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涯之南,永遠也看不見海角之北!
谷令則望了一眼逍遙駐地,再也不回頭地站到傳送陣上。
錯過的就是錯過的,不管她把姿態放得有多低,和盧悅之間,都隔着巨大鴻溝,永遠也跨不過。
她努力了,她也努力想表達她的善意,可是……每次都有繞不開的……而功虧一簣。
娘在臨死之前,纔得到她的原諒,是不是同樣的,爹也只有死了,她才能原諒?
想雖然這樣想,可是谷令則卻非常明白,這也只是她的想法罷了。
盧悅對爹的恨,好像比對孃的恨,超過了十倍百倍!
那……是她的親爹!
啓動師父贈送的護神木符,谷令則只是頭部稍暈,就回到了靈墟坊市。
“令則!”
丁岐山驚喜的聲音,讓谷令則嚇了一大跳。
正要揚起的笑臉和上前的腳步,又被她生生按下,盧悅那句不是過節,是生死大敵的話,響在耳邊,徘徊不斷……
九歲那年,她剛到靈墟宗時,因爲師父與丁岐山的師父竹河真人爲好友,丁岐山對她照顧良多。
眼前這個丰神俊秀的青年,這般笑意盈盈地站在那裡,自動吸引所有過路女修的目光。
當年她曾因爲他的目光,只追逐她一人而有多開心,現在她就有多後悔。
她不要跟盧悅因爲父母之外,再有任何其他爭執。
丁岐山正要上前的腳步一頓,“令則,你是……從磐龍坊市回來?”
能讓谷令則心情不好的,在他看來,也只有那個盧悅了。
聽到她重傷不治,終生將困於築基的消息後,也不知爲何,他居然有種得見天日之感。
那女孩對他的莫名敵意,如附骨之蛆,甩不開,丟不掉……。
他也是在事後回想的時候,纔想到,在磐龍大會的時候,那段時間,老覺得有人不懷好意的目光盯着他,可每次去找的時候,從來沒找到過。
但是……每次她都離他不遠!
谷令則微點下頭,“丁師兄到的好早!”
“不早了,阮師姐他們都在客棧準備好了。”丁岐山臉上掛着淡笑,“你……盧悅還好嗎?”
好重的違和感,裝作遲疑的樣子,怎麼看怎麼像是幸災樂禍,一點都不像她認識的丁師兄。
莫不是……他與盧悅之間,確在灑水國出了什麼事?
谷令則整整心情,剛要回答,卻見葉晨陽和明石兩人也在往這邊來。而且他們的樣子,應該是衝着她來的。
已經被竹河真人收爲關門弟子的明石,退去臉上的不自信,整個人看上去明朗很多。
“聽說谷師姐到磐龍坊市去了,是去看盧悅嗎?她可好些了?”
明石急速的語調讓谷令則心中一動,“總算保住命了,明師兄要與我們去試煉?”
明石看看葉晨陽,“是!……她情緒如何?”
“都那樣了,還能有什麼好情緒?”丁岐山對着明石,就是一幅不耐煩的樣子,原本他纔是師父的關門弟子,這人橫插一腳,實在太討厭,“令則,盧悅的心情不好,你也不要太往心裡去。”
谷令則臉上僵了僵,這話什麼意思?
來來往往這麼多人,因爲盧悅兩個字,個個把耳朵豎起,她原本的風評就不是太好,丁師兄這是要再在她身上踩一踩嗎?
谷令則發現,當她用懷疑的眼光看丁岐山的時候,處處不對!
“閒吃羅卜,淡操心!”葉晨陽淡淡渺了他一眼,“人家姐妹的事,關你何事?不懂就不要亂說話。”
丁岐山正要反駁,葉晨陽亮亮他的劍,“說來丁師兄還是太閒了,要不然,我們玩玩吧,這次賭小點,只要你能堅持五十招,就算你贏!”
“你……欺人太甚!”
丁岐山大怒,這話能當着谷令則面的說嗎?這個劍瘋子,“噢……!我知道了,你二人與盧悅在一線天,同進同出,交情莫逆,想爲她說話?哼哼!若真如你們表現的這般好心,怎麼沒見你們去見她?她把她自己玩沒了,怎能怪到令則身上,每次見到令則,不是冷嘲,便是熱諷,我還不能幫着說幾句嗎?”
谷令則的臉,徹底冷下來,“說夠了?說夠了你可以走了,你什麼都不知道,有什麼資格評說我與盧悅的事?”
丁岐山張口結舌,他實沒想到,令則這次居然是站在盧悅一邊。
是因爲她抱着她娘哭得那一場嗎?
“令則,你這般維護她,你可想過,她有維護過你一次嗎?若不是她來靈墟宗炫耀,你娘……?”
