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朝人家低個頭,就這麼難?”蘇淡水還真想了解盧悅的腦構造,“有些東西,你真得跟谷令則學學,你看看,明明她與谷正蕃走得更近些,結果谷正蕃入魔了,大家對她只有同情,對你呢?”
盧悅抿嘴!
“有些東西,當軟則軟,像那種強硬手段,你在私底下怎麼用不行?非要跑到大庭廣衆之下?”
蘇淡水恨鐵不成鋼,師妹再不好,她可以打可以罵,卻不想被無關人員誣衊。
師伯他們因爲盧悅被斷魘擄去的幾個月,不忍心說她,可她卻不能不說。她們纔是同輩弟子,相扶相守要過好幾百年。現在管好了,將來才能省很多力氣。
“是我不想私底下嗎?”盧悅冷笑,“分明是谷正蕃,他就是要抹黑我。他那樣說谷令則,你又怎麼知道,他不是疼她愛她?刻意撇開關係?”
蘇淡水微微一怔,臭丫頭有時敏銳得不像話,“你這是在……吃醋?”
盧悅瞪眼,她能因爲谷正蕃,吃谷令則的醋?
別開玩笑了。
“你還想不想吃好東西了?不想吃早點說,我還不侍候了呢。”
“誰說我不想吃,都到家了,你敢給我反悔試試?”蘇淡水一把拉住她,“因爲你的定神丹,你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嗎?師父自己都弄壞了百多顆,我纔不到五十顆。你看看我現在日子過的,不就說你幾句嗎?你就不能老實聽着點?”
“有些話可以聽,有些話不能聽好吧!”
得,算她前面的話,都是放屁。
“東西拿出來,你可以滾了。”
盧悅從食盒裡,端出幾個盤子配在一塊,坐到一邊,“只要你不跟我說谷正蕃的事,我們一切好商量。”
蘇淡水奪過她手裡的酒,往嘴巴里灌了一口,“那麼多定神丹都毀了,你心疼嗎?”
“自然心疼。”盧悅自己夾菜吃,“師姐你不心疼嗎?你們這麼多人,廢了這麼長時間,你不心疼嗎?”
蘇淡水:“……”
看看拼命喝酒的師姐,盧悅嘆口氣:“歸香真人只賣那麼點靈石,顯然一開始煉的只是普通靈藥,你們查了那麼久,她一開始煉得到底是什麼丹?”
“查出來了,就是比培元丹稍好一點的秋水丹。”
秋水丹比培元丹好一點的地方,就是有醒神之用,一樣爭對的是凡人和低階修士。
“既然是隨手之作,肯定是她其中的一味藥出了錯,你們不能跟着學學嗎?”
“你怎麼知道,我們沒學,秋水丹的每一樣靈藥,我們都換了換……,算了,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你又不懂。”
是啊,不懂!
盧悅摸摸自己的隱性儲物戒指,“梅枝師伯心情很不好,我們把她也叫來,喝杯酒吧!”
聽到盧悅說,要把師父也請來吃飯喝酒的蘇淡水,簡直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話了。
這段時間,她被師父虐得,幾乎都不會煉丹了。
可是看到師妹臉上忱摯的表情,她也只能默默把就要反對的話,改成其他的。
“師父向來雷厲風行,應該已經開始煉丹了,這時候是不會理我們的。”
盧悅嘆口氣,梅枝師伯那性子,好像是很急。
而且一旦急起來,是什麼都不顧的人。
“師姐,你……這段時間受苦了。”
“噗……!”
遂不及防下,盧悅眼睜睜地看着一桌的好菜,就這麼被蘇淡水給毀了,不由瞪眼,她說什麼了?
蘇淡水也在瞪她,這是同情她?她需要同情嗎?
再說了不管師父怎麼對她,打是親,罵是愛,臭師妹到底懂不懂?
“你是不是不想給我吃啊?你知道這一桌要多少錢嗎?”
盧悅痛心疾首,“我磨了洛天意好長時間,他才答應給請我搓一頓的。後來……覺得……可憐,送了我三份,今天是我頭一次吃,你至於嗎?”
