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承瑋想要表達的,正是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一切都交給他。
雲斛盛澤和顧長風對鏡非明是信任有加,不管是他的能力,還是人品,可他們卻不知道,眼前的這人是宣承瑋,是一個沒有了武功的普通人。
宣承瑋嘴角泛起一絲苦笑,自己本來就是怕鏡非明有危險這才代他來的,沒想到竟然裡面有火藥。他讓雲斛盛澤不要亂動,可他卻暫時沒想到更好的辦法。
蘇明德就這樣被宣承瑋攙扶着,冷眼看着雲斛盛澤和顧長風的震驚和慌亂,想着一會火藥爆炸後,這些人就都給自己和羅仁通陪葬,他心裡就抑制不住的快意陣陣。
風越刮越大,宣承瑋似乎想起了那第一次動心的感覺,明珠爲了救心疾忽然發作的他,竟然用嘴喂她吃藥。
“十一殿下,我早已和鏡非明死定終身了……”
“十一殿下,我只想你好好活着。”
不管是曾經還是現在,至少明珠待自己都是真心,反正自己時日不多了,就當是爲明珠做最後一件事吧。
宣承瑋回頭望望天際的一團雲,自己和明珠,像天與地一般遙遠,此生,再也無法觸摸。
既然下定了決心,就沒有片刻猶豫,宣承瑋說道:“皇上,請吧。”
元寶此刻已經身子都在瑟瑟發抖,爲了不讓蘇明德起疑,顧長風馬上大力扶住他,“皇上,您龍體欠安,要不讓微臣背您?”
元寶搖頭,衆人各懷鬼胎的到了棺靈,陰風更盛,就在這時,“當!——”皇陵西側大銅被重重敲了九下鐘響,祭祖最後一道程序開始了。
大風似乎要吹起元寶的氈帽,他馬上緊緊捂住帽子,平復片刻後才顫抖着轉身,走向靈殿前的香爐。顧長風忙跟上,取過已點燃的三炷香,雙手奉給元寶。
而在這皇陵外,瑟瑟寒冬,晨霧厚重,將四周荒野盡是薄雪,靜謐中透着幾分詭密。一萬兵馬各個身着鎧甲,氣勢嚴肅地站在哪兒,從這望去可以看到皇陵明黃色的磚牆。
帶頭的是一絡腮鬍子的將領,他望望天色,臉色開始有些焦急。依照那人的吩咐,只要聽到爆炸聲,就全力前速越過這山頭,將那些百官都團團圍住,皇上和上將軍還有國師都被炸死在那裡,登基的自然是自己主子。
“當……”最後一到程序的鐘聲傳來,那人才明顯鬆了口氣。
“吳將軍,是否前進?”隨從小聲問道。
鐘響就是知約定的暗號,吳將軍將手一揮,黑壓壓大軍往小山坡下急行。可還未下得山坡,他就覺有些不對勁,但他還來不及發號施令,數萬人由山丘兩邊的樹林涌出,呈虎翼龍尾之勢,迅速將河西軍堵在了小山丘上。
一人玄甲鐵衣,肅然而出,他神色冷酷,聲音冷淡而深沉:“吳將軍,你奉命駐守南瓊邊境處,沒有調令,你竟敢擅自入綏德城?”
吳將看清來人竟然是上將軍的胞弟,雲善昭,就料想計劃失敗了。雲善昭的人馬已攀至小山丘後,對他的軍隊形成包圍之勢,看來是插翅難逃
了。
他知今日無可倖免,只有拼死搏。當年因爲自己爺爺一句戲言就被先皇滿門抄斬,死裡逃生的他不得不改名投軍,仇恨再度涌上,他怒喝道:“你怎知我沒調令?我接到的調令就是捉拿叛賊雲善昭!”
話音未落,他已騰身而出,寒刀離鞘,斬向雲善昭。
但云善昭卻不和他正面交鋒,只是快速往後退,喝道:“射!”
狂肆殺氣瀰漫山谷,誰也沒想到雲善昭帶的竟然全是弓箭手,一輪箭雨,吳將軍的士兵這邊紛紛倒下,亂成一團。
第一輪箭雨還未徹底停歇,第二輪又緊跟着來,然後是第三輪,瞬間吳將軍這邊就已經是潰不成軍了。
吳將軍雖然英勇,可也是寡不敵衆,身上也掛了彩,雖殺紅了眼,但仍保持幾分清醒,眼見後退的道路已被封堵,知道即使逃回去也是死路一條,倒不如橫下一條心,冒死突到皇陵,若仍能助莊王行事成功,倒還有一線生機。他順勢撿起地上的箭,對準其中一個弓箭手狠狠的投擲過去,竟是硬生生將他衝擊在地。
看着這裡有了突破口,吳將軍馬上 率先縱向這道缺口,身後將士急急跟上,一路勢如破竹,竟將雲善昭的人馬甩在後面,直奔皇陵而去。
雲善昭臉上露出請君入甕的笑容,帶着人馬在後面不緊不慢的追趕着。
而棺靈前,元寶已經上好香,身子一挪,退到了偏邊的石壁上。蘇明德冷笑着也拿起三炷香,對不叩拜,只是對着先皇的令牌說道:“你看,你的幾個日子都在這裡,熱鬧吧。”
“你三兒子,那個窩囊廢。被鏡非明一嚇就窩在府裡不敢出來了,這窩囊樣還不如一刀結果了性命,死後還能好好利用一番,也算死得其所了。”
燃了的香灰因爲蘇明德說話的口氣而飄落在地,他繼續道:“而你這個烏龜兒子,八歲當皇帝,有什麼用?整天像縮頭烏龜一樣躲在後面,只能讓別人給他出謀劃策,你就那麼放心把這江山交到他手裡?”
