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生二回熟之後,做出來的果凍賣相很好,果然深受歡迎。人氣低迷了幾天的一一製藥,總算起死回生地再度大熱。再加上絕無僅有的避蚊子的藥水,雖然一瓶要用二兩銀子,但大戶人家買的還是很多。
“小姐,咱們一一製藥的利潤,可又起來了。”尤七十分高興,拿着剛從賬房裡順出來的賬本,喜孜孜地遞給蘇一一。
“那當然,咱們新奇的玩意兒還多着呢,一樣樣兒的來,不怕不火。”蘇一一也喜笑顏開,她自己出手,還要救不回來的話,直接拿塊豆腐去撞得了——反正撞碎的是豆腐不是她。
陸瑋也興沖沖地跑了過來:“依依,依依。”
蘇一一以手撫額,怎麼感覺他叫的是樓子裡的姑娘呢?
“頭疼啊?”陸瑋沒有什麼眼色,十分關切地俯了身問。
“沒有。”蘇一一重重地嘆了口氣,“你不在樓子裡倚紅偎翠,怎麼跑這兒來了?我聽得你抱怨了好幾回,說這院子裡被藥醺得連樹木都是一陣兒的藥味等閒情況下,你是不會輕易走進來的吧?”
“這不是心裡高興嘛”陸瑋嘿嘿乾笑,毫不客氣地就在她的對面坐下,拿過一旁半冷的茶壺,直接拿壺嘴對準了口,一氣兒地灌了半壺涼茶下去。
“你要出去,千萬別說跟我認識。”蘇一一喃喃自語。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那個扶膚的什麼水弄出來了,還有潤膚什麼的,剛給姑娘們送去試用,個個都贊比現用的胭脂水粉好。”
蘇一一毫不意外:“那是自然,我弄出來的東西,會差麼?”
“我已經囑咐人分裝去了,趕明兒就能弄上去銷售,又是金山銀海地收進來。”陸瑋說得興起,簡直口沫橫飛,哪裡像是個丞相府的貴公子?
“你裝也裝得夠了,這會兒在我們面前還盡裝紈絝,是不是過了呀”蘇一一拉着椅子滑開兩尺,惱怒地瞪着他。
陸瑋愕了愕,才哈哈大笑:“可不是,我都忘了原先是怎麼樣的。”
這人的戲演的,也太入戲了點吧……蘇一一無奈苦笑。
“你現在可以做回自己了,反正商人在北劉可是很吃不開的,大約你老爹正在恨鐵不成鋼呢”蘇一一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瞧着你故作放蕩的樣子就來氣兒,你扮的登徒子,也太不入流了點兒。”
“登徒子還有入流與不入流之分嗎?”
“那是自然,坐在宮裡的那位,就是最入流的登徒子。”蘇一一板着臉道。
尤七和陸瑋兩人雙雙被唬了一跳,沒敢接口。
“你的膽子,也實在太大了。我雖然可着勁兒地糟塌自己,可也沒想過罵那位。”好半天,還是陸瑋接口。
“我這是罵麼?”蘇一一不屑,“我不過是羨慕他好運罷了。”
“好運?”陸瑋不解。
“那是當然,若不是祖上燒了高香,能讓他三宮六院地光明正大登徒麼?而且隔了三年,還能換上一批新鮮水靈的,換個旁人,能這麼快新舊更替麼?”
陸瑋苦笑:“敢這麼說那位的,你可是普天下頭一個。”
蘇一一不以爲然:“反正咱們關起門來說話,都是自己人,怕什麼你那些東西,先不忙着裝瓶兒,找些袋子做一點試用裝,放在咱們櫃檯上送人。”
“試用裝?”
“嗯。”蘇一一想到前世的時候,這些化妝品推出之前,都會通過《瑞麗》雜誌和一些宣傳推廣會,把試用裝免費給客人用。這些護膚品的定價頗高,如果別人沒用過,恐怕銷售的前景不大妙。
“還沒銷售呢,就給別人試用?”陸瑋不大樂意。好不容易取得了空前的成功,這會兒卻不忙着賣銀子,倒是送起人來
“什麼叫試用啊?”蘇一一白了他一眼,“如果別人都買了,還試什麼呢?咱們搗鼓出來的東西,吹得再大氣兒,也只是咱們自說自話。自然是要客戶們說好,那纔是真的好。”
“咱們的東西,本來就是好嘛那些姑娘們才用了一回,就已經讚歎不已了。”陸瑋強辯。
“姑娘們的話能讓貴婦人貴太太們心服麼?沒的打了她們的臉子做好了試用裝,讓人在大街上,挑那些衣着光鮮的去分發。咱們的櫃上也是,進來的女賓,人手發一份兒。”
“好得發下去多少?”陸瑋嚇了一跳,心疼地呲起了牙齒,“咱們這一回的東西,全送出去了也不夠。”
“那就再弄點兒出來唄”蘇一一輕描淡寫,“反正你人手也招得足了,這兩天就加加班,工錢發雙份兒。把試用裝弄出去以後,你再按標準灌裝。反正成本低,讓她們卯足了勁兒做,多多益善。”
“要那麼多幹什麼?”陸瑋狐疑地問。
蘇一一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你不會以爲,我就這一間店子吧?在大周和南陳,我的店子更賺銀子所以,這種低成本高利潤的好東西,我自然是要第一時間運回南陳去。那裡富庶甲天下,女人對於能讓自己膚色如花的東西,再大的血本也捨得。”
陸瑋呆了一呆,忽然問:“什麼時候,在北劉也開幾間分店?我可是聽老尤說了,你在南陳的手筆大着呢,四間分店同時開業。”
“嗯,這有什麼”蘇一一笑嘻嘻道,“手底下人才濟濟,別說四間,就是四十間,那也能開得。”
“我現在發現,某人吹起牛來,還真是不打草稿。”陸瑋斜睨了她一眼,“我就等着呢,你在北劉一氣兒開四十間來。”
蘇一一苦着臉:“可不就是沒有人手嗎?你看看,除了你和七叔,我還真找不到能獨擋一面的人來,頂多把你們發配過去再開兩間而已。何況,七叔過幾天就要啓程回去。”
陸瑋奇道:“老尤要回去,這裡交給誰?”
