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宣承瑋不屑地說道。
“是不是欲加之罪,殿下心裡比誰都清楚。”夏傲雪也不再和宣承瑋打馬虎眼,開門見山說道,“今日前來,不過是換殿下一個保證罷了。”
宣承瑋聽到這,彷彿是聽到天大的笑話似得,一雙桃花眼裡全是滿滿的嘲諷,“你覺得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談條件?我又憑什麼給你保證?”
“就憑殿下現在處境已經大不如前。”夏傲雪臉上一直都是淡淡的笑容,可那笑不過只是掛在臉上根本就沒有到底眼底,“如果惜時真的是愛慕太子,真的想與殿下爲敵,今日就不跑這一趟了。”
看到宣承瑋這次沒有開口嘲諷自己,雖然依舊是冷着一張臉,但夏傲雪知道已經表示宣承瑋在聽自己說話,而且也早已意識到自己目前的處境。
“就目前掌握的線索,聶捕頭已經查到魏中書是兩次刺殺案的主謀之一,皇上只給了聶捕頭七天時間破案,不論最後的結局如何,牽扯出魏中書一家,那是不可避免的結果。魏中書對殿下而言,意味着什麼也不用惜時多說了吧。”
魏中書對十一殿下而言,可謂是左膀右臂,是不可忽視的重要支持者,如果皇上對魏中書懷疑並削掉魏中書的職位加以限制,對宣承瑋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
“你不是和採青關係不錯嗎?”宣承瑋收回自己的思緒,他兩步走到夏傲雪身前,居高臨下地審視着她,“若非你和她交好,也只是利用她而已?”
利用聶採青?夏傲雪不能否認,最開始的時候她確實利用過聶採青的身份,給自己尋求庇護和帶來利益,但隨着相處時間一久,她雖沒有完全信任聶採青,但已經將對方視爲朋友,而不是敵人了。
“殿下無需藉機諷刺惜時。我可以助你擺脫目前的困境,但還請殿下保證,從此不會再傷害盼雪姑娘。”夏傲雪也站了起來,毫不示弱地和宣承瑋那冰冷的眼神對視,“我知道殿下心中是在懷疑惜時的能力。但憑着殿下的能力,想要知道惜時所言是否虛實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您貴爲黃胄,暫且信惜時一回,若真可以脫離困境,就履行這一保證,如何?”
宣承瑋目光一冷,“你覺得父皇會信嗎?”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而且殿下一直要殺盼雪,不過就是想殺人滅口罷了,可見你佈下的陰謀,也不是神不知鬼不覺的。”
宣承瑋的眼神越來越冷,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只怕現在夏傲雪早已千瘡百孔了,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凝重,綠波手心裡全是汗,她只覺得和眼前這殿下說話,一顆心時刻提着,什麼時候被他殺了都不知道,小姐哪裡來的膽子敢和十一殿下談條件呢。
“不錯,天沐寺那次刺殺是我安排的,但這次賞花宴,我卻是毫不知情。”宣承瑋一開口,那聚集在空氣中的壓抑感頓時稍微減少了不少。
“不是你?”這次反而是夏傲雪有些吃驚,那這第二次刺殺,會是誰?夏傲
雪很快理好思緒,說道,“但是現在線索全部都指向魏中書,看來是有人要佈局除了魏中書,和魏中書背後的你。”
這一點宣承瑋也早已想道了,看來對方也是精心佈置了這個局,顯示刺殺太子,然後故意設置一些線索,全都指向魏中書,然後牽扯出自己,讓父皇對自己失望,甚至是起疑心。而最有這樣做的人,只有宣承恩了。
“該死的!”宣承瑋低聲咒罵一句,“真是小瞧了他。竟是自導自演這齣戲,還真捨得下本!”
細細品味宣承瑋話裡的意思,夏傲雪也是難掩臉上的吃驚,低呼道:“你說這都是太子自己安排的一齣戲?”這樣一想,也不是不可能。賞花宴雖說不如皇宮守衛這般嚴密,但也是派了不少侍衛,而想人不知鬼不覺的進入別院,有內應的可能性最大。而且事發後,就有黑衣人潛入順天府毀屍滅跡,但天沐寺的刺殺案屍體卻根本沒人來動。
“好狠毒的手段。”夏傲雪暗暗意外,當初宣承恩還未被封爲太子時,雖也有城府心機,但也只是權謀手段罷了,可如今竟是手段都變得如此狠辣。
“狠毒?”宣承瑋冷笑一聲,“能將整個夏侯國滅國屠城,這點手段怎麼算的上狠毒?”
夏傲雪猛地擡起頭.一雙眼睛燃燒着熊熊怒火.她咬住嘴脣要說什麼,忍了忍,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了句:“對於夏侯國滅國之事,不知殿下是否有所瞭解?”
宣承瑋似乎不願意多說此事,有些敷衍道:“太子稱夏侯國早有謀反之心,屯糧積兵,壓兵邊境。鐵證如山,無奈之下皇上纔出兵一舉覆滅夏侯國。”
夏侯國早有謀反之心,屯糧積兵?鐵證如山?夏傲雪相信自己的父王絕不是這樣的人,這中間肯定是有什麼陰謀詭計!