師妹好像回覆了,蘇淡水止不住的笑,“呵呵!不是還有兩份嗎?再拿一份出來。”
好像回到第一次訛她六百多塊甲餐時的情形,那時盧悅沒錢,愣是賣了好些聚氣丹,才把甲餐送到她手上。
“你別做夢了。”
盧悅實在太心疼,太憤怒了,她因爲谷正蕃,因爲谷令則,這三個多月,一直沒心情吃東西,今天才想借着發一筆小財的事,讓自己換換心情的。
現在心情沒換到,蘇師姐居然還要打劫自己好容易打劫來的東西,“你被師伯打也好,罵也好,也不干我的事,愛咋咋的。”
眼看師妹真的炸毛要走了,蘇淡水強忍了笑意,揮手關了門,“這麼大雨,你最近運氣不好,小心被雷劈。”
“你……”
盧悅想說,你才被雷劈,可是一個霹靂雷聲打下來,她愣是沒說出來。
在磐龍寺的時候,梅枝師伯不許她用丹藥鎮痛,是這位師姐天天跟在她身邊,用回春術,幫她減輕痛苦。
那日日夜夜的照顧,仔細非常,讓她沒辦法,真的朝她惡語相向。
“你是想說,我會被雷劈?”蘇淡水嘻笑,“我可沒做過什麼大逆不道的事,老天爺再怎麼也不會找上我的。”
盧悅冷眼瞪着她。
“爲了一個你早就不認的谷正蕃,至於跟你自己過不去嗎?”蘇淡水慢悠悠給自己倒了一杯如煙,“聽說……你都快修煉成不知喜怒的木頭了。就你這樣……也想可憐我?”
原來是某人被梅枝師伯虐得有了玻璃心。
盧悅一時都不知說她什麼好了。
好吧,她就是嘴賤,說什麼她受苦了,根本就是活該。
呸呸!她可不是說她自己活該,是說蘇師姐活該纔是。
“還不服氣?有蠢又笨!”蘇淡水鄙視她,“我被我師父虐,我高興,我願意,輪得到你來說話嗎?”
盧悅投降,再讓她說下去,她就要成挑撥她們師徒關係的黑心人了,“師姐,我錯了,酒你也喝了,菜也我送到了,沒事了吧?沒事了,我要回去了。”
“站住,我讓你走了嗎?”蘇淡水站起來,“你幫我到塌了的丹房,把裡面的靈藥撿出來。……不想去?我這段時間受苦,有一半原因,是拜你所賜,讓你幫我整整靈藥怎麼了?”
盧悅鬱悶,推開門,果然去丹房那,揮開石頭,進到塌了一半的丹房內室,好在這裡面,沒被波及得太狠,玉架上的靈藥雖然有些碎石屑,倒是沒什麼破損。
靈草拿起來,抖落上面的石屑,活雖然輕鬆,卻是丹童乾的。現在蘇師姐居然因爲她的一句話,把她罰來幹這個,實實讓她高興不起來。
玉架一層又一層,越下面,價值越不高,爲防某人還對她借題發揮,盧悅老實的一株株理好,整體收進儲物戒指,才從裡面出來。
“都送到這邊來。”蘇淡水的聲音從隔壁傳過來,“剛剛忘了問,飛淵怎麼樣了?”
盧悅把玉架放出來,“能怎麼樣,師父因爲我,把他半途叫出來,現在除了閉關,沒其他辦法。”
臨閉關前,飛淵告訴她,他要藉着鯤鵬血的後勁,再衝一衝境界,若是運氣好,再出來的時候,一定能給她驚喜。
越說驚喜,盧悅就越是不高興。若不是她大意,被斷魘擄去,他怎麼也不會被師父半途叫出來,不出來,進階也許就是順理成章吧!
師妹語氣中的懊惱,蘇淡水只微一思量,就知道她是想什麼。
伸手撫了撫她的眉心,“早多少年,我就告訴你了,沒事別蹙眉,要是蹙得時間長了,以後會有蹙痕,一輩子就跟着你了。
……飛淵先前是你的靈獸,師叔把他弄出來,也是想找到你。也幸虧他出來了,若不然,憑斷魘的本事,哪怕他境界下掉,你和花曦想在謹山師兄他們找到你們前,逃脫出去,也不太可能。
人家有一百種一千種辦法,把沒靈力的你再擄走。”
這個……盧悅反駁不了。
花曦雖然後來很厲害,可她現在,也不過是個築基中期修士,就算有夭夭符,帶着一個不利於行的自己,確實是跑不過斷魘。
“更何況……飛淵還因禍得福。”
蘇淡水聲音悠悠,“他再也不是一隻靈獸,而是我們的師弟。呵!師弟呢?”
