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了第一罈要拿來一起喝的,我怎麼會私下裡先嚐?”陸瑋說着,狠狠地嚥下了一口唾沫。看來,饞蟲已經在那裡等待了很久。
“好吧,我們一人先喝一盞,去叫上劉大哥,咱們幾個先開一場品酒大會。”蘇一一笑着托起酒罈,一向懶懶散散的劉孟海不等夥計動手,自己就先拿出了一套酒盞,一溜兒排開了四個。
“要不要叫尤七?”他隨口問。
“前頭兒正忙着呢,咱們先喝。放心吧,以後能釀出成千上萬壇來,有的是機會讓他喝個痛快。”蘇一一搖頭,依次倒在酒杯裡。
杯子是蘇一一青睞的細瓷薄胎,酒清冽無色。只因爲光線的關係,會看出有一點微微的淺淡黃色。
劉伯韜踏進議事廳,看着除了蘇一一外的兩個人,一副饞貓樣子地看着桌上的杯子,忍不住勾了勾脣。看來,劉孟海這次的賭局,輸得很慘啊不過,他並不是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大家嚐嚐。”蘇一一端起了同前的酒杯,剛觸及脣角,看到左右的兩個人已經抿下了一口,臉色沉凝。
劉伯韜舉止最從容,淺淺地嚐了一口,隔了半晌才輕聲讚歎:“好酒。”
蘇一一覺得十分滿意,雖然跟茅臺和王糧液相比,還有一點點差距,不過在這個時代,也絕對可稱得上是名酒了。就連北劉的國酒,也只能屈居其下。
她不由詫異地看向陸瑋,其實這釀酒的方法她只是說了一個大概,能夠得到這樣的成果還真是讓她喜出望外。這人,簡直是太有才了
“天底下竟然有這樣的美酒”陸瑋輕輕舒出一口長氣,“光嗅着這香氣,就知道不比我們北劉的國酒差。但喝到嘴裡,又是另一重感受。能喝得此酒,咱們北劉的貢酒,也沒人喝了。”
劉孟海凝神看酒,喃喃自語:“脣齒留香,回甘無窮,醇厚恬濃,好酒,好酒。”
蘇一一倒不嗜酒,只是關心自己的賭注:“看來,以後你的命就是我的了,哪怕我十惡不赦,你也得跟着我一同下地獄。”
“願賭服輸,你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我。”劉孟海痛悔自己一時鬼迷心竅,竟然答應了和蘇一一的賭注而痛心疾首。早就知道這女人的便宜,不好佔啊。
“這酒要是拍賣,就算要花上一萬銀子,我也買了。”陸瑋激動,喝完了自己的杯中酒,不待蘇一一拿起酒罈,自己就斟了一杯。還沒及放下,劉孟海的杯子已經遞了過來。
陸瑋一笑:“放心,這一批我總共釀了足足五十壇呢。”
“可除了這一罈,其他的小姐都會換成銀子。”劉孟海肉痛不已。在他看來,這酒比銀子要可愛得多了。
蘇一一“哧”地一聲笑了出來:“真沒想到,劉二哥原來竟是我的知己。”
第二杯喝的時候,就要從容得多了。幾個人圍坐品酒,還不住地嗟嘆。
“其實,這個酒啊還能再好一點。”蘇一一又適時地在幾個酒鬼的心裡面,澆了一把火。
“還能再好?”劉孟海不信地掀起眉毛。
“不信麼?”蘇一一笑嘻嘻道,“要不,我們打個賭……”
“不打。”劉孟海像被蛇咬着了似的,幾乎一蹦三尺高,看得深知內情的陸瑋,不由得莞爾。
“其實你長得很俊啊”蘇一一心直口快,因和陸瑋混得熟了,言語無忌,說得大方又自然,渾然沒有想到這句稱讚,會讓人生出怎麼樣的歧義。
“是麼?”陸瑋難得地紅了臉。再怎麼橫行無忌,他也只是二十出頭,又生長在相對而言比較封閉的古代。
“嗯,你把那套輕薄氣收起來的話,看起來會更順眼一些。你跟你爹再慪氣,也沒必要作踐自個兒吧?”
“我只是……”陸瑋的臉有些紅。
“明明文武雙才,卻偏不學好,跟人家學當什麼登徒子。”蘇一一感慨,“要不然,你就當我的掌櫃得了,也算有件正經事兒做,順便還能氣氣你那無良老爹。”
她本是隨口開個玩笑,誰知陸瑋皺眉想了一會兒,竟擊節則起:“這個主意好。”
“啊?”蘇一一和劉氏兄弟齊刷刷地把目光投向陸瑋。再怎麼說,他也是左相嫡子吧?
