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騎翻身上馬擁簇着馬車往碧波湖上的長橋而去。
由碧波湖岸南迴城必得過去岸北,繞水雖然也能去岸北,終究比不得走橋來得方便。
今日出行碧波湖的人本就多,此時時近申正,正是遊人歸家的高峰,橋上摩肩接踵,一眼看去全是人頭。玉安雖是帝京繁華,但古代的人口密度終究比不得前世,平素的集市熱鬧卻也算不得擁堵,這一下算是讓君逸羽小小的重溫了一下前世的人山人海了。
好在君逸羽一行雖比不得別家動輒上百的大場面,但都換上了翼王府的車馬。雖然沒有招搖的放上車徽旗幟,可一行十騎都是高頭大馬,擁着一架寬大精緻的楠木馬車,一看便知來頭不小。古代尊卑有序,小民中總是不乏有眼色的人,相互拉扯提醒着便給君逸羽一行讓出了路來。
君逸羽過得橋來,心底不知是感嘆古代版的“堵車”,還是感嘆古代的等級尊卑,鬼使神差的回頭看了一眼那長橋,這一看正看到一人掉入了河中。遠遠的只看到一抹淡色墜河,也不知男女。
“救命啊,救命啊!”
“來人啊,快來人救人啊!”
“誰會水啊,有人墜河了,快救人啊!”
橋上橋下吆喝呼救不斷,卻久久沒人下水救人。
“籲——”君逸羽拉繮停馬,一衆車馬也跟着停了下來,劉剛擔負今日護衛統領之責本就行在君逸羽身側,此時停馬順着他的眼光看去,當下稟報道:“大少爺,好像是有人掉進水裡了。”
“嗯,我知道。”君逸羽蹙眉露出了焦慮不滿之色,“怎麼沒人下去救人?”
劉剛也是面帶憂色,“北地會水的人少,這一時半會怕是還沒找到會水的人。”
“這!”君逸羽也知這話沒錯,不說古代,便是現代會水的北方人也少。環顧一衆隨從,個個面有急色卻無人請命救人,想來也知都是旱鴨子。又看到墜河人掙扎着往水中沉,不能再耽誤了,他便交代道:“劉叔,我去救人,你們保護好馬車!”
“少爺,你··”劉剛阻攔的話沒說出口,就被君逸羽打斷了“劉叔,我自小長在南方,水性很好,沒問題的,你們等在這保護好馬車就好。”君逸羽說着跳下馬來。
劉剛聽君逸羽說得肯定明白,他也知車中有皇子和公主,干係重大,當下只得抱拳領命,招呼着一衆手下收縮隊形護好馬車。
君逸羽聽得劉剛應命,提起輕功就要去救人,卻聽,“哥哥,你要幹嘛去?”
君逸羽回頭見那馬車車窗處揭開窗簾探出頭來的不是君若珊又能是誰?他只得急急的交待道:“珊兒,有人墜河了,哥哥去救人,你和佑兒好好待在馬車上,不許下來!”
君逸羽語氣說得嚴厲,想來他們也不會違背,救人如救火,他也顧不得看君若珊的反應就已縱出了幾丈,又聽身後遙遙的傳來了陵柔擔憂的聲音,“少爺,你不能去啊!”