“師姐,你想說什麼就說,別這麼陰陽怪氣的行嗎?”
“我有陰陽怪氣嗎?我就是……”
就是一想到,她有一個妖族師弟,覺得哪哪都不得勁。這種不得勁,其實不是她一個人有,夏瑜他們也有點。
以前還覺得秦天不可忍,楚家奇不可忍,盧悅讓人忍不了。可是現在……再來的飛淵,簡直刷新了他們的所有下限。
“飛淵他很好,帶上這一次,救了我兩條命了。”盧悅知道這位師姐在同輩中的威望,努力想讓她能當先接受飛淵,“那一次,在磐龍寺,你不還一直說飛淵是好樣的,你可喜歡他了嗎?”
蘇淡水白了她一眼,靈獸和師弟能一樣嗎?
“以前他是我一個人的靈獸,以後他除了是我師弟,也是你的師弟,你想想,將來你需要到哪去,或是急着到哪去,偏偏要去的地方,離傳送陣又非常遠,那時候,你能幹什麼?”
自然是找他啊?
蘇淡水瞬間想到了這個。然後看看盧悅還想說服她的樣,氣沮得不行,她算是被蠢師妹搞敗了,飛淵若是她的靈獸,那個五指山陣,絕對妥妥的安到他身上。
“你閉嘴!聽你說話,跟夏瑜的一樣拉低我智商。”
蘇淡水怒喝,“你腦子跟我們長得不一樣,我拜託你,就別想把你的那一套歪理,安慰了你自己後,再來安慰我。”
盧悅閉嘴不說話。
“去,把那最下面一層的靈藥給我拿過來,我來煉秋水丹。”蘇淡水直接吩咐,最近老炸爐,運氣實在不好,還是煉煉這十來年最熟悉的丹好。
盧悅乖乖去幫她拿靈藥,今天到丹獅峰,真是一個最錯誤的決定。要不是外面還是電閃雷鳴的,她真想馬上轉屁股走人。
一株株靈草扔進一旁的乾坤玉箱裡,盧悅再次心疼她的定神丹。
“師姐,你說,當初歸香真人煉秋水丹的時候,會不會弄錯了哪樣靈草?”
“你就別想那東西了,我們這麼多丹師,其實也每樣都換了換。”
“可你們丹師,對藥性都太瞭解了,根本不可能出錯。”盧悅把乾坤玉箱遞給她,“硯山觀裡,據說那年新收了五個小丹童,你說新來的小丹童,在不識藥性下,會不會只認長得一樣的靈草?”
這個?
蘇淡水嘆口氣,“馬後炮放得太遲了,而且你又在侮辱我們的智商!秋水丹的每樣靈草,我們都找了相似的試了一遍。”
那就沒辦法了,盧悅退到一邊,看她按順序,慢慢扔靈草進丹爐,看了半天,實在太悶,轉頭去看外面的大雨。
丹獅峰的丹童大概也挺懶,好些旮旯角都長着一簇簇的含痛草。
這些東西最討厭了,殘劍峰每年都要出近千靈石,才能把它們除盡。
盧悅嘆口氣,突然想到當初的硯山觀,那裡靈氣也好,按理說,含痛草應該長得也不錯纔對。
可是翻遍記憶,好像整個硯山觀,她與管方遊師兄他們一路查過時,就是沒看到一株。
想到這裡,盧悅不由眨了眨眼,除含痛草的最佳時期,是霜降那日,秋日的最後一個節氣,代表冬日的開始。那一日,好像對它們是天生的相剋,只要挺過那日,哪怕後面大雪滿天,它們也一樣長得鬱鬱蔥蔥。
可是硯山觀出事在什麼時候?
盧悅撓撓腦袋,纔剛剛過秋分,離寒露還有一段時間呢。
她這個不熟悉藥草特性的人,都知道怎麼除含痛草,按理說,硯山觀以煉丹爲生,不應該不知道啊?
還是……她記憶有誤?