“不是有你嗎?”蘇一一瞪了他一眼,“難不成你以爲我白養着你啊。”
“咳咳”陸瑋連咳了好幾聲,才漲紅着臉停下來。尤七低頭看着賬本,嘴脣微微抽動了兩下,便視若無睹。
“這話,歧義太大了吧?不知情的,還以爲我是你養的小白臉兒呢”陸瑋苦着臉朝她打拱作揖,“往後別亂說,我的臉都沒了。”
蘇一一忍笑:“這是你自個兒心虛,要不然七叔怎麼就無動於衷呢?”
陸瑋哀怨地朝尤七看了一眼,他哪兒是無動於衷啊,大約是被蘇一一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調調兒給駭着了。
“老尤怎麼要回去?”
“人家的心上人在大周呢,早就歸心如箭。所以才讓你趕緊地把那些護膚品做出來,我讓七叔帶回去。好東西自然要趁早賺錢,再開幾間分店。”
“這話聽着也有道理。”陸瑋咕噥着,“那行,我讓她們都趕趕工。雙份兒工錢就不必了,咱們請的原本都是婦女姑娘們,她們原本在家裡沒個進錢的渠道,勁頭不知有多足呢。”
“那可不成,這是咱們一一製藥的規矩。工作時間超過四個時辰的,就得發雙份兒。若是逢年過節,還得讓她們做着,發三份兒。”
“沒有必要吧?”陸瑋皺眉。
“咱們也不能無休止地奴役她們吧?四個時辰是定了的,超過一個時辰,就按雙倍兒的工錢結算。這樣,她們也沒有怨言,咱們也沒有多費幾個錢。就這一段時間,讓她們加把勁兒,七叔帶走兩車以後,就不妨了。形成了一定的定規,那些熟手也不容易被別人家挖走。”
“你可真是爲賺錢不遺餘力。”陸瑋感慨着搖頭,“好吧,這兩天把試用裝趕出來,然後就全力以赴地做正裝。”
“果然是我的知己。”蘇一一笑着點頭。能在北劉拐到這麼一個得力的合作伙伴,這一趟北劉就算是沒有白來。
不過,他真以爲自己是爲了賺錢不遺餘力麼?蘇一一扁了扁嘴,看着窗外濃碧的顏色,嘆了口氣。
當然,她的這份心思,還是有人知道的。是夜,姬流夜就在尚府的府門外,找到了正倚牆默坐的蘇一一。
“我已經打點好了,這幾天都可以走。”他開門見山,沒有廢話。蘇一一讓尤七去南陳,爲的其實還是自己。
“嗯,那就好。你說的那個人,我已經讓陸緯找機會提拔了,到時候也該上任。”蘇一一點頭,指了指身邊的酒罈子,“新釀的勁酒,走了就沒得喝了。”
“怎麼沒想到把酒賣到南陳去?”
“這次和護膚品一起走。”蘇一一嫣然一笑,“記着啊,在路上不管你喝掉了多少,回頭得把銀子算給我。”
“行啊,反正我欠下你的,也不止這一宗了。”姬流夜毫不在意,“債多不愁,我儘管喝就是。”
蘇一一“撲嗤”一笑:“真得讓人看看,咱們風流瀟灑的五公子,竟然會有這麼憊懶的模樣兒。”
“在你面前,沒什麼可裝的。你六歲的時候,我就對你袒裎相見了。”
“皮厚”蘇一一啐了一口,“迦牙的事兒我替你打聽出來了,還被押在刑部大牢,上了兩回刑,沒說什麼。”
姬流夜沉默了下來:“嗯,有機會的話……別勉強。”
“我知道。”蘇一一笑着舉起酒罈,“過幾天,我把東西裝了車就通知你,這壇酒,就當替你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