君逸羽知道陵柔是怕自己入水救人泄露了身份秘密,他之前沒有第一時間救人也是有這層擔心在。但想着自己那比太平公主還太平的胸膛,加上穿着的玄龜龍鱗內甲,想來也不虞人看破,杞人憂天爾。再者,眼看着沒有別人出頭,那墜水的人也等不得了,他力所能及,萬萬是做不到袖手旁觀的。當下他腳下步法不停,只擺手示意無事,順手脫下了外袍,兔起鶻落間到得水邊,歷喝一聲“讓開!”,隨手將外袍甩在了岸上,腳底用力一蹬已是縱身入水。
君逸羽急着救人,一套動作如行雲流水毫不停滯,乾脆利落一氣呵成,入水的動作更是優美無比,圍觀的衆人雖多是俠義心腸憂慮溺水人的安危,卻也忍不住叫起好來。
君逸羽哪有心思管他人看法,他入得水中,心知若是從溺水之人身前靠近,難保被ta當做救命稻草束縛住,這樣兩人都有淹死的危險,於是奮力擊水,打算繞到溺水人身後施救。君逸羽游泳雖快,打算雖好,但那人卻是等不及了,眼看着沉入了水中,引出了岸上圍觀之人的一片驚呼。
君逸羽心叫不妙,竟然來晚了嗎?他無暇多想,只深吸一口氣就潛入了水中。
“少爺——!!”陵柔隨着君逸羽前來,雖是不顧形象的快跑,終究比不得君逸羽輕功的腳力,只來得及看到君逸羽沉入水中。她不知君逸羽是自行潛水救人,只當是君逸羽施救不成被溺水人拽住了難以自己,這一聲悲呼直欲肝膽俱裂。
想着少爺生死難料,陵柔只覺得心撕裂般的劇痛,她全然忘了自己畏水,只踉蹌着腳步往水邊奔,幸而被圍觀人羣中的婦人抱住了。
“放開,放開我!少爺!我要救少爺!你們放開!”陵柔拳打腳踢,只掙扎着要脫離束縛。
“小娘子別急。”
“姑娘,你冷靜點!”
“你家少爺是去救人,不是溺水了,沒事的。”
“小娘子,那公子是自己潛水,不是被拽下去的,你別急啊。”
岸上衆人爭着勸阻,奈何人多口雜,陵柔魂不附體,只一心想隨着君逸羽入水,就是一起送了命也比這樣心痛的好,又哪有心思收集這紛雜話語中的信息?
陵柔還是急着往水中奔,她原是柔柔弱弱的女子,奈何情緒激盪之下爆發了無窮潛力,眼看着一衆婦人都攔她不住,圍觀的男子迫於禮法又不好出手阻攔,就要被她突破入水了,幸而阿吉、阿祥慢陵柔一步尾隨她而來。
眼看情勢緊急,阿吉顧不得冒犯,只一把按住了陵柔的肩膀,“陵柔姐,你冷靜點!”
阿祥早從圍觀人等的勸阻中得知了實情,當下繞到陵柔身前阻了她的前路,“陵柔姐,你冷靜點,少爺沒出事。少爺是自己潛水去救人的。我們少爺的本事你還不知道嗎?少爺會去做,必然是能做到的,沒事沒事,陵柔姐別急。···”
陵柔爆發一陣,此時被自己人攔住早已拿不出掙扎的力氣了,她眼神空洞,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不住往下掉,口中喃喃,“少爺,少爺···”
阿祥阿吉對視一眼看出了各自眼中的焦慮,少爺救人沒事,別陵柔姐給嚇得出事了可怎生是好!他們聽得緣由倒是不擔心自家少爺,只是陵柔這模樣卻是讓人不得不憂慮。他們深知陵柔在王府的地位。少爺不在的十年,陵柔可是一直養在世子和世子妃身邊相當於半個王府小姐的存在!少爺回來後,陵柔照料少爺生活起居,兩人關係親暱,王府中的下人都心中默認陵柔會是準少姨奶奶的!富貴吉祥作爲近身隨從,更是親眼目睹了自家少爺對陵柔的着緊和關切!陵柔若是出事,那可怎麼得了!刨去這些利害關係不說,陵柔雖有極大的管事權利,但爲人柔順溫和,一向受人喜歡。再着,富貴吉祥與陵柔同在君逸羽手下,接觸更頻繁,私交甚好,私心裡不拘是因爲少爺還是因爲陵柔本身,他們都是不願意看她出事的。
“喔——”忽聽橋上橋下齊齊歡呼,阿吉阿祥聞聲望去,正是君逸羽半抱着一個人從水中冒出了頭來,當下喜不自勝的指着水面道:“陵柔姐,陵柔姐,你快看,你快看啊!是少爺,少爺救了人出來了!你看,我就說少爺沒事的吧!”
