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偶遇

方雲岫未敢在此地逗留太久,一夜淺眠後,她拿着信物與包袱擡腿就走。

她確實是想念方淨塵,可他在忙,自己若是干擾到他的計劃,未免說不過去。

於是她選擇走。

走的時候,卻又想到斷絕交易了的薛鶴翎。

人的想法很奇怪。

越想見到,越迫不及待。真正見到的時候,卻又急着離開。想見,卻不得留戀。有時明明不想想到的人,卻總是一次次出現在腦海裡,也是件煩心事。

不過方雲岫是個堅定的姑娘,既然決定走出了第一步,那便繼續走。即使黑暗渺茫……總要去體味一番。

這天傍晚,她路過清水村。

村口有個跛老頭引起了她的注意。這老頭看起來很和善,不如與他攀談,求個住處。

“ 命裡九分荒唐,半分傲骨半分嬉。莫問咱家是誰,吾乃村口歸無期…… ”那老頭低聲哼着曲兒,沒留意方雲岫靠近。

“老丈?”方雲岫唱了個喏,壓低聲音詢問。

“唔?”老頭兒這才轉過頭來,上上下下從頭到腳地打量着男裝打扮,黏着小鬍子的方雲岫。

“老丈,我是個趕路人,眼看天色已晚,不知這村裡可有客棧?”

“客棧?沒聽說過。你要是不嫌棄,住小老兒的破房子也行。”老頭兒咳嗽兩聲,低着腦袋,不住地瞟方雲岫的神色。

“若是這樣,便有勞老丈了。不知老丈家可方便?”

那老頭兒悄悄一愣,笑道:“小老兒歸無期的房子最破爛,但被子還是有餘的。只是家中還有兩個兒子,不知你介不介意?”

“您的……兒子?若他們介意,俺可以尋別家。”方雲岫忖度着:這老漢五六十歲模樣,他的兒子豈不是……啊呀,那我可不太方便……

“他們自然不敢介意,都是小孩子……”歸無期慢吞吞道。

“小孩子?”方雲岫大奇。

“撿來的倆孩子,十多歲罷。”

方雲岫悄悄舒心:罷了,只要他們看不出我是女子,借住一晚應當無礙。

歸無期領方雲岫進了屋門。

方雲岫瞬間有點兒後悔。

這當真是有三口人住的地方?

房子很小,卻顯得空得要命,角落是個大米缸,磕碰痕跡無數。牀便是地上的草蓆,好在還有條破爛的棉絮都跑出來了的被子多餘在外,否則,恐怕他們便要睡在一起了!

方雲岫可不敢和陌生的男人睡在一起!

不過她還是強笑着:“有勞老丈,我一人睡在角落便是。”

“好……”歸無期整理着草蓆被子,喃喃自語,“孤身無畏走江湖,一宿難求適己途。不知可否約相敘,談盡當今莫容愚……”

“老丈是江湖人?”

“偷渡黃粱夢一場,且當難解醉南柯……不像?”歸無期輕笑着,仍像自言自語,“牀鋪打理好了……晚飯……唔……鄉下飯食粗糙,小夥子莫要見怪。”

“老丈,晚飯不必麻煩了,晚輩自有帶着。”

“好……你卻從哪裡來,又向哪裡去?”

“晚輩從景和鎮來,欲尋百曉生。”方雲岫猜不出歸無期的用意,卻還是坦誠相待。

“百曉生是個不錯的傢伙,唯一做錯的事便是將白家引出江湖……”

“老丈可知道滅白家的兇手?”方雲岫大驚。

“老朽怎地知道。不過武功冊上的排位,還當真與德行無關。”歸無期砸吧着嘴,“像是三關十豪傑,靠那門‘風雷十殺手’的毒招名列第二,卻幹過些殺人越貨的事。相比之下名列第三的‘雨疏風驟’的石經年就好得多。第四的‘奪蓮錯骨功’是孟祥雲的得意絕招,此人本性是好的……不過出於某種原因……咳。第五的是杜濃的‘東籬問酒·把盞飲愁知不知’,再往後就沒得比了……”

“這是什麼奇怪名字?”聽到“杜濃”,方雲岫不禁追問。

“而事實如此,‘飛羽凌天’是比杜濃招式美上千萬倍、慘烈千萬倍的招數……可惜如今已失了罷。可惜,可惜!”歸無期不睬方雲岫問話,自顧自地說下去。

方雲岫也不好說什麼,只等歸無期的下一句話。可歸無期沒有再說下去,只示意方雲岫自便,一瘸一拐地走出門外。

“老丈……”方雲岫急追而出,出門卻不見了人影。

愣了一會兒神,她遠遠地看着兩個人影走來。

方雲岫心頭一緊:該不會是那老丈的兒子吧?他們會不會將我趕出去?