“我覺得和你一同經營這一一製藥,很有意思啊反正能達到給他臉上抹黑的目的,倒未必天天穿得花裡胡哨地裝瘋賣傻了。”
蘇一一心裡一動:“你要真能替我打理一一製藥,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陸瑋自信道:“我沒做過生意,恐怕一時上不了手。不過,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做得比你原先的掌櫃更好。”
“你吹吧我那掌櫃可是以前在在陳魁做過的,後來籌備一一製藥,算算人家從了多少年的商?你就算再天資聰慧,也不可能及得上他。”蘇一一毫不客氣地潑冷水。
陸瑋卻毫不氣餒:“不錯,他經驗足,但我又不笨,這些後天的東西我遲早能學得會。我有一樣他不具備的,你想想我的身份。”
“我想,你大概算得上是一底下身份最貴重的商人了。”蘇一一看着他認真的神色,微笑着答道。
“那我們就說定了,往後你的一一製藥就算我一份兒。我要入股的話,得出多少銀子?”陸瑋這些天日日跟蘇一一泡在一起,對一一製藥的機制也有了些瞭解。
“你若是願意入股,也不用出銀子,我分兩成的乾股給你。”蘇一一確定他並百開玩笑,也就認真了起來。
“不出銀子還能拿兩成?這也太便宜我了吧”陸瑋笑着搖頭,“我可不能佔你的便宜,該出多少銀子的,我就給你出。”
“你……”蘇一一欲言又止,想他身上不至於有那麼大宗的銀子,又怕傷了他的自尊,因此躊躇。
“別以爲我手裡沒有現銀,我們家的書房裡,有不少名家的真跡呢,我下回拿幾幅去變賣了,不就能湊夠銀兩了麼?不過,在北劉境內不行,這些藏品他們都認識的,不敢得罪我老子。你得拿回大周,或者乾脆拿到南陳,價格還能再高些。”
“不必這樣的,你想想看,這兩成股子聽起來不少,但你因着特殊的身份,也能替一一製藥掃平不少障礙啊就像是前次,我還特意央了仇鸞去說項,往後只要人人知道你是一一製藥的老闆之一,誰敢不賣面子?”
“不拘什麼,我總把畫交給你。”陸瑋說着,又哼了一聲,“留在他手裡,還不如把它們換成現銀呢。”
蘇一一莞爾同意,看着劉孟海因喝得有些急,竟雙頰微紅,以手扶額。這酒喝着雖是甘醇,後勁實在是很大的。
一一製藥和一一女兒國開張得早,因爲前期的準備十分充分,仇鸞又被蘇一一軟硬兼施地騙到了一一製藥的正堂,就算原本有打砸搶心思的,這會兒也只得自認誨氣,灰溜溜地擠過人羣,跟自家主人去彙報了。
仇鸞的身份擺在那兒,長公主的兒子,自己又爭氣。他身後還有個琉璃和尚家,這樣的勢力,能惹得起的還真不多。
“我明天就要走了,你還要對我利用得這麼徹底。”仇鸞一看到“小魔女”領着幾人出來,頓時火冒三丈,“現在已經露了面了,還不止露了一會兒,你總該放過我了吧?”
蘇一一把手裡剩下的小半壇酒遞給他:“討好你的。”
仇鸞更大的火還沒有來得及發,就被她這樣自然而然的動作,給悶得幾乎內傷。但酒清冽的香氣,因爲被蘇一一揭了薄薄的一線,而直鑽鼻孔。
但凡武將,總是好酒的。雖然仇鸞因家世大富大貴,極品的國酒也窖藏了不少。然而,對於蘇一一扔過來的小半罈子酒,還是覺得濃香撲鼻。
當初就在酒香上下了不少功夫,仿照茅臺,釀的是醬香型的,自然很容易在還沒有品嚐的時候,就先一步擄獲了這些武人的心。
“這是什麼?”仇鸞好容易壓下了嘗一口的衝動,板着臉問。
“當然是酒,你不會沒喝過酒吧?”蘇一一笑嘻嘻道。對於有仇鸞坐鎮的開業大典,心裡滿意,因此心情自然就很好。就算仇鸞的口氣有點像對着仇人,也不以爲意。
“這酒……還不錯。”仇鸞拿了她的酒,手軟以後緊接着就是口軟,脾氣也發不出來,只能訕訕地抱着酒罈子走路。
“何止不錯啊,你太小瞧我的釀酒技術了吧?”陸瑋忍不住打抱不平,“這可是我和蘇小姐研究了小半個月才釀成了幾壇。”
仇鸞意外地看向他:“你們幾乎天天兒的見面,就是在釀酒?”
“當然,這酒比咱們的國酒還醇,你喝了準會上癮。”陸瑋得意地笑道。
“喝過就知道了。”蘇一一笑靨如花,“仇將軍,謝謝你替我坐鎮,我這會兒去那邊看看,你回去歇着吧。今晚上沒有閒了,明天一早給你踐行。”
“有大清早給人踐行的麼?”仇鸞沒好氣。
“有啊,不就是我麼?”蘇一一不以爲忤,朝着他揮揮手,帶着幾個人往西邊的一一銷金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