聽着這些惡毒的話,元寶也只是不說話。
“還有這個!”蘇明德手指雲斛盛澤,“這就是你和你最愛女人生的私生子,可那又怎麼樣?無名無分,永遠就是個臣子。若是想拿奪這位子,還被後世詬病逼宮奪位,遺臭萬年。”
“而我。”蘇明德又反指自己,哈哈大笑,“我是你和皇后的兒子,是嫡子!可就因爲我是寤生,是腳先出來,而那雙腳剛好是漆黑一片,你們就視我爲妖孽,說我會忘了塔木克。本是要送我去大宣做質子,但偏偏半路派人追殺我。”
雲斛盛澤雖然因爲上次雲尚書的一番話對蘇明德的身世有了幾分心裡準備,可陡然聽到這番話還是十分震驚,他竟然是皇后的嫡子!
“看看吧,看看吧!”蘇明德將手上的三炷香湊到了香爐上,癲狂的笑容裡帶着絕望和不甘,“你辛辛苦苦守着的江山,你千挑萬選的繼承人,在今日都會付諸一炬,灰飛煙滅!”
不好!宣承瑋暗叫一聲,蘇明德方纔燃的,只怕就是火藥
的引線!再無任何退路!他的目光在這一刻亮得駭人,他騰起而起,撲向蘇明德將他拖住,暴喝道:“快撤!”
蘇明德身子本就沒以前好,而此刻又因爲剛剛情緒過於激動而引起真氣紊亂,不及閃躲,被宣承瑋撲倒在地。
宣承瑋來不及點住蘇明德穴道,經驗老道的蘇明德已經迅速拿出了手中短刃,已割破他身上的衣服。
雲斛盛澤在宣承瑋暴喝“快撤”時便醒悟過來,他急速飛腳,“蹬”地一聲將香爐踢翻,火星四濺,灰塵揚颯。香爐下,三條引線正爆出火花。雲斛盛澤正待掐滅引線,劍氣森森,數柄長劍向他周身襲來。他若不閃躲,便將被刺上幾個窟窿,萬般無奈下只得騰身而起,避過數名黑衣蒙面人的合攻。看來今日蘇明德還帶了不少七彩門的死士伴其左右。
皇陵內外,風雲變幻,剎那間,顧長風上前幫助襲宣承瑋,雲斛盛澤與不知從何處攻出的黑衣蒙面人激戰在一起。
靈殿外,香爐邊,雲斛盛澤以一敵五,眼中看到那三根引線正一寸寸燒短,心急如焚,真氣盈滿全身,爆出一團勁氣,身形微仰,一名黑衣人長劍便刺入他的左肩,他怒喝一聲,黑衣人不及收劍,雲斛盛澤於剎那間劈手奪過他手中之劍。千軍萬馬俯首的威嚴隨着劍光騰騰而起,雲斛盛澤將劍氣運到極致,他的身軀如同一道紫芒,向引線射去。
但圍上來的黑衣人越來越多,眼見引線越來越短,雲斛盛澤急怒下長劍脫手而出,將其中兩條引線斬斷,但還是有一條引線爆着火花,向黑洞內綿延而去。、
無奈對方都是武功高強的死士,招招都是不要命的打法,雲斛盛澤不僅要防守,還要注意那條火線,根本就無法專心對付。只見他一個踉蹌,左腿中劍。
刀光劍影撲面而來,雲斛盛澤馬上在地上數滾,避過源源不斷的劍招,直至滾至先前被踢翻的香爐邊,方纔得隙挺起身軀。他陷入絕望之中,右手拍上香爐,借力一掠,大聲喝道:“走!”
可蘇明德今日本就是抱了同歸於盡的心思,又怎麼會讓雲斛盛澤離去?數名黑衣人於前方騰空而來,“唰唰”數劍,這邊雲斛盛澤爲避劍招,真氣不繼,無奈落地。
就在這不斷的廝殺中,幾人離開了從棺靈漸漸往皇陵門口走去,顧長風爲了護元寶周全,處處都挾制無法全力施展武功,蘇明德看着這些人如做困獸鬥,眼裡滿是看熱鬧的意味,可他也好不到哪裡去,被宣承瑋反手奪過他的短刃,一下刺到了他的肩頭,鮮血四濺。
聽到這爆炸聲,原本守在皇陵外的百官和侍衛已經焦急萬分,甚至有幾個武將都想進入洞口一探究竟,卻被司馬將軍以不明緣由給攔住了。
蘇明德此時已挺身而起,反手一肘,擊向宣承瑋胸前,打鬥間看到他的人皮面具一角裂開,順勢一撕,沒想到竟然是宣承瑋!
“是你?我還以爲是鏡非明那小子。”
看到面具下的真面目,雲斛盛澤和顧長風都呆住了。
馬上就要爆炸了,來不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