不想他們過來以後,其中一人只道:“今夜老爹去辦點事,明天早上回來。若你走得早,儘管去吧。”

方雲岫只有囁嚅着謝過,轉入房中。

那兩個娃娃……雖然個頭矮小,語聲稚嫩,爲何總有種**湖的感覺?總不會和我一樣吧?方雲岫苦笑,凝神聽他們對話。

“忘了告訴老爹,我們又聽說了那十惡棍的一件惡事。”

“哈,枉稱三關十豪傑,現在上上下下已有了數十件罪不容誅的事兒。什麼強搶村女、小偷小摸、妄圖暗害石大俠孟大俠……就算他們爲國捐軀也抵不起!頂多啊,活該!”

“不過據說,當初十豪傑的屍體少了一具。”

方雲岫聞言皺眉:這三關十豪傑怎地越想越奇怪?聽先前人意思,石經年與孟祥雲都不似大奸大惡之人。而十豪傑……甚至杜濃,都有可能是……滅白家的兇手?他們有武功,有緣由——他們的武功排名不及白家!這當真是極其合理的推測……卻難以證明。畢竟十豪傑已歿,其中一人生死不明,而杜濃是怎樣的人……尚不能瞭解。

“對了,杜濃是五年前才登上武功譜的,你可知他是從何習得?”

“聽百曉生說,是他十年前在西域冰雪中偶然領悟了一套絕妙武功,並從中改進……他回中原後……你便知得了。”

“抱歉打斷二位。方纔二位提及百曉生,可知他現在何處?”方雲岫忍不住探頭問道。

“在——”兩兄弟對視一眼,面帶笑意,“就在小銀釵的店鋪裡!”

方雲岫的臉抽了抽:“近些日子都在?”

“他老人家是這麼說的。”

方雲岫揉了揉額頭。罷了,先回城裡一趟,再恭恭敬敬地找百曉生吧……反正現在的範圍,基本上縮小了……着重問問杜濃的事……還有所謂十豪傑……可是……剛纔自己聽到這些話都是個偶然嗎?還是他們有意暗示我?罷了罷了,何必去考慮這些,只要達成自己的目的,一切都好說。

又是一夜淺眠。

她將薛鶴翎留給她的金子悄悄放在歸無期家的米缸上。

“我代你捐給窮人家,並不是我在用。”方雲岫自覺此事做得十分的妙。

數日後,城內,方雲岫到街口的茶鋪裡要了壺茶,四下觀望,尋找丁小刀。

誰知她剛喝了一口茶,便見到街口冒出來一個人影——不是丁小刀,是薛鶴翎!

方雲岫下意識地用袖子擋住臉。“糟糕,他看過來了!”她順**過旁邊的一把扇子,將臉擋得嚴嚴實實。

“沒良心的姑娘又搶了我的扇子……喂,這扇子可是很金貴的。”熟悉的欠收拾的聲音突然從耳邊傳來。

方雲岫小心翼翼地轉過頭:果……果然是丁小刀!

“哈,我想找你你就出現了!果然是心有靈犀……”方雲岫打個哈哈,斜眼見薛鶴翎沒了影,這才放下扇子,長出一口氣。

“喂……你這麼怕薛鶴翎?”丁小刀眯眯着小眼,“他待你不好?我與他說說去。”

“不,是他不願意告訴我白家的事情,我也不能勉強……所以……對他兇了點。”

丁小刀“噗嗤”一聲笑了:“你對他兇?兇他沒用的……對他這種人,軟言軟語通常最頂用。”

“纔不要。”方雲岫冷哼,“他不說就算了,反正我已經知道百曉生在哪了,我與你見過面後便要去找他。”

“咦,爲何要來見我?”丁小刀吹了吹手中扇子,一臉受寵若驚的模樣。

“因爲百曉生……就在小銀釵那裡!”

“啊哈?消息可準確?”丁小刀把扇子揣進懷裡。

“應該是真的……路上我借宿一戶窮人家,他們曾經是江湖人……我從他們的話中得知了很多。”

“包括滅門案的真相?”丁小刀壓低聲音,悄聲問道。

“可能是三關十豪傑,或者說杜濃。我要去問問百曉生。對了……小刀你是不是……爲我殺了人?”

丁小刀一怔:“本是爲你去討公道,誰知他反要殺我,我只殺了一個——另一個女人,我不敢殺。”

“丁小刀不敢殺的人?”

“一,我需要留一個兇手。不然即使那幫小嘍囉不敢說我的名字,他們的話,哼,沒有兇手的名字,沒人會相信。二,那個女人沒穿衣服。”

方雲岫一口茶就噴出去了。

“再好風流,也得看人看時候。別忘了,再怎麼說,我也是個男人。”丁小刀揮揮手,強忍着嘴角笑意,“嗐,別介意。”

“自然不介懷……”方雲岫匆忙起身擦去了茶漬,“見你一面,報個平安……我還當你是朋友。”

“呵,這樣就好。”丁小刀抹了抹脣上的鬍子,“你要走了?”

“走了,我儘快……”方雲岫略有些尷尬地笑笑,端起包袱,付了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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