一個小擒拿,扯了最近的一株含痛草,這小東西,雖叫含痛,可若不遇到鎮定藥草,哪怕把它扯個稀巴爛,人家也是一聲不啃的。
“你好好的,拿它幹什麼?”
蘇淡水正在把靈草化液,百忙中看到盧悅手上的東西,立馬戒備,“這東西你可不能拿我丹房來,若是遇到鎮定藥草,能吵死人。”
她怕師妹因爲被她修理一頓,行報復事,用這種歪點子來對付她。
盧悅瞟了她一眼,“在你眼裡,我就那麼幼稚?”
“你說呢?”
打,反正師妹是不敢跟她動手的,罵,那是一定罵不過她的,蘇淡水深覺盧悅有時傻得讓人不忍看,非常懷疑她拿含痛草的本意。
某人看不起她的樣,叫盧悅非常不憤,說我幼稚是吧,那我要是不幼稚給你看,怎麼對得起你?
在她最後一顆靈草扔完,就要蓋爐蓋的時候,以最快速度把含痛草扔了進去。
“喂!你幹什麼?”
眼見師姐拿起掃爐的拂塵要來打她,盧悅忙躲,“我不幹什麼,就是試試!”
“試試?我在煉秋水丹,你知不知道?有你這樣試的嗎?丹師態度,這是態度你懂不懂?”
蘇淡水要被她氣瘋了,丹師最忌這種隨意浪費靈草的事出現,因爲定神丹,她已經浪費了很多很多。
哪怕是驗證丹方,毀了的那些靈草,也讓師父和她謳得不行。
現在盧悅這般,不好好修理一頓,師父知道了也會罵死她。
“別打別打,”盧悅忙忙抱頭,“硯山觀大吧,當初我和管師兄前前後後都看了,那裡沒含痛草。”
沒含痛草,跟她煉秋水丹有關係嗎?
蘇淡水的拂塵頓了一頓,盧悅忙又跑到丹爐另一面,“那時候離霜降還有小半個月,整個硯山,我都沒看到含痛草。”
蘇淡水看看地火上緩緩旋轉的丹爐,忍了忍氣,“人家那是靠煉丹吃飯的,自然要把含痛草除盡,有什麼不能理解的?你敢拿我的秋水丹,去試你的什麼狗屁的靈光一現,姓盧的,你乖乖給我打幾下,要不然,今天要是饒了你,我就不姓蘇。”
哎喲!不姓蘇,能把她嚇着嗎?
盧悅跟她繞圈,“你真是把我嚇死了,還以爲你要跟我姓盧呢。”
蘇淡水被她氣得要蹦,拂塵狠狠扔過來。
“滾!你給我滾蛋,以後敢進我丹房一步,我就把你的腿敲斷。”
“真生氣了?”盧悅嘿嘿笑,摸出原本準備給梅枝師伯玉簡,“我這裡可有一件好寶貝噢,原本是想親自獻給師伯的,你要不要看?”
“滾蛋?”
蘇淡水暴躁,用手撫向丹爐,想感應裡面的東西,秋水丹已經被毀了,她總要看看含痛草進去後,其他藥草的反應。
“真不要啊?這可是跟鯤鵬血一塊弄到手的古丹方。”把丹方安在那裡,才能更吸引人。
眼見臭丫頭慢不經心地拋那枚玉簡,蘇淡水忍了又忍,一把吸過來,“現在你可以滾了。”
“你先滾給我看,我才知道怎麼滾。”
蘇淡水瞪她,沒時間跟她鬥嘴皮子,她現在只奇怪丹爐裡面的各方靈液,居然在旋轉好像要成丹的樣子。
這突然冒進去一個從不相屬的垃圾東西,怎麼會成丹呢?
盧悅看師姐越來越凝重的樣子,眨巴了幾下眼睛,“師姐,含痛草的古名叫什麼?”
蘇淡水懶得理她。
“那枚玉簡中記載的一味靈藥,跟含痛草有些像,叫天嚴。”
蘇淡水瞪過去,“不懂就別亂說,天嚴在上古時候,是聖草,是含痛草這種垃圾東西能比的嗎?”
“可是天嚴,據說也能叫。”
盧悅弱弱來了一句,典籍記載天嚴稀缺無比,對神魂之傷,奇效非常。也因爲這,後來幾場大戰,太需要這東西了,採伐無度下,消失於修仙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