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要低調,平平安安混到幕阜洞修煉的願望,在短短十來天裡,全全化爲烏有。
天空之城大概徹底沒了。
正城主管妮在逍遙好好當她的掌門弟子,這輩子再反出道門的機會,等於零。
副城主黎景的白水蜜丸,被鐵翅公搶給他家的寶貝兒,那他上輩子的戰獅靈獸肯定也不存在了。
這樣一個可以跟四大魔門相抗勢力的消失,盧悅好像已經感覺到天道張着大口,就要放出來的另一個魔物。
所以……她得抓緊了,抓緊把魔門這邊繳成一鍋亂粥纔好。
拿着竹劍的盧悅爆發前所未有的氣勢,一抹碧綠劍氣直衝黎景。
“來得好!”黎景也拿着才削好的竹劍,迎難而上。
挑、劈、斬、刺、擊、抹……
劍氣橫掃間,大片大片的翠竹倒下,看得鐵翅公和李靜琪目瞪口呆。
來歷不明的方梅,他們不知底細也就罷了。可……可黎景,黎傢什麼時候出了這麼厲害的劍修,他們居然也不知道?
這裡唯有盧悅沒有一點奇怪,鬼劍黎景,除了那隻戰獅,他的手段多着了。
天空之城的諸多機關陷阱與陣法相合,哪怕元嬰大能,到了那裡,也要老實一些。
那些,可全都出自黎景之手。
‘噗!’的一聲悶音。
黎景剛剛抹開盧悅的劍,還未來得及有其他動作,就覺太陽穴處,一陣鼓盪,幾縷頭髮,無聲而斷。
他的臉刷的一下,白得嚇人,剛剛真的以爲他自己要死了,誰知……
方梅居然硬生生的又把劍氣收回去了。
“你輸了!”盧悅嘴角翹翹,扔下手中被自身劍氣絞碎的竹劍,“你沒輸在劍法上,輸在身體的協合度沒跟上。”
是啊,剛剛身體的擺動,若是能快點,再快點……
黎景使勁攥了攥手,知道輸在身體的靈敏度上。丟下竹劍,從懷裡摸出一個儲物袋,“我說話算數,東西是你的了。”
“……你先我們一步,搶到機緣,機緣原本就該是你的。”盧悅看着面前的儲物袋好一會,壓下那份心思,搖搖頭,“黎景,幫我做三件事,一輩子不朝我動手,就這麼難嗎?”
難嗎?
天知道,他伸出的這隻手,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
黎景目中複雜,到手的好處,推出去的人,他真沒見過。
“好!我黎景對天起誓,終身絕不朝方梅動任何一丁點手,無條件爲她做三件事。”
人家幾次三番給他機會,再傲着身段,實實說不過去了。
盧悅微笑,“那就行了,我的第一件事來了。”
黎景臉上僵了一下,這人笑的時候,他總有種被她算計死死的感覺。
“做我兩年侍從,打架你先上,罵架你也先上,搶寶嘛……”盧悅又高深莫測地笑了一下,“我搶到的是我的,你搶到的,還是我的。”
黎景瞪眼,他一個築基中期,就領悟了無匹劍意的人,當她侍從,還,還……
這第一件事,好像是簡單,可整整兩年時間啊,萬一她的另兩個條件,也跟她來這一招,可怎麼辦?
可是,誓言已發,收不回來了。
“怎麼?你有意見?”
黎景鬱悶搖頭,再有意見,現在也遲了,大丈夫一言即出,駟馬難追!
盧悅非常滿意,轉向鐵翅公他們,“此間事了,方梅告辭了。”
“我,我們也告辭!”李靜琪拉着楊叔,忙忙接口。
有這方梅在,鐵翅公還能有諸多隱忍,現在人家要走了,再不抓住機會,也許她還得被人家抓住,朝李家要花紅。
“鐵翅前輩,方梅,黎景,我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話音才落,她如火燒眉毛一般,與那楊老頭,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跑人。
“這麼快就走了?”鐵翅公摸摸下巴,他已經很多年,沒對人感興趣了,現在卻一下子對兩個人感起興趣,這可怎麼辦?
方梅明顯是要去闖她的名頭,而她身邊的這個黎景,更是出乎他的意外,跟他們一塊,也許可以收穫好多好玩的事……還有東西!
