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你,你果真是比他們有意思,這大道理說出來就是好聽。”凌無涯面前坐着,一名身着黑色長衣的少年郎,他笑看着凌無涯,凌厲雙目如同一把深藏的利劍,隨時都會出鞘,然後一劍封喉。
這少年便是沉寒,近三年名氣最大的俊傑,甚至已然是蓋過大天才凌無涯的名號。
相比於安靜呆在帝昭山頂修行的凌無涯,沉寒他確實是出盡了風頭,沒有使用本命連戰問鼎榜七場,只有對抗第三名的鈺誠,才亮出自己的本命,宛如曇花一現。
鈺誠被沉寒三招擊敗。
這一瞬間,定格於無數人的記憶當中。
或許本命真是與本人息息相關的,他的本命與他這人氣質完全相同。
他的本命是柄如雪一般的純白色長劍,毫無雜質的劍刃就如同一件完美的藝術品,精妙絕倫。
此劍名爲迦樓羅,傳說中神明所佩戴的神劍,可以輕而易舉斬斷空間和時間的神之器。
這場比賽之後,沉寒成爲了江湖人士所關注的最強新人。
也因爲這原因,他宗門上下所有人,都對他頭疼的要死,畢竟這傢伙性格天生好動,就喜歡到處遊山玩水,可讓他們這些老輩整天提心吊膽的,就怕他有個萬一。
最後鬧騰的他師父寸步不離,隨時跟在他後面保護他。
說起來沉寒是身世很可憐的孩子,他是青巖谷七長老琦衣下山時撿到的,當時琦衣遇到一羣被山匪襲擊的押送馬車,唯一活下來的,就是這個藏於死馬腹中的六歲沉寒,琦衣將帶他回山,並收他爲徒,沉寒便在青巖谷生根發芽。
小時候的沉寒,就是讓宗門頭疼的頑皮鬼,幾乎沒有人逃脫被他捉弄的命運,連在後山深谷修行的掌門人,都被他在脖子上畫過王八,如果你去青巖谷問起沉寒,他們無一不是面露出頭疼。
這個沉寒啊!真是小妖孽一名。
女子身穿白衣,面容清秀,盤腿端坐在沉寒身側,她心中暗自讚歎,這凌無涯真是當之無愧的少年第一,無論是見解還是談吐,都不是沉寒這個小鬼頭可以相比的。
凌無涯的第一確實名副其實的,並非是七界山那些傢伙胡編亂造,沉寒這個第二拿的不冤。
“嗯,差不多吧。”沉寒點了點頭,看起來這個傢伙三年未露面的‘第一’還是有些料的,自己沒有白白瞎當這三年的“老二。”
不想這件事還好,一想起來他就來氣,凌無涯已經三年沒有參加問鼎榜的比試,但這三年卻一直都排在第一,他們這些人的抗議都根本沒有作用,他們真是想不通這傢伙到底是哪裡厲害,就因爲那些毫無實際性的猜測?
三年前他的表現確實是沒話說,可沉寒三年前沒有參加問鼎榜啊,沉寒真就不畏懼他。
七界山那些老傢伙說的都是屁話,毫無軟用,打上一場才知道孰強孰弱。
要不是因爲他以前見過凌無涯,記住了這張冰山加面癱的臉,剛剛他還猜不到眼前少年就是凌無涯。
“請。。”凌無涯目光緊鎖於沉寒的身上,敬手示意。
“當然,接下來你問。”沉寒撇了撇嘴,側身掃了一眼身側聚精會神的琦衣,奇怪的眨了眨眼睛。
衆人都很是好奇,他這是什麼意思。
只有琦衣無奈嘆了口氣,這傢伙還真是玩心不改,但願凌無涯不會被他耍的團團轉。
“何爲道。”凌無涯再次反問了一遍,這是沉寒剛剛發問的問題。
沉寒微微一愣,但沒有過多反斥,沒有人規定過這個問題不可以再問,而且他似乎也猜到了凌無涯問他的意圖,他想要知道自己所修行的道到底是什麼。
“我的道沒有那麼深奧,只是想做自己喜歡之事而已,真要硬扯上又長又麻煩的道理,那麼——”
“從躁動到淡然,只是瞬然。”
“瞬然?”凌無涯依稀明白了他言語之中的道理,現在的他一定是個不會猶豫,心境平靜的人,這就是他想走的道嗎?
