地厚,所以纔會讓我偶爾知道。依依,先生不告訴你,也是爲了你好。”
“纔不信呢你們就喜歡躲躲藏藏,自以爲看過了人生百態,別人不能比的。”蘇一一不滿意地嘀咕。
“年輕真好啊”君如玉看着她,目光迷離。蘇一一覺得她並不是在看自己,而是透過了自己的表相,在看着以前的君如玉吧?
“君師姐,你也年紀不大啊如果不是病着,看來也就跟我姐姐似的。等你大好,我們一起去逛街,可不叫你師姐,就乾脆叫你姐姐得了。人家還要羨慕我,怎麼有這樣一個相貌好,氣質佳的姐姐呢”
君如玉被她逗得發笑:“你呀……難怪先生南來,臉上的笑容比以前多了呢。有你在他的身邊,想必他很開心吧?”
蘇一一大大咧咧地承認自己的魅力:“那當然,在我身邊的人,想不開心都難得很。”
“依依,如果我去了,請你代爲照顧先生,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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