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一直跟姑爺姑奶生活在玉林村?”
“是呀!直到十六歲能幹活了,二大爺又給要了回去,回到二大爺身邊爸的書也沒能接着念下去,這成了他的遺憾。所以他一直希望咱們幾個好好讀書,盼望咱們能考上大學,可是咱們呢?哎!三個初中生,還有一個沒念完的。”屋子裡靜得使人害怕,我們三個各自低着頭不語。
良久木紫軒打破了沉靜,“十六歲後爸回老邊村了?”
“沒有,後來二大爺也來玉林村了。你不記得媽說,爸在二大爺家很苦,二孃總欺負爸,姑爺很心疼又沒辦法管。後來有一次二大爺又把爸的頭打破了,姑爺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張羅着給爸成家希望這樣來改善爸的狀況。”
“這麼說老宅一直沒人住?”木紫軒的問題一個接着一個,長這麼大他第一次問了這麼多關於父親的話題。
“應該是沒咱們家人住了,大爺和三大爺都離開了。會有同族姓的人住吧?”
“那爸和媽結婚後跟姑爺一起住嗎?”
“也不是。聽媽說是跟二大爺家住東西屋,對此我還有一點點的記憶就是房子外面有柱子頂着牆。”
“這麼說你跟姑爺並不是天天都在一起?”
“我三歲以前,姑爺活着的時候都是姑爺在看我的。記得媽說,那時候物資缺乏再加上窮一年到頭都吃不上一塊糖,可姑爺的小櫃裡從不缺冰糖、餅乾之類的東西,每晚爸出工回來不吃飯就抱上我去姑爺家,我不是嘴裡含着冰糖就是手裡拿着餅乾。”
“你還記得你手臂上的傷是怎麼造成的嗎?”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過二十歲生日那天它疼我才發現它,問媽,媽說是我在火盆烤苞米時燙的,哎,這你不是知道嗎?”木紫軒點點頭。
“不過媽也夠粗心的了!”
“怎麼?”木紫軒擡眼望着我好像在尋找什麼答案似的。
“我中午烤的苞米,晚上媽才發現我手臂上的水泡。”
“也就是說你烤苞米時媽當時並沒看到你燙傷的手臂,到了晚上纔看到?”
“應該是。”我回憶着思索着,點了點頭自誇的說:“我很堅強吧!居然都沒哭。”
“你在想什麼?”木梓清問。
“如果聯想到咱們家的歷史,這塊地圖就該是藏着什麼秘密。”木紫軒說。“你手臂上的傷疤,也太奇特了!居然是地圖?”
“哎!我記得爸出事時,二爺上咱家來說如果現在是清朝的話你應該在宮裡做皇妃。當時我和哥還笑話你來着。”
“咱家的過去都是聽老人們傳的,沒有一點歷史根據。”我不希望他們倆把那張圖看得太重。
“我認識一位考古的朋友。這樣吧!我明天把這張圖拿給他看看。”木紫軒提議道。
“真沒想到你還有這麼高雅的朋友!”木梓清誇讚着。
“哇靠!我在這混了十二三年了,難道是白混的嗎?”木紫軒轉向我,“老大!你的意見呢?又愣神!”
我擡頭看看他們倆,“我也覺得很奇怪,讓一個明白人看看也好,弄清楚咋回事。不過,別太當回子事,不過是張圖。”
“我看這樣好了,去鑑定一下這張紙的年限,圖就不要拿去了。萬一這是一張藏寶圖,豈不外泄了。”說完木梓清看着我。
“也行。你看呢?”我轉向木紫軒。
“好吧!”木紫軒又
開始細細的看起圖來。
我們都在心裡猜測着這究竟是一張什麼樣的地圖呢?真的會像木梓清說的是一張藏寶圖嗎?我把頭也湊了過去,地圖上盪漾的湖水旁起伏的山峰如一條巨龍,突然那龍吟叫着甩起尾巴、遊動着身子直向我的眉心而來,“龍!龍!”我大叫着。
“什麼龍?”
“地圖的山上臥着一條龍。”我的心還在‘砰砰’的跳着。
“三維圖畫嗎?”木梓清也湊過來看。
“在哪?”我指給他倆看。
木紫軒仔細的看着我指點的龍頭、龍尾的位置,上面都標有文字,可是對於我們幾個知識欠佳的人來說,那字簡直就是天書。
“二爺說過咱家是滿人是嗎?”木紫軒問我。
“他只說是旗人,沒說是滿人。”已經很晚了,我們都很累了。
我不停的打着哈欠,木梓清也受了我的傳染也不斷的打着哈欠。看我們睏倦不堪木紫軒收起了地圖。
“嗨!那是老大拿回來的,你想收起來嗎?”
“我不拿着明天怎麼去鑑定?”木梓清一把奪過地圖展開,找來一把小刀在地圖邊緣割掉一小塊空白的紙,遞給木紫軒,“拿這個去。”然後把圖繫好轉向我,“老大,收好它。”回過頭來看見木紫軒在燈下舉着那一小塊紙哭笑不得。她卻鄭重其事的說:“如果這張圖裡真有什麼秘密也是大家的,誰都別想一人獨佔。”
木紫軒攥緊小紙塊,指着木梓清半天然後笑着說:“我有那麼獨嗎?”
“老大走吧!帶你去睡覺。”
“哎!去哪?”
