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兒,見到白池了嗎?”慕容盈盈與安楚走後,我從被子裡探出頭來,看見陸馨欲言又止的樣子,淺笑着問道。
這個丫頭,怎麼見白池之後,反而拘謹起來。難道她不是應該咧着嘴笑得快要合不攏嗎?
陸馨點點頭,依然是欲言又止的模樣,神色間有歉疚,也有不安。
莫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正想問,陸馨下定了決心一般,忽然撲到我的牀邊,像是餓狼撲食一般,把我與九月都嚇了一跳。
陸馨忽然伸出手探到被子裡,用力地抓住我的,她的手很涼,凍得我直接一個哆嗦。
“在寧城,我碰到東方鄔與東方童了。”陸馨的聲音帶着懊惱,不敢看我的眼睛。
見陸馨的樣子,我心裡一個‘咯噔’,她該不會把我的事情抖露出去了吧?想了想,我忍不住就要坐起來。
陸馨卻以爲我要扁她,當即一個轉身離我老遠,雙手擋在身前,眼裡帶着驚恐看着我,嘴裡還在念叨着,“不要打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這麼一說,我的心就徹底的沉到了冰谷裡。
果真告訴東方家的人了嗎?
東方鄔以及東方童,我都是知道的,以前吩咐素右幫我打聽過。這東方雲奇一共有過六個兒女,東方鄔是東方雲奇的長子,被任命爲龍虎將軍,帶兵鎮守着北方的邊境寧城。據說學識淵博,帶兵打仗一直都沒有輸過,一直都是東方雲奇的驕傲。
二女命薄,尚在襁褓之中時便不幸魂歸奈何橋。
三女東方鳳嫁入宮門,如今貴爲六皇子妃,雖然尚無所出,卻備受寵愛。
四子東方吟,乃是正三品的宗人府丞,同樣手握不小的權勢。我與他曾見過一面,笑容虛假,也不是個簡單的人。
東方童是左相的五女,因年紀較小,備受衆人的寵愛,性格刁蠻任性,而且嬌縱蠻橫,手段極其殘忍,從來都沒把下人當作人看,輕則謾罵,重則毆打,左相府的下人極爲懼怕她。
我十五歲生日那天,東方雲奇便是讓我代她出嫁。
雖然後來因爲我假死,東方童也以死相逼不願出嫁,所以取消了那門親事。但是東方童今年已經17歲,再不出嫁會落人笑柄,東方雲奇便又爲她訂了一門親事,聽說東方童還是不滿意,也不知道現在結果如何。
該不會,又去找人頂替吧?
如今,已經無人可以頂替了罷
畢竟身爲第六個女兒的我,已經流落在外,與他們再無關係。
“月回?”見我一直神色恍惚,陸馨小心翼翼地開口。
我回過神來,看見陸馨神色間極爲小心翼翼,雖然心裡有些忐忑,還是略帶鎮定地看向陸馨,“你去寧城發生了什麼事,全部都告訴我。”
陸馨點點頭,便把自己在寧城與東方家的人有關的事情全部說了一遍,其餘的事情略去不提。
“不要忘記自己姓甚名誰嗎?”我勾起一抹冷笑,“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
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自己不是東方家的人
“對不起。”陸馨黔首,低聲道歉。
“沒關係。”我笑笑,感覺自己身體好了一點,便想要起身。九月上前,將我扶了起來。“如今的我,與以前的自己不同,我可以保護自己。”
即使心裡會忐忑,我還是不會太過害怕。
如今,東方雲奇要將我帶回去,恐怕要花上一番心血。
“我想出去走走,屋裡很悶。”見九月幫我穿戴好,我笑對着陸馨說道。
“外面在下雨,風大。”陸馨皺眉,還是有些擔憂。
九月聽了,跑到窗戶將其推開一條縫,然後徹底的推開窗戶。
朦朧的陽光,帶着雨後清新的空氣,柔柔地照耀着地面。
光線裡滿是水蒸氣,看上去有些空靈,窗外的綠葉紅花們,也格外的精神。
“雨過天晴,真是個好天氣。”我伸了伸懶腰,適應了一下站立的感覺,走到門邊拉開房門。
入目所及,四處都是晶瑩的露珠,如同垂着淚的姑娘,在淚眼朦朧的看着這個世界。
院中的梔子花樹上,竟然已經掛上了銀白色的花苞,一個個掩藏在綠葉之中,分外嬌俏。
夏天,這麼快就要到了嗎?
剛走出玉梔園,迎面一個侍衛差點直接撞到我的身上。
幸好陸馨拉了我一把,將我扯到了一邊。
那個侍衛一見是我,差點跪下來,或許是知道我不喜他人對我下跪,鎮定了一下才開口,“小姐,慕容小姐可在這裡?”
