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不知道君逸羽是在臨走之前幫君天熙提點自己的忠誠,還是純粹鼓勵自己,盧琬卿都承認,君逸羽說得不錯,就算不談忠君,只爲自己一展所學,她的皇帝表姐,都是她最好的效忠對象,她也已經在做了。“榮樂王過譽。”盧琬卿點頭,念着君逸羽爲國赴險的慷慨,她全力相幫的態度倒是擺出得毫不含糊。“本宮能力有限,王爺有什麼事不妨說來聽聽,只要本宮力所能及。”

君逸羽顯然沒想到盧琬卿答應得這麼大方,回過神來誠心誠意的再行一禮,“多謝公主,小王既然會找上公主,公主自然是幫得到小王的。第一件事關於陛下,戰場上刀劍無眼,陛下還曾經多次遇刺,小王走後,陛下若要視察前線,希望公主能多多跟隨。小王還給陛下安排了十名身手不錯的暗衛,但是小王惹惱了陛下,陛下只怕不會要小王的人保護,還請公主幫忙看顧一下小王那些暗衛,別在軍中鬧了誤會,也別讓陛下知道小王派了人。”

盧琬卿聽得雙眼一瞪,“你究竟是怎麼讓陛下答應讓你去山後的?!”

君逸羽也不奇怪盧琬卿的高速反應,並不解釋,只是繼續說道:“有勞公主了,小王明天會讓他們的隊長去給公主請安。這第二件事是爭飛,哦,就是小王的坐騎。爭飛它脾氣不好,除了小王,也只有日常照顧它的馬伕能牽牽它的繮繩,這次去山後帶不去馬匹,小王會把爭飛留在營中,想請公主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幫小王把它放生草原。”

盧琬卿氣自己口快,沒問清楚就答應了幫忙,以至於君逸羽有恃無恐,根本不搭理她的問題。聽完了爭飛的事,盧琬卿又是瞪眼,“你不是說本宮烏鴉嘴,說你自己不一定會死在山後嗎!世上難得的好馬,別人想求都求不來,放生了你回來騎什麼,要放生你自己回來放生!”

君逸羽聽若不聞,自顧吐了口氣說道:“公主是言出有信的人,小王將兩件事託給公主,放心多了。”

盧琬卿咬牙,發現君逸羽身後的帳篷裡有士兵出來,應該是要出發了,她嘆了口氣,“榮樂王,活着回來,大華和陛下需要你。”

“我……”君逸羽找不出合適的應答,好在趙益適時出現在她身後,提醒她該走了,她借勢告辭,“敏佳公主,小王出發了。”

“榮樂王,本宮不知道你是怎麼說服陛下的,第一件事,本宮可以答應,至於第二件,你若是不自己回來放生,就等着你的愛馬老死馬房吧。”

盧琬卿的聲音固執的從身後跟來,君逸羽想了想,只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

駐守冬布恩山口的呼屠達王部胡兵,早適應了每夜必來的夜襲,除了一線值夜的人馬和來敵不冷不熱的過了幾招,胡營的其他人最多半支起身體聽了聽音,便翻了個身再度睡去。若是被幾隻中原老鼠攪擾了安睡,影響了明天的作戰,那才叫上當呢!

同樣的草原上,同樣的敵對雙方,同樣不鹹不淡的夜襲,一切都似乎和這幾天的每一夜一樣。唯一的不同,是一支不足三百人的兵馬,藉着夜襲的動靜,悄然融入了暗沉深夜中巨獸般的冬布恩山脈。

在無人察覺的夜色裡,整個草原的命運,都將不一樣了。

“熙兒,不會有你心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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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爲我根本不是男子,你愛錯了我。”

……

“我從沒想過要用假男兒的身份騙到你的感情,也從沒對你動過非分之想。”

……

“我有想要守護一生的人,我說想要光明正大在一起的人,也是她。”

……

“不是師姐。對不起,這件事情上,我的確有意讓你誤會……”

……

“我去冬布恩山後做死士,保證世間再無君逸羽如何?”

……

“永別了,君天熙。”

……

剝脫謊言的僞裝,曾經最溫暖的聲音,不過是最冰涼的噩夢。

君逸羽,朕……恨你。

曾經有多蠢,現在便有多恨。

君逸羽,朕不聽什麼永別。說什麼世間再無君逸羽?戲弄了朕的感情,你別想簡簡單單的一走了之,不然,不論你是逃是死,朕都會讓你後悔!

“陛下,醒了?”

“君逸羽呢?”