陵柔之前一番掙扎哭鬧,身心消耗都頗大,此時看得君逸羽平安,她似是脫盡了全身的力氣,腳下一軟就坐到了地上,右手正碰上了君逸羽隨手扔下的外袍。
陵柔拿過君逸羽那件藍染灰纈聯珠紋杭羅的外袍寶貝似的抱在懷中,衣中透出的少爺特有的獨特味道縈繞鼻尖,投眼水面是擊水救人的少爺的英姿,剛剛的心神俱裂全然不復,碎得七零八落的心似乎也拼湊回了一處,空蕩蕩的軀殼也有了着落,“真好,少爺沒事,真好···少爺活着,我還能看到少爺,還能聞到少爺的味道,真好···若是少爺死了,我···”
阿祥阿吉扶千落不及,都半蹲□體,“陵柔姐,你沒事吧?”
“陵柔姐,我扶你起來吧?”
陵柔露出一個讓人安心的笑容,搖頭道,“沒事,少爺沒事,我就沒事。”她此時淚痕未乾,梨花一枝春帶雨的嬌俏模樣配上明淨的笑容端得是明麗無比。
阿祥阿吉長出一口氣,左右幫扶着待要助陵柔起身,卻被陵柔伸手阻了。陵柔只是一時情緒激盪,一時身心放鬆後的一時脫力,原沒有什麼大礙,當下她起得身來,不着痕跡的理了理衣袍。
圍觀之人見得君逸羽順利救到了人,都放下了懸着的心,投眼去看之前情難自己,狀若瘋魔的女子。看得這亭亭玉立的清麗少女,衆人心中無限唏噓,很難將她與之前不管不顧拼命向前的女子聯繫起來。有心之人更是回想起少女之前悲呼時口口聲聲的“少爺”,心中不住感嘆,這是何等人家能有這般姿色出挑,風華出衆,又忠心耿耿的婢女!
那溺水之人是個女子,她沉入水中,君逸羽潛水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尋到她。那人早已經嗆水暈過去了,這樣君逸羽倒是不虞被她束縛手腳救人不得反受其害,也不需要刻意打暈她,不知是幸歟不幸。
君逸羽從背後摟着那溺水女子浮出水面,又泅水回到岸邊,早有人接了那女子。
君逸羽到得岸邊,陵柔帶着阿吉阿祥早已迎候在了一旁,當下護着君逸羽上得岸來,陵柔上前給君逸羽披了外袍,擠掉了發上的水,又理了理他因潛水而凌亂的頭髮。
君逸羽眼見得陵柔眼圈發紅,頰上還隱有淚光,而她的眼睛只癡癡的黏在自己臉上,手上給自己擦水珠的動作更是無限輕柔,似是在待一件失而復得的稀世珍寶。他心知有異,試探着問道:“陵柔,你這是怎麼了?沒事吧?”陵柔只溫柔一笑搖了搖頭。君逸羽又用詢問的眼神看阿吉阿祥,得了他們的促狹眼神更是不解。此時他耳邊不住的聽到“好人啊”“善人啊”的稱讚,只和善輕笑着擺了擺手。他不慣被人圍着誇讚,無心多想,也無心在這耽誤,便要看過那救起的女子無礙後就要脫身了,卻聽一陣呼天搶地,“小姐,小姐!你醒醒啊,小姐!”
細聽人羣議論。
“那溺水的女子似乎不活了。”
“呀,好像還是個美人呢,可惜啊,救晚了。”
“救起來沒氣了?”
“好像是呢。”
作者有話要說:扶風每天重複着生活,活不出新意,所以。。狗血橋段來了···呵呵
對了,場景轉了,話說大家都好客氣啊,嫌棄着扶風也不吝嗇給扶風2分的鮮花,實在是太謝謝大家的大度了,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