“沒有,大概在安楚那裡。發生什麼事情了?”眼見那個侍衛急忙又要跑,我慌忙伸手扯住他的衣袖。
那個侍衛有些囁嚅,似乎有些忌諱着什麼,沒敢開口。
“快說,不然我給你下藥。”陸馨不耐,開口便是威脅。
以前,在剛到這城主府的時候,有些侍衛不知我們的身份,經常故意爲難我們。後來陸馨怒上心頭,直接給那些氣度囂張的侍衛下了毒藥,讓他們的皮膚紅了整整三天三夜,奇癢無比,最後皮膚全部被抓破,無法辨出其原貌。
至此,所有人都深知陸馨的厲害,無人敢再觸其逆鱗。
本來這個侍衛還在猶豫,一聽見陸馨的話,忙不迭的招認,“昨日夜裡城主府遭了刺客,殺掉了飛鳶樓關在牢獄裡的全部人。我們也有人受了傷,今日又有人生命垂危,城主讓我來這裡找慕容姑娘。”
“竟然有這種事情?”我有些愣住,轉頭看向陸馨,卻見她也帶着疑問看着我,想來也是不知情。
爲什麼楊少臨方纔不告訴我呢?那麼此刻他沒有去休息,而是在處理這件事情嗎?他都那麼勞累了,怎麼還不去休息,我有些憤怒,抓着那個侍衛便擡腳向牢獄的方向而去。
“怪不得昨晚我覺得那麼吵,原來是有刺客。”陸馨自言自語。
“那些刺客抓住了嗎?”我邊走邊問那個侍衛。
那個侍衛搖搖頭,“昨晚有兩批刺客,一批闖入獄裡將姑娘你從飛鳶樓帶回來的人全部殺害,另一批人將小姐帶回來的那個姑娘救走了。”
我頓了頓腳步,是歐陽雪嗎?有人將她給救走了?
那麼就是無夜樓乾的嗎?
可是他們殺掉飛鳶樓的人是爲何?
難道,這飛鳶樓與無夜樓有什麼關係?或者,有什麼深仇大恨?
還是,有人花錢讓無夜樓出手殺掉飛鳶樓的人?
可是,飛鳶樓是一個j院,按理應該不會與人結仇纔是,唯一的對手,也只有雲情閣。雲情閣沒有道理要買兇殺人,而且現在飛鳶樓換了一批人,在我的掌控之下依然正常營業,沒有理由突然就招惹到雲情閣纔是。
又或許,殺掉飛鳶樓的人,只是他們想要救歐陽雪所製造出來的混亂?
畢竟,歐陽雪是那個無夜樓樓主的表妹,那個樓主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妹妹呆在我的手上。
“傷亡慘重嗎?”
“飛鳶樓的人全部死去,我們死了十幾人,傷了近五十人。”
這麼多人?我心神一震。“刺客呢?”
“刺客將近百人,只有一個人帶着那個姑娘逃了出去,其餘的全部死了。經查,那些刺客全部是無夜樓的人。”
用一百個刺客前來東沂山,只爲了救歐陽雪一人?
真是好大的手筆。
對於這無夜樓的主人,我真是越來越好奇了。
“小姐,您不要過去呀,城主不讓我們告訴你,要是被城主知道我偷偷告訴你,城主肯定會扒了我的皮。”那個侍衛慌慌張張的跟在我的身後,滿臉都是害怕的神色。
我一想也是,既然我沒有得到任何消息,定是楊少臨不想因爲這些事情打擾我。“那你走吧,我不告訴哥是誰告訴我的就好。”
“謝謝小姐。”那個侍衛鞠躬向我道歉,比兔子跑得還快,一會就沒影子了。看來真的是相當害怕楊少臨。
楊少臨有那麼恐怖嗎?
我想了想,貌似沒有吧,畢竟我撕了他的寶貝,也沒有見他生氣來着。
“九月你還是不要去了,回去吧,有馨兒看着我,沒事。”牢獄裡死了那麼多人,肯定相當恐怖,不說血流成河,至少會血濺三尺。這麼血腥的場景,還是不要讓單純的九月看到爲好。
“我沒有關係。”九月縮了縮脖子,眼神閃了閃,臉上的神色卻是不變。
我見她神色堅決,便也沒有再說什麼,直接走到牢獄的入口。
牢獄在城主府的最後方,平日裡甚少有人來往,今日卻有一大堆侍衛拿着清潔用具在清洗着地面,棕色的碎石路上,依然可見看見許多地方有一大攤的暗紅色血跡。
這血跡如此之多,可見昨夜裡狀況的慘烈。
而在牢獄門口,一具具屍體整齊的擺放在兩側,即使現在天色並算不暖和,卻仍舊散發出濃郁的腐臭味。
左邊擺放的屍體較多,全部穿着囚服,身上的傷口不多,大多是一擊斃命,看上去似乎是飛鳶樓的衆人。
◆ Tтkǎ n◆ c o
右邊的屍體有十幾具,都是穿着是侍衛裝束,身上都是數道傷口,深深淺淺,觸目驚心。看來,都是戰鬥到了最後一刻。
我心神凜然,忍住心裡看到屍體覺得噁心的感覺,停住對着他們深深地鞠躬。
自古以來,軍人總是走在最前線,隨時都要爲和平獻出自己的生命。
讓人,不得不心懷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