“說說你的辦法。”宣承瑋語氣不似之前那般冰冷,可那生硬的語氣聽起來更像是命令夏傲雪一般。
“殿下和人商議事情,都是這樣飛揚跋扈的態度嗎?”夏傲雪反而不着急了,穩穩地坐了下來,杯蓋有一下沒一下的滑過杯子。
“這世上沒人可以威脅我!”宣承瑋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拽住夏傲雪的胳膊,將她手裡的杯子打翻在地,宣承瑋雙目瞪着夏傲雪,“裝腔作勢!在太子面前柔弱不堪,在我面前這般模樣,我倒是要看看你的真面目到底是什麼!”
看着夏傲雪吃痛的表情,宣承瑋根本就沒有鬆手的意思,急的一旁的綠波猛然頭一歪,直接就往宣承瑋身上撞。因爲綠波身材嬌小,這一撞竟是撞到了宣承瑋的胸口上!
一聲吃痛的悶哼,夏傲雪感覺到自己手臂上一鬆,眼角就看到宣承瑋緩緩倒地,左手捂着胸口,面目十分猙獰,似乎陷入痛苦的掙扎中。
“小姐,這……”看到宣承瑋這般模樣,綠波整個人都嚇呆了,她原本只是想將宣承瑋撞開,鬆開小姐的手,可沒想到這一撞竟會這麼嚴重。
只見宣承瑋的臉色越來越慘白,身子竟然開始慢慢發抖,
他用盡力氣,緩緩舉起右手,似乎是想從衣襟裡掏什麼東西,無奈太過痛苦,手舉到一半就無力垂下,他整個身子都蜷縮的像一隻剛出生的小貓,一聲聲痛苦的悶哼聲從脣邊溢出,他竟然有些絕望的閉上眼睛。
夏傲雪看着眼前這情形,忽然想起當年魏皇后懷宣承瑋的時候,被人用藥陷害,導致宣承瑋七個月的時候就早產出生,且天生帶有心疾,這模樣,十有八九是因爲綠波那一撞,導致心疾發作了。
宣承瑋那目光中的絕望和不捨,一瞬間夏傲雪就想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還沒做,還沒打倒自己的敵人,怎能這般輕易就死去?這一刻,夏傲雪理解了宣承瑋眼中的意思,也明白了他的不捨,再說此刻就她在這房間裡,若是十一殿下就這樣死了,無端給自己惹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想到這,夏傲雪上前蹲下來,在宣承瑋懷裡套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顆藥丸塞入他嘴裡,又端過茶往宣承瑋嘴巴邊送,想將藥灌入他口中。可無奈此刻宣承瑋病發有一會了,意識漸漸模糊,灌入嘴裡的茶水大部分都順着嘴角流了出來。沒有茶水,他又是這般昏睡,這藥如何灌的下去?
夏傲雪不過是猶豫了瞬間,馬上喝了一口茶,然後半跪在宣承瑋身邊,兩隻纖細的手將他的嘴巴掰開一點,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嘴貼了上去,然後將茶水緩緩灌入宣承瑋的口中,用自己的嘴巴堵住他的脣,完全不讓水再流出來,感覺宣承瑋喝了茶水,喉結一動,藥丸吞嚥了下去後,夏傲雪才離開宣承瑋的脣,將他上身扶起來,可以讓他呼吸順暢些。
“小姐……”一旁的綠波早已捂着嘴巴,瞪着眼睛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這……小姐這樣做,以後還怎麼嫁人?天哪,這可怎麼辦啊。
宣承瑋到底意識還沒完全消失,迷糊間感覺到冰冷的脣貼到了自己脣上,還帶着微微熱度的茶水渡給了自己,還帶着那淡淡的清香。
喘過這一口氣,宣承瑋臉色依然慘白,力氣因爲沒有完全恢復,整個人幾乎都是靠在夏傲雪身上,他微微蹙着眉,定定地凝視着夏傲雪,彷彿是第一次見她一樣。
夏傲雪對這樣的眼神絲毫不害怕,眉目間依然是冷淡的神色,臉頰邊的梅花印記顏色似乎嫣紅了些,她端過杯子將杯沿靠近宣承瑋的脣邊,“殿下再喝些水吧。剛不過是情急之下的無奈之舉,還請殿下見諒。”
宣承瑋沉默不語,頭微微一轉,避開了那杯沿,夏傲雪無奈的嘆了口氣,將自己想到的辦法簡要說了下,十一殿下是聰明人,點到即止。
夏傲雪掏出帕子,輕輕拭去宣承瑋額間的細汗,動作十分輕柔,說道:“殿下你我其實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不過都是誤會一場。若惜時今日提出的措施,可幫殿下度過這次危機,還請殿下高擡貴手,放過盼雪。你我就此橋歸橋,路歸路,互不相欠。”
宣承瑋的眼神卻突然變得冷淡無比,猛然離開夏傲雪的身體,冷聲道:“滾,馬上滾!馬上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