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下班時間早半個小時,醫務科的兩個科員就已經準備走了。
反正也沒什麼事兒,就這種早退都要比從前晚了很久。她們擔心那位小爺說什麼,可那位就像是雕塑一般一動不動的坐着,看着窗外,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早退一樣。
辦公室裡徹底的靜下來,楚知希刷會手機,看幾眼吳冕,時間過的倒也不慢。
“哥哥,萉垟老店遠麼?”五點整,楚知希問道。
“不遠,走着走12分33秒。”
“走啦,我嚐嚐八井子的特產。總聽你說八井子笨雞活羊好吃,終於吃到了。笨雞是溜達雞麼?”楚知希笑着說道,“對了,什麼時候帶我回家?”
“回什麼家。”吳冕斬釘截鐵的說道,“住的地兒已經給你安排好了。”
“切,我自己一個人在外面住,你放心?”楚知希撅嘴說道。
“有社會主義鐵拳在,安全的很,你以爲是在美國?”吳冕撇嘴。
“想不想每天睡覺前都有人給你按摩?舒舒服服的,失眠會好很多哦。”
楚知希明顯知道結果,她也不糾纏,而是採取了利誘的方式。
“吃飯。”吳冕站起來,整理了一下卡其色風衣,大步走出門。
“哥哥,今天晚上吃飯的同學是誰啊。”
“一個叫趙哲的帥哥和他媳婦。”吳冕道。
“呦?你都認爲是帥哥?”
“初中的時候女同學們都這麼說,年級兩大校草,我和趙哲。”
“別開玩笑,你們女同學的審美都有問題麼?”
“那時候我還小,沒長開……”
兩人慢悠悠離開中醫院,樓下保衛室門口一名值班的醫生正在和保安抽菸;旁邊是熟食店,店裡飄出豬蹄的味道。
這種體驗,吳冕覺得很新奇,老家是真心沒法和帝都、魔都相比。不過這面更多的是悠閒,生活節奏很慢。在帝都的時候,自己想要一坐一整天,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來到熟悉的萉垟老店,已經3年2個月零12天沒來過了,這裡還是老樣子。
熟悉的店面,熟悉的招牌,熟悉的老闆娘,還是兩個。
“冕子什麼時候回來的?你這可是稀客,來來來裡面坐。”老闆娘離很遠一眼就認出吳冕,熱情的像是一股子盛夏暖風,迎面而來。
“老闆娘,幾年沒見,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年輕。”吳冕淡淡說道。
“什麼沒老啊,早都老嘍,哪像你,跟吃了駐顏丹一樣,還像是18歲。對了,你這墨鏡挺好看,比上次那個好。”
“3年前的墨鏡您這兒還記得什麼樣呢?”
“那你看,我這裡支起八仙桌,招待十六方。普通的客人都得記着,還能忘了冕子你麼。”
“我這也快三十了,時間過的真快。”
“你就是八十,在張姐我這兒也是冕子。咦?這是你小女朋友?長的可真好看!”
吳冕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大步走進店裡。
萉垟老店店面不大,沿街開門,裡面有8張桌子,沒有單間。最裡面趙哲、陳露兩口子已經到了,趙哲在四處張望,陳露正在用開水燙杯盤碗筷。
趙哲見吳冕進來,碰了一下陳露,兩人站起來招呼。
吳冕招呼了一下,走過去。
時間還早,萉垟店裡沒幾桌客人。靠外面一桌坐了五個人,都是四十多歲的男人,有兩個穿着背心,順着脖子流汗。
幾人正在吆五喝六的喝啤酒。
“吳冕,你小子回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趙哲笑着走上前,拍打吳冕的肩膀,很是親近。
“剛回來。”吳冕道,“還沒來得及喘口氣。”
“我以爲你會申請綠卡留在美國呢。”趙哲的手搭在吳冕肩膀上,笑呵呵的說道,“是不是還是家裡好?!”
吳冕的神色不變,沒回答趙哲的話。
“準備什麼時候和小希結婚?”
對於趙哲的熱情,吳冕好生無奈。可能這就是回老家之後每個人都要面對的事情吧,工作、催婚。
“大露,這位是楚知希,上次在省城我見了一面,那次你沒去。”趙哲似乎並不想得到什麼答案,只是想到哪問到哪,隨後又給陳露介紹楚知希。
陳露一邊清理着杯盤碗筷一邊和楚知希打招呼,楚知希要幫忙,被陳露很自然的拒絕。
“哎呦……”身後傳來一聲慘叫,那桌正在喝酒,熱熱鬧鬧的人安靜下來。
吳冕回頭,見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捂着嘴,正在那慘叫。
“咬舌頭了?”大漢身邊一人幸災樂禍的說道,“你說你家得刻薄你刻薄成什麼樣,出來喝頓酒都要用自己舌頭當下酒菜。”
“不是,不是。”那漢子嗚嗚嚕嚕的說道,“牙疼。”
吳冕見沒什麼事兒,便坐下,身後漢子似乎好一些,口齒清楚了點,說道,“立事牙,這幾天發炎。”
“拔了就完事,你這不是活遭罪麼。”
“你知道個屁!”那漢子過了足足五分鐘,才惡狠狠的罵了一句,“我去省城看的,醫生給我做了一個什麼三維ct,說是立事牙長歪了,拔牙的話要用鑿子敲開,還要薅掉一塊骨頭。這特麼哪是人能遭的罪!”
“那你這麼也不行啊,不說別的,光是耽誤吃飯喝酒就受不了。”
說着,那人在漢子露在外面的肚皮上拍了拍。
肥肉亂顫,啪啪作響。
“還是不疼,你這一點都沒耽誤吃喝。說是牙疼,沒見瘦反而見胖。”
“我每天吃藥頂着,今兒疼的厲害,還得再吃點。”
說着,那漢子在手包裡取出來一個藥瓶。
“我去……你小心點,頭孢就酒,說走就走!你這是想碰瓷啊。”另外一人有些害怕,很認真的說道。
“甲硝唑,不是頭孢,沒事。”那漢子倒出來2粒,微微猶豫了一下,又多倒出來2粒,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吃的不多吧。”有人擔心的問道。
“不多,這玩意效果好,還便宜,吃慣了有一天不吃就覺得渾身不舒服。”漢子哈哈大笑說道,“你們先吃着,我緩緩,等藥勁兒上來就沒事了。”
吳冕微微搖了搖頭,卻也沒說什麼。
“老趙,最近日子過的還好?”
因爲戴着墨鏡,沒辦法用眼神溝通。但吳冕的意思趙哲知道,他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笑道,“好,有這麼一個賢惠的媳婦,怎麼可能不好。”
賢惠……想起來趙哲全身血淋淋的樣子,吳冕無論如何都不能把陳露和賢惠兩個字聯繫起來。
那都是年輕時候的事情,火氣比較旺。現在看陳露,比七八年前沉穩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