只是無關緊要的三言兩語,就讓凌無涯陷入無比沉思,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琦衣掃了眼還在感悟當中的凌無涯,暗中伸腳輕踢了沉寒一下,在他的耳側輕聲詢問着,不知道爲什麼她總感覺這話很是熟悉,好像在哪裡聽到過的樣子。“你又從哪裡看到的。”
“啊,是你說的啊,然後我聽到之後就記住了,只是沒有想到今天就正好用上了哎。”沉寒在琦衣的耳邊輕言說道。
聞着入鼻的淡淡香氣,沉寒臉上多了幾分笑意,師父身上的味道總是這麼好聞。
“……”琦衣沒有發覺沉寒的行爲,只是她的腦袋有些發矇,她什麼時候說過?她怎麼不記得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上次你去清潭洗澡的時候,我無意中聽到的。”沉寒小心翼翼的說着,當然只是無意聽到的,當初他去可不是幹這個的,嘻嘻嘻。
“碰~!”
某人腦袋和桌子來了個親密接觸。
“沒事,這是師父她老人家,表達回答很滿意的意思。”沉寒對周圍人擺手示意完全沒有問題,很是淡定的擦了擦鼻血,一副什麼都沒有發生的表情。
琦衣強忍着想要暴打一頓愛徒的心情,笑意闌珊伸手摸了摸沉寒的腦袋,後者則因此嘴角抽搐,他的小心臟可是跳的撲通撲通的。
“問。”凌無涯不在乎身側衆人看向他們的異樣目光,他只想知道他接下來準備問什麼。
沉寒閉目沉思起來,對付凌無涯肯定不能出一些老套的問題,得讓他好好想想,對了,他記得上上上次去看師父沐浴的時候,師父正在看一本書,他當時偷看師父的時候正好掃了一眼,書中開頭的第一句話,當時讓他在意了很久。“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你是怎麼看待這老天的。”
他既然以天地萬象爲道,那麼肯定可以給自己答案的。
靈越望着逐漸變得安靜的凌無涯,神色有些着急,師哥飽覽羣書,還從來沒有遇到這種情況,師哥基本上微微一頓,然後倒答如流,但這次師哥居然開始疑惑了。
五層包圍起來的衆人也是很好奇,這句話的意思明明很簡單的。
他卻沉默了這麼久,到底是因爲什麼?他們都開始期待接下來這位少年的回答。
沉寒砸了砸嘴,這個凌無涯思考事情的方式也太過於苛刻了吧,拿起酒杯輕吟了一口,卻不料身側的琦衣伸手奪了過去。
他小小年紀學什麼不好,非學喝酒。
但接下來凌無涯的話,瞬間所有人都無比發愣,這個少年的腦袋迴路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不應該嗎?”凌無涯望着沉寒淡淡輕語。
無論是看熱鬧的衆人,連沉寒和琦衣都被他的發言所震驚,這個凌無涯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躲在人羣之中的姚王也是皺起了眉,他完全不明白凌無涯的意思。
對於都是一臉震驚的衆人,只有靈越的心情是開心,果然師哥是最厲害的。
“此話怎講?”沉寒來了興趣,這個凌無涯到底是什麼意思?
“天地爲何要對任何人仁義。”凌無涯淡淡開口。
沉寒哈哈大笑着。“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言論,實在有趣啊!”
這凌無涯果然不是凡人,居然會有着這樣的看法,不過這種看法卻會被很多人討厭的,他們都很討厭老天,如果真是平等看待萬物,他們爲何人生來就是不一樣。
出生高貴的人,天生就凌駕於他們之上。
“嗯。”凌無涯只是將話平靜說了出來。
“倒也是不錯,但你話的意思,就是說我們還需要對這天懷着感激之情。”
沉寒滿臉的笑意,老天虧欠他的東西很多很多,他雖然沒有去怨恨老天,但卻沒有對這老天有什麼好態度。
“是,也非。”凌無涯的話雲裡霧裡,讓人捉摸不清,但這話確實讓不少人有些思悟,這個解釋確實有意思。
琦衣掃了沉寒一眼,怕是沉寒最懂這句話的意思。
這句話的本意是,天地看待萬物是一樣的,不對誰特別好,也不對誰特別壞,一切隨其自然發展。
但對於遭遇那些事的沉寒而言,格外的諷刺。
“輪到我了。”凌無涯明顯不想再解釋下去了。
沉寒來了興趣,想要知道凌無涯準備問什麼問題,不會還是反問自己的問題吧?“來!”
凌無涯深吸了口氣,開口問道。
“天之上,何物。”
淡淡的聲音傳遍了這個安靜的五層樓閣,然後慢慢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