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君逸羽從管家口中知道千落上午就來了,與王妃相聚甚歡,中午還被王妃留了飯,此時還在後花園的暢爽閣。

君逸羽略一思量,索性將大小箱子交待給了陵柔,要她着人擡回羽園好好安置,自己徑自趕去了後花園。陵柔聽了君逸羽和趙秦的一席對話,知道箱中物的干係,少爺如此信任自己,她自然是乖巧應了。

“千落來了半天了吧,抱歉抱歉,我回來晚了。”招呼着上得暢爽閣,君逸羽訝然發現不單翼王妃、蕭茹、長孫蓉、千落在,就連自家叔叔的兩個小妾,君舒飛的生母周姨娘和君舒翔的生母趙姨娘也在。

千落被王妃拉在身邊坐着,聞言只善意的笑了笑。倒是陪坐在下首的周姨娘和趙姨娘見到君逸羽來,連不跌起身行禮,“大少爺好。”

依照禮法,翼王府每晚在憫農堂的聚餐,兩位姨娘是沒資格上桌的,君逸羽滿打滿算也纔回家兩個月,平素和兩個姨娘的接觸也不多,偶爾見到也只是客氣的行禮問個好。見得她們起身恭敬,君逸羽當下也笑着抱拳客氣說道:“兩位姨娘好,你們坐,不用管我。”

翼王妃笑道:“阿羽,知道今天千落來,你怎麼也不早回來。又是在宮裡用的午膳?”

君逸羽爲了避開頭頂的大太陽,走的是抄手遊廊,饒是如此,一路從王府大門走到這後花園,也覺有些口乾舌燥。還是以前天目山下,靈谷竹居住着涼快啊!不過想到前世夏天能煎熟荷包蛋的馬路,還是知足常樂的好。看到蕭茹面前的冰鎮酸梅湯,君逸羽端來一氣兒喝了,長出一口氣吐舌道:“酸死我了!”這纔對王妃回道:“今天沒在宮裡吃,是杭城來了熟人,我和他在歸思樓吃的,知道千落要來,一吃完我就趕回來了。”

長孫蓉剝了顆荔枝遞給君逸羽,笑道:“你孃親愛酸,她的酸梅湯都是特意做酸了的,你嘴饞也不打聽清楚了再喝,活該!”

君逸羽瞪眼道:“我孃親愛吃酸的?這我還真不知道。早知道我就搶你的喝好了。”

長孫蓉聽罷略一低眼,臉上微不可查的一紅,卻聽蕭茹道:“又沒規矩了!你喝我的本就不對了,還想搶你叔母的。不知道要丫鬟們端給你嗎?”

君逸羽撇嘴道:“我渴了,等不及了嘛。其實也怪不得我,誰讓家裡園子修這麼大的,走死我了!”

王妃“呸呸”兩聲,“阿羽,可不許動不動說死。”

君逸羽想着古人信奉神佛,尤其王妃是禮佛之人,口頭上的忌諱多,當下順着自家奶奶的意思“哦”了一聲。

蕭茹補充道,“還有,王府大是你皇爺爺的恩典,是我們家的福氣,這也是你能抱怨的?”

君逸羽惡趣味的對自家孃親擡槓道:“沒事,皇爺爺不會計較這個的,我實話實說,本來就大了走得累嘛。我還想說皇宮大得煩呢,這些天天天進宮,走得累··人。”他臨時將“累死了”收住,改成了“累人”。

長孫蓉久不見君逸羽接過她剝的荔枝,以爲他沒看到,又往他面前遞了遞,“阿羽不是喝了你孃親的酸梅湯嘴酸嗎?吃點荔枝吧。”

君逸羽笑眯了眼,“叔母今天對我這麼好?荔枝還有剝好的吃?”這樣說着他卻是不接,而是推回到長孫蓉嘴邊,“你吃吧,我不愛吃這個。”

蕭茹道:“這話說的,你叔母哪天對你不好了?她就是太慣你了。”

王妃道:“阿羽竟然不愛吃荔枝?這可是嶺南特貢給宮裡的‘妃子笑’,昨兒你皇姑纔派人送來的。你嘗一顆?”

荔枝產自嶺南,在古代可是稀罕物,可君逸羽前世身在南方早就把它吃膩了,實在是再好的荔枝都稀罕不起來。王妃發話,他不好太生硬的拒絕,於是拿過一顆荔枝剝着皮笑着離了座位往王妃身邊走,“奶奶,昨兒在宮裡我就嘗過了。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齊順帝獻給貴妃的荔枝,原就該美人來品嚐。我這臭皮囊嘗不得荔枝的好,那是我沒福氣,就不瞎參合了。”君逸羽說完正好走到了王妃身邊,俯身笑着獻到了王妃嘴邊。

王妃接過君逸羽剝好的荔枝笑道:“你這孩子,不過吃個荔枝,你還拐彎抹角的把我這老婆子說成了美人不成?”