攔住也要走的盧悅和黎景,“要不,方梅,你說我跟你們一塊如何?”
發現某人瞪眼,他更高興了些,“你看有我在吧,其實沒什麼人,敢朝你動手。你想揚名,只要跟着我屁股後面,保證你都不要去介紹你自己,就有人能把你的名揚出去。”
盧悅把目光放到他腹間微鼓的一塊,“你不幫着蟻后進階了嗎?”
“幫幫幫,怎麼不幫?”
他的寶貝需要進階,可這跟他帶着她,去圍觀熱鬧,好像沒多大關係,最主要的是,“嘿嘿,剛剛我聽到了,你說你要去搶寶,所謂見面分三分,我也不要三分,你分我兩分如何?”
“有我家的小寶貝們,你能省很多力氣的。”
後面一句,是蟻后寶貝兒要他加上的。
盧悅眨了幾下眼,看到那個從鐵翅公法衣裡,再次露頭的蟻后,很是無語。
“我不知道……”
“停!”鐵翅公忙做了個制止的動作,打了幾個結界,把黎景隔在外面,讓寶貝們看着,“我們明人不說暗話,幾千年來,魔門這邊一直有個傳說,有一張涉及到幾個古修洞府的藏寶圖流傳在外。……那圖,應該在道友手裡吧?”
盧悅擰眉,上輩子,丁岐山就在找那個東西,沒想到,她現在居然要當活的藏寶圖了。
“我發過誓,不能殺你,當你的夥伴,難道你還有什麼不能放心的嗎?”鐵翅公微笑,“而且,我的要求不多,你只要帶我再尋一個古修洞府就好。”
他的資質不怎麼樣,若不能多尋點寶物,哪怕寶貝兒進階成功,他們也走不到最後,爲了他和寶貝兒,無論如何,也要跟在這方梅後面。
盧悅自然聽出,這人的必得之意,沉吟半晌,“如果我告訴你,我確實知道幾個古修洞府的事,你當如何?”
鐵翅公驚喜,原本真的只是他的猜測啊,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自……自然是收寶!”
“哼!”盧悅冷哼一聲,“收寶?鐵翅公,你以爲這世上的人,都是傻子嗎?”
鐵翅公冷臉,這是要吃獨食嗎?也不怕噎死?
“魔門四宗,再加上其他大大小小的勢力,你覺得,我們一個元嬰都沒有的小團隊,能平平安安搶到那些寶物?
就算被我們運氣好,搶到手了又怎麼樣?我們能保得住嗎?”
“所以……你明明知道這裡有寶,也不敢來?”
鐵翅公摸摸寶貝兒,“你不敢來,可不代表我也不敢來,有我的寶貝們在,天下,何處是我們去不得的?”
“你果然自視挺高。”盧悅冷笑,“你有鐵翅蟻護身,我呢?”
“方梅不是你的本名,我想哪怕這張臉,也不是你的臉吧?”鐵翅公笑,“事成之後,我幫你打掩護,保你平安脫身也不成嗎?”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古人誠不欺我!”
盧悅嘆息一聲,“鐵翅公,你不會以爲,其他幾個古修洞府,也如這裡的機關府一般好破吧?”
這個……自然不會。
“我可以明明確確地告訴你,這裡是最安全的一個。”
盧悅表情認真,“另外三個,都各有大陣,而且所在之地,爲四宗管轄之地,我們想要破陣,根本不可能一天兩天就能成。
就算到時我們破了陣,那動靜,也早被其他人發覺,我們一個也逃不掉。到時,不要說尋寶了,連我們的自己本來的身家,都要變成別人的。”
鐵翅公嚥了一口吐沫,不得不承認,她說的都是對的。
“五個,那還有一個呢?”
“還有一個,自然是爲我自己準備的。”盧悅微笑,在他變臉之前開口,“不過那裡,我們想進,也不可那麼容易。”
鐵翅公張口,想說他有寶貝們。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又想說,你有鐵翅蟻相助。”
盧悅一撩衣角,乾脆放出一個蒲團,坐了下來,“除了蟻后,鐵翅蟻的等階,都在四階左右,如果別人立準對付你,你也一樣逃不脫吧?”