“奴婢剛聽公主說,不是陛下您允許王爺去暗襲山後的嗎?”慕晴心中驚疑不定。昨晚君逸羽派人告訴慕晴,君天熙晚上會留在她帳裡。慕晴聽了,也不知該驚該喜,到底是自行回了帳,還幫君天熙辭了晚上來請見的盧琬卿。輾轉半夜,天快亮時慕晴早早起牀,打算過來伺候君天熙,發現盧琬卿又來了,她才知道,君逸羽和君天熙昨晚,壓根不是她想的那回事!王爺晚上就帶人入山了!還有陛下不似自然安睡,加上醒來的冷淡的態度?昨晚究竟是怎麼回事?!

君天熙的雙手倏忽緊握,在被底將牀褥捏成了萬千褶皺,又緩緩放平。眼波愈冷,君天熙一言不發的從牀上坐起。慕晴心知情況不對,噤若寒蟬的半跪在地上,服侍君天熙穿鞋。

下地之時,君天熙習慣性的掃了眼牀頭,瞳孔猛縮。說不上爲什麼,君天熙一眼就覺得那是君逸羽的內甲,只怕還是她女充男身的罪物之一!

“這算什麼?威脅?讓朕看死士的決心?還是擺戰功,要朕不追究你的家人?”君天熙伸手觸摸着玄龜龍鱗甲上的傷痕,遠離了人體的溫度,沾染了一夜寒氣的內甲,很冷,但君天熙低沉的自語,更冷!還有她嘴角的弧度,冰涼!

多年侍候在君天熙身邊,慕晴看過君天熙許多次冷笑,但從沒有一次如今日這般,即便明知這冷笑不衝自己,她仍然感覺寒意浸透了全身,整個後背都在嗖嗖發涼,在本就不甚溫暖的草原清晨裡,每一寸肌骨都想要顫抖!陛下這哪裡是冷淡,分明是冷冽!昨晚,陛下和王爺,究竟發生了什麼……

“慕晴,傳令玉安,着人秘密看押翼王府……”

“陛下三思!”慕晴臉色蒼白,“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陛下竟然打算對翼王府下手,這是大華的天要變了嗎!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昨天還好好的啊!“是王爺那惹陛下不高興了嗎?陛下息怒,氣不是這麼賭的。王爺爲了大華和陛下,願意提着腦袋去冒險,就算行事有所偏頗,一片忠心總不會錯的,陛下若是一時置氣,將來再要後悔就來不及了。”

“朕不曾賭氣。”

君逸羽那個騙子,憑什麼讓朕賭氣!她不過是想將功折罪、保全家人,以爲先斬後奏就能讓朕就範嗎!答不答應是朕的事,沒什麼值得朕後悔!

君天熙若是發怒反駁,慕晴倒覺得她真是又和君逸羽置氣耍性子了,哪怕程度嚴重了些,一切也好還說。偏偏君天熙的聲音一絲波瀾都沒有,彷彿是陳述一個不容置疑的事實,反而讓慕晴倒抽一口涼氣,連發根都開始發麻了。不管怎麼說,翼王府都不能輕動。若是讓陛下一意孤行,是會禍累天下的!慕晴蠕了蠕喉嚨,動之以情行不通,她只能選擇曉之以理,哪怕有威恐陛下的嫌疑,爲報君恩,她也只能認了。

“敢問陛下,榮樂王什麼罪過,以至牽連家人?王爺深得軍心,此番更是爲了北進大業不惜性命,陛下若是在他報國之時不予嘉許,反倒罪責他的家人,是會讓三軍將士寒心的,消息傳出去,還有誰敢爲陛下效命?再說翼王府,朝局幾經動盪,天家與王府都能信重相托,如今全天下都將翼王府當做君臣不疑的典範。還有前些日子胡賊晙賊雙雙作亂,文潘武唐都靠不住,多虧了朝中有翼王,軍中有榮樂,纔不至於江山生變,陛下若是要自斬臂膀,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便是太上皇他老人家也斷然不會答應的啊!”慕晴初時還有些心懼,說到後來,越說越情急。

君天熙不爲所動,冷漠依舊。連慕晴聽說朕要動翼王府,都是這般誓死反對的模樣,這就是那個騙子的籌碼嗎?你若是以爲這樣就能讓朕投鼠忌器,你就能一死了之,家人無憂,那也太小瞧朕了。

“只是要你派人先盯着翼王府,朕不會拿自己的江山開玩笑。”君天熙眼皮都不擡的踏出了步子,“慕晴,聽命行事,你若敢自作主張,朕,絕不寬恕!”

“是,陛下……”偷瞄了一眼君天熙決絕冷酷的背影,慕晴忍不住抖了一下。打掉了私自通報太上皇的主意,她恭敬的壓低了身體,顫聲應命。

君逸羽,你最好活着回來任朕處置,否則,朕,一定會讓你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