“那是,誰敢說我奶奶不是美人,看爺爺不把他趕出王府去。”衆人聽君逸羽說得有趣,本就在忍笑,此時聽他打趣翼王夫婦,都不禁笑出聲來。王妃也不以爲忤,只笑瞪他一眼,輕輕拍了拍君逸羽的手,把他送上來的荔枝吃了。

君逸羽見衆人樂呵,索性湊趣的端過盛放荔枝的果盤,團團送了一圈,“來來來,‘妃子笑’請各位美人品嚐啦。”桌上主客連帶着侍候在旁的丫鬟他一個沒落的送了荔枝,就是有聽得“美人”的說法,不好意思自己動手拿的,也被他笑着強行塞上了一顆,一時間滿室歡樂。

再等坐定,君逸羽笑問道:“我來之前,你們都和千落聊什麼呢?我剛上樓時聽你們聊得挺熱鬧的啊,別是被我打亂了吧。”

王妃道:“剛剛聽千落彈琴彈得好,正說到你寫的《定風波》,可巧乖孫你就回來了。”

“阿羽,千落說那《定風波》是你寫的,孃親原還不知你寫得一筆好詩詞呢。”

君逸羽本是在喝丫鬟給他端上來的綠豆湯,聽得蕭茹略帶寒氣的話,他忍不住一嗆。昨晚被孃親逼問了比武的事,今兒又要拷問詩詞的事兒?

咳了半響,君逸羽擺手止了身後給自己撫背順氣的丫鬟,這才笑道:“孃親,我又不當才子,沒得拿着詩詞瞎顯擺幹嘛。”

“沒人要你四處誇耀,可我是你孃親!”想着連自己孩兒的本事都不知道,蕭茹只覺得做孃的那顆心氣不順。

王妃幫着君逸羽道:“茹兒,怪不得阿羽。要怪就怪康逸,狠心讓小羽兒五歲時就跟着什麼高人走了,可憐我的阿羽十年都回不得家。連你這做孃親的都不知道他會什麼。”說道最後,王妃想到這麼好的孫兒沒能在自己膝下長大,忍不住掉了兩滴眼淚。

蕭茹聽了王妃的話也覺心酸,卻是顧不得自己心氣兒的連忙勸慰,“母妃,是我不好,不該提這茬的,您快別傷心了。”在座之人也都跟着安慰。

君逸羽連忙搬出了當初君康逸送走他的藉口,“奶奶,阿羽小時候身體不好,爹爹纔將我送出去的。你看阿羽現在回來,不單身體好了,還學了一身本事,這多好啊。別的不說,阿羽要是沒在師門學得一身醫術,就不能給爺爺調理身體吧。奶奶難道想要阿羽做一個沒用的人?”

“倒也是。你爺爺的身體那麼多太醫都沒辦法,阿羽你調理了半個月你爺爺的氣兒就順多了。”王妃是樂天的老人,一旦心中念頭通達,眼淚來得快,去得也快,當下對千落道:“讓千落見笑了。”

千落笑着搖頭,“王妃愛孫心切,千落看得感動,恨不能也有王妃這樣的奶奶。”說道最後,千落想到自己自小就流落到了青樓,甚至連自己的親生父母姓甚名誰都不知道,也忍不住紅了眼圈。

王妃本就是個善心人,知她身世可憐,和她見過兩面又覺喜歡,此時見她傷心,忍不住拉過她的手關切的說道:“好孩子!可憐的孩子!不傷心,不傷心,以後就當我是你的奶奶。”

君逸羽不忍看她們爭着掉眼淚,正是無話可勸的時候,聽得王妃的話當下拍手道:“那感情好,我又多一個姐姐。”

王妃忍不住笑道:“阿羽,你連姐姐都沒有,哪來一個‘又’字。”

君逸羽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長孫蓉,這才吐舌道:“口誤,口誤!”

長孫蓉看了君逸羽不經意的表現,忍不住納悶的摸了摸臉,“我比他大了十四歲,明明是他的叔母,他怎麼打心眼裡就一門心思的把我當姐姐呢?”除了納悶,長孫蓉心中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似憂似喜。

聽得君逸羽的話,千落收了一時的感傷情緒,“千落出生低賤,當不得逸羽的姐姐。”我不想做你的姐姐!

君逸羽張口欲辯,卻聽王妃先笑道:“對,不做姐姐好,不做姐姐好。”

千落看着王妃含笑閃光的眼睛,只覺得自己的心思都被這老人看破了,忍不住含羞低了頭。

君逸羽摸不着頭腦,不過見今天千落又叫回自己“逸羽”了,想來是昨天的氣性兒過去了,便只覺得高興,又有王妃發話,他當下笑道:“奶奶說不做姐姐好,那就不做好了。”

王妃笑眯了眼,知他不明白真意,笑罵一句,“傻小子!”看向含羞千落的眼中卻是越發多了慈祥和滿意。劉剛辦差認真,昨天擔負着護衛的差事,回來覆命時回稟得格外詳細。王妃關心着孫媳婦的事,從他口中知道後來君逸羽招來了許浩軒,還把他和千落往同一條船上塞,更贈送了《金縷衣》的詩,便知是自己誤解了乖孫的心意。自家孫兒對人家姑娘那般殷勤,原只是爲了朋友,全然沒旁的意思!沒有不當緊。俗話說得好,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既然是這姑娘先對乖孫有意了,這麼好的乖孫媳那是跑不脫了。對着這麼漂亮的姑娘,乖孫總有開竅的一天,不着急,不着急!

賓主盡歡的閒話半響,又在王妃的倡議下君逸羽和千落合奏了一曲,眼看着王妃露出了倦意,千落便告辭了。君逸羽親自將千落送上馬車,約定了以後常一起切磋音樂,這才言笑告別。

隨後君逸羽在外院尋了阿富,囑咐說自己這幾天有事,要他明天上午往宮中遞話請五天假,就徑自趕回了羽園。沒辦法,三天後就要開會,他還有羽記那麼大一箱子東西要看,看完還要考量一下羽記的下一步發展路子,時間緊迫啊!易容術的事只能解決了羽記再研究了,師傅給的化形膠啊,心癢癢!

作者有話要說:聚會又遲到了,啊啊啊啊啊啊,扶風要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