“旅館呀!睡你店裡凍死我們啊?”
“我是你哥,總把我想那麼壞幹啥?”我和妹妹都笑了。“走吧!”
“去哪?”
“回家呀!”
“你家裡那位?”
“竟瞎猜!你們跟大雁一樣,捕風捉影!”
我和妹妹推上捲簾門走出了小店,雖然很晚了,可這個邊城的夜生活纔剛剛開始,酒店、飯莊還人來車往,歌廳、舞廳音樂震天,晚風吹來透了衣衫我和妹妹跑了起來,木紫軒在後面追着,一邊追還一邊喊:“美女打劫呀!”我和妹妹哈哈的笑着感覺又回到了小時候,無拘無束的。
木紫軒就是木紫軒淨身出戶了也不忘享受生活,他租的房子兩室一廳裝修得很好,擺設也很雅緻,收拾得也很乾淨。我和妹妹都知道,他就不是幹活的人這房子一定有人幫他收拾,我們倆小聲的‘嗡嗡’着。
“嗨!嗨嗨嗨!背後議論人可不好!”木紫軒把頭從門縫裡伸進來抗議着。
“出去女生‘宿舍’謝絕參觀。”妹妹把一本雜誌扔了過去,門關上了。
“媽還好嗎?”
妹妹看着我的臉,我知道她是想訓斥我,可是她還是改了口氣。“你想能好得了嗎?我哥這剛離半年,我這一直鬧騰,你來個突然消失。”
我沉默了半晌想換個話題。“你和你家老頭子還鬧騰?”
“還不到五十呢!不算老頭。”再怎麼鬧還是護着吧?說是老頭都不行。
“啊!行行行,不是老頭。那你說他比你大那麼多,怎麼就不能讓着你點呀?”木梓清低頭不語。“你說你當時圖什麼呀?要錢沒錢,要樣沒樣,歲數還那麼大,孩子做手術還得孃家人給你湊錢。”
“這些都沒事。就是他在外面
胡來讓我受不了!”她唉嘆着說。“你說也怪了,我這麼折騰、那樣鬧反而沒離成,我哥不聲不響的離了。還有你!一直是我們倆學習的典範,卻也玩失蹤離家出走。”
“說你哥別帶上我行嗎?”
“姐!”妹妹抓住我的手,她的舉動把我嚇了一跳,多少年都沒喊過我姐了。“咱們開誠佈公的說說話好嗎?”她眼裡流出的是真誠。
我點點頭,我們倆靠在了牀頭上。
“姐夫對你多好呀?你說一不二的,這是爲什麼呀?”
“是傷疤的原因。”我回答她。
“真的嗎?就沒有別的原因嗎?你問問你的心確實是這樣嗎?即使真的是這樣,爲什麼不告訴姐夫一聲就偷偷跑了?”是呀!我爲什麼不告訴他一聲就走了呢?還把手機關了,恐怕他來電話。
“你當初和你老公在網上聊什麼感覺呀?”
“真的很美好!生活大有希望!人生充滿信心!”木梓清的聲音都變得甜美了。
“可能現在的我跟從前的你一樣吧?”其實我自己也不敢確定。
“你跟那個人進展到什麼程度了。”
“不知道。”
“見過面嗎?”
“沒有。”
“知道他真實的名字嗎?”
“不知道。”
“網上的騙子很多你知道嗎?”
“知道。”
“知道?”木梓清一臉的茫然。“那你還……”
“他不會騙我。”說實話我心裡也沒底,可是我還是願意相信他說的每一個字。
“你就這麼相信他?”妹妹把手放到我的額頭上,“你也不發燒呀!你平常勸人的時候挺明白,怎麼犯起糊塗來了呢?看來陷得夠深的。”她搖着頭失望的倒在牀上。
“我看是沒救了!”弟弟推門進來吼道。“這你也敢信?”
“他絕不會騙我!”我堅決的說。
“看看木梓清,她就是個例子!怎麼就不長記性呢?網上找情人!你越來越出息了。你自己的身份不知道嗎?”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你都不知道,就被迷得神魂顛倒了?”木梓清附和着。
“我知道!他是個好人,雖然犯了錯。”
“犯了錯?”他們倆異口同聲的問。“怎麼回事?”
“他是個在監獄服刑的犯人。”我低聲的說。
“什嘛?”他們倆個一起尖叫着,我捂住了耳朵。
“你瘋了嗎?”木紫軒碓了我腦門一下,後腦勺碰到牀頭上‘哐’一聲響。“是腦袋長蟲了還是進水了?”
“他給了我一個承諾,會帶我去普羅旺斯看薰衣草。”我的聲音雖然很低卻很自信。
“這你也敢信?完了。完了。完了。老大真的瘋了!不!是傻了。”木紫軒搖着頭,撫着胸口,打着嗝走出了我們的房間。
“只是他的一個承諾嗎?如果你十七八歲,我信。如果你沒結婚,我信。可你已經結婚了,結婚也不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十年了!七年之癢都過了,一段十年的婚姻就因爲在網上認識幾天的人要保不住了嗎?”
我沉思着抹了一把臉上的淚,唉嘆着對她說:“這也正是我所痛苦的地方,一面是我苦心經營了十年的家,一面是我可以用生命換取的愛。”說出這句話後,我內心的苦水奔涌而來,在妹妹面前統統倒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