後面的幾個字,被丁岐山硬生生地吞下去,他能感覺,他若是再說下去,谷令則會跟他拼命的。
谷家把孃的死,怪到盧悅身上,谷令則可以理解,可是丁岐山這般,就真得只是爲了她嗎?
“……在我娘心中,盧悅是她的寶貝!下次我若是再聽到任何人,把我孃的死,怪到盧悅頭上,就別怪我的劍不認人。”
看到一向爽朗大方的女孩仿若吃人的樣子,明石突然覺得她跟盧悅還是有些相像的。
兩人都是……超級護短!
“看什麼看?看夠了還不快滾!”
丁岐山到底不敢追還在氣頭上的谷令則,又不敢跟葉晨陽叫板,只能再次把氣出到師弟身上。
明石看他一眼,“師兄,有件事,我沒告訴你,在半個月前,我已經修出了劍意。我也不喜歡……任何人那般說盧悅,或者你說的時候別讓我聽到,否則,我會朝你挑戰的。”
“蠢才!”
葉晨陽拉了一把明石,不顧張大了口,一臉呆滯的丁岐山,“盧悅說了,不能跟自己差距太大的人煉劍,那樣會把你自己煉廢了的。既然你也修出了劍意,那我們就得好好比比了。下次看到她的時候,我耍給她看,到時再挨批的,肯定就不是我一個了!”
不是他們不想去看她,而是……不想這個時候,在她傷還未好的時候,讓她的精神再加負擔!
“好!那我倒要看看,你被盧悅指點過的劍,是怎麼樣的。”
兩人勾肩搭背,再不理其他人,急步往坊市前面的擂臺去。
丁岐山緩緩閉上嘴巴,他在明石的眼中,也看到了堅決!
可是怎麼可能?明明他還差自己那麼多,怎麼會修出劍意了?
他們當劍意是大白菜嗎?
還是劍意已經是大白菜了?
……
逍遙坊市的傳送陣上,一片白光後,裡面站着四個女修,其中一個被人攙着,用了半天的勁,才挪到一張靈椅上。
哪怕有兩位師叔的神識護着,走傳送陣對盧悅來說,也是不小的負擔,所以做到千機椅上的時候,她就精神不濟得厲害。
若不是還有申生師伯他們沒拜見,她肯定已經放任自己睡過去了。
自從那天接續好所有筋脈後,梅枝師伯就說,身體元氣大傷,再用丹藥,以後再受傷,會事倍功半。
爲了不拖累以後,她每天都要忍受着,身上各處斷骨帶來的莫大痛苦。
‘叮!’
一聲好熟的劍鳴,盧悅剛剛擡眼,就看到楚家奇站到了她面前。
那個只有一個眼睛的臉上,強撐的鎮定,好像風一刮就要破了一般。
“楚家奇,你發什麼瘋呢?”
管妮和夏瑜一齊轉過頭來,她們手上各拿了一大把肉串,顯然日子過得不錯。
盧悅看到她們的時候,她倆自然也看到她了。
看到坐在千機椅上蒼白無力的盧悅,哪怕她們早有心理準備,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師兄……接你回家!”
楚家奇朝兩位師伯一禮,自動接過蘇淡水的工作,“我回來五天了,每天都在這,等着接你回家!”
“那就快點吧,我也好想……家!”
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娘一家死在西屏山,親孃死在靈墟坊市,自己又差點回不來,盧悅這一刻被楚家奇這樣一說家的時候,眼淚差點掉下來。
以後……外面再也不會有她的家了……
看着這樣微仰着頭,讓眼淚迴流進去的盧悅,管妮和夏瑜心裡都不是滋味,可是此時,任何安慰之詞,都是無用的。
“走吧!有什麼話,回宗門再說。”
時雨可不敢放任盧悅就這麼在坊市呆着,煉魂宗的混蛋一旦在玄蜂王那找不着好,一定會再回來盯盧悅的。
沒有他……煉魂宗的刑堂也一樣有不少人。
梅枝對師妹往盧悅頭上戴帷帽的行爲不置可否,只把主要精神放在周圍,以防不測。
盧悅被厚厚的帷帽一戴,失了外面的陽光,隔絕了所有人的視線後,再次昏昏欲睡起來。
師妹的身體再往下移,楚家奇不知如何是好,若是可以,他情願換盧悅受這一場罪。
蘇淡水曲指一彈,千機椅變躺椅,“她身體和精神都不濟,躺着好些。”
腰腹以下,自動翻出一件薄毯蓋在盧悅身上。
看到來往坊市的衆人,還有站在高樓上的人,一齊把目光調到這裡,梅枝非常滿意。
就說嘛,都給小丫頭喝了定神水,她怎麼還能堅持清醒!
哪怕沒楚家奇幾個,她和時雨弄點動靜,讓大家看到廢了的盧悅回到逍遙的樣子,還是非常簡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