“誰敢朝我動手?他們不要命了嗎?”鐵翅公冷笑,“別以爲你的劍厲害,老子的寶貝們若全全出動,你又能殺幾個?因爲此……所以天下人看到我,都只能把我當大爺,要麼繞着走,要麼迎上來討好。動我的代價超過你的想象,你明白嗎?”
這般自信?
盧悅鼓鼓掌,“你只是站在你的立場上說事情,可這世上,事……從無絕對。相比於一個古修洞府的財力,處理你雖然麻煩了點,可若幾個元嬰修士連手呢?哪怕沒有元嬰修士連手,人家以宗門之力出手呢?你一個人,帶着一羣四階蟻,又能打得過幾個?”
鐵翅公瞪眼。
剛想怒喝,身上被寶貝兒撓了一下。
“……你到底想幹什麼?說出方案來。”
盧悅齜牙笑,終於等到他這句話了,“我的方案很簡單,大家都想尋寶,你說,我們把幾個古修洞府的地圖,真真假假的放出去如何?”
鐵翅公:“……”
盧悅兩手一張,“到時,如煙花爆開一般,魔門各處,也許還會有道門修士繳進來,所有地方,大家都在尋寶!我們……就可以混水摸魚了。”
鐵翅公臉上抽了抽,她這真是要放出大把肥肉啊!
“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這個,你聽過吧?”
鐵翅公鬱悶點頭,“你的意思是,我們在他們尋到古修洞府,爲寶物……各方大打出手的時候動手?”
盧悅笑着點頭,哪怕沒有那張藏寶圖,她所知道的五個古修洞府,也會慢慢被人尋出來。
天道不是處處講究平衡嗎?
五行相生又相剋,陰陽相依又相斥。
它既然從一開始便對她不懷好意,讓她多長了一根手指頭,讓她生在那樣的家族,那也不能怪她,她也要給它找點事做。
亂成一鍋粥的魔門地盤,再出什麼魔修,都是理所應當的,就看誰本事大了。
面前女孩的笑,讓鐵翅公無由地後背一寒,她這是要把全天下,都算計在內了呀!
“咳!那地圖,我們怎麼放出去?”
“這就要看前輩的了。”盧悅對着蟻后,露出八顆牙,“前輩想跟在我屁股後面,得三成寶物,總得出點力吧?”
兩分變成了三成?
鐵翅公一愣之下,心情大好,“好,你弄幾個破地圖給我,我來散出。”
越是跟這丫頭說話,他越是忌憚她。
越是忌憚,越是有些欣賞,他相信,她答應出來的三成,那就一定是三成。
此女面對財物時的那種有得有舍的鎮定,着實讓他欣賞。
前面她有無數機會殺黎景,把機關府的所有東西,變成她的,他們沒人會說一句。
可她就是沒有出手,與黎景那一架,他看得清清楚楚,對那個才見一面的黎景,她應該頗有好感。所以與他試招,幾次提點,甚至……讓他當她侍從。
摸摸懷裡的寶貝兒,鐵翅公暗歎一聲,這樣的人,應該值得交!
幾張老獸皮,盧悅還是能找出來的,寫寫畫畫半天,扔給鐵翅公,“再做舊的本事,我就沒了,前輩出手吧。”
無數線路,其所匯之地,讓鐵翅公偷咽吐沫,果然這些地方,都不好動,其周圍不是有大宗門,便是有大勢力。
兩手微動間,靈力涌動,沒一會,那幾張獸皮,就變得又老又舊,好像隨意亂動,就要腐朽了一般。
“走吧,我們去幹大事。”
盧悅笑,“前輩,我可以再提一個意見嗎?”
“你提!”
“混出去前,多複製幾張,散於散修之中。”
鐵翅公停下來看着她。
“斷頭刀康成,離魂扇西門杵,打神鞭季長天……,他們的本事,可也不小,若是能各各組隊,焉知不能與那些大勢力相抗一二?”
盧悅雙眼微眯,“哪怕不能相抗,分杯羮總是可以的。”
“……哈哈哈!”鐵翅公一愣之後,就是大笑,“這樣說,先前你是不是把我也算在剛剛說的名單裡?”
“是啊!鐵翅公的名字,可比他們響多了,”盧悅望着他胸間鼓出來的一塊,露出八顆牙笑,“相比於你們,我不喜歡那些人,煉屍宗,煉魂宗,月蝕門,我都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