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答案,顯然超出慕容宮晨的預料,他明顯的愣了愣,半晌纔開口,“她怎麼會在這裡?”
“我怎麼知道。”我擺明了不友善。
雖然陸馨有說過,東方童爲了逃婚從京城逃去寧城投奔東方鄔,既然如此,東方鄔應該會好好照顧並幽禁她,早日將她送回京城纔是。誰知道她是爲了什麼,又是使了什麼方法,才從寧城逃到這懷州來。
話說回來,這東方鄔居然還號稱是戰無不勝的龍虎將軍,居然連自己的親妹妹都看不住,還算是個什麼將軍,說出去也不怕丟人。
“那你打算拿她怎麼辦?”
我愣了愣,扭過頭去,“我早就已經不是東方家的人,他們家的事情,與我無關。你愛怎麼處置她,就怎麼處置。當然,我不得不提醒你,左相可不是個好輕易得罪的對象。”
“居然是個大麻煩。”慕容宮晨嘆息,神色間倒像是忘記了我們剛剛還在爲了蕭清陽的事情起了爭執。
“這話要是讓她聽到,你就等着慕容山莊被拆。”我冷哼,心裡依舊在記恨方纔的事情。
“要不把她交給你處置?”慕容宮晨愣了愣,笑問。
我繼續偏頭,“與我無關。”
“她可是你姐姐。”慕容宮晨苦口婆心。
“那你把她交給官府去。”到時候東方童絕對第一個就會來找慕容宮晨算賬。
慕容宮晨顯然也是無法,嘆息着,“不給支個招?”
我拿眼瞪他,“不要扯我下水,我什麼都不知道。”
慕容宮晨不是傻子,當然知道這種情況下該怎麼做。卻偏偏不讓我置身事外,着實可恨。該不會是想借東方童來牽制我吧?
“那我明天命人送信給東方家的人。”慕容宮晨嘆了嘆氣,無奈。
悠哉地繼續倒了杯茶。我端起來一飲而盡,“還是等她醒來再說,我們本來都不認識她。算是陌生人。貿然通知東方家,反而還會有潛在危險。也許還會認爲我們有所圖謀,乾脆裝作不認識她。若是她醒來,發現自己要送官府查辦,自然會說出自己的身份,到時候再通知比較好。”
雖然知道慕容宮晨是在給我下套,實際上並不一定會這麼做,而且他做事也不會這麼欠缺考慮。但是我還是擔憂起來,自己鑽了這個套去。
慕容宮晨笑了笑,點頭應下來。
第二天,晨曦還在帶着霧氣,朦朧的光線尚未穿透霧靄,慕容宮晨便端着一碗說不出名字的藥到我面前,看得我直皺眉頭。
“迷藥的解藥,喝了一個時辰內會恢復內息。”慕容宮晨將藥碗擱置在我面前的桌上,欲走出去,又轉過頭來。“東方童醒了。”
看着慕容宮晨離去的背影,我皺起眉頭,猶豫再猶豫,終究將藥碗端起來。不是信不過慕容宮晨。而是這藥汁呈現一股黑得發亮的顏色,看上去說不出的詭異。
我到底是中了啥迷藥,這解藥竟然如此的恐怖。
不過,爲了恢復武功,不得不喝。
想着,我捏着鼻子,左手捏着一塊糖糕,右手端着藥丸,將藥汁一飲而盡的同時,迅速往嘴裡塞了塊糖糕。
噁心難聞的味道,從口腔處往身體瀰漫,我忍了許久,纔將反胃的感覺壓制下去。
想了想,還是擡腳向東方童的房間邁去。反正,她不會認識我,見一見也無妨。
由於所謂的男女有別,夜晚我睡在其他的房間,離東方童所在雖然不遠,卻還是需要花上一點時間。在經過杜清歌的房間時,我禁不住探頭看了看,隔着窗戶視線朦朧,看不真切,也不知道他醒來沒有。
若是夏頡昨日有飛鴿傳書給楊少臨,他應該會在今日傍晚或明日清晨抵達這裡,到時候我會離開這裡,從此就再也與杜清歌見不上幾面。
雖然他是無夜樓的人,我前去挑戰無夜樓或許還會打上照面,可是我倒寧願他一直在這裡養傷,直到腿傷恢復以後。
我不太想做他的敵人,若真成爲敵人,我能不能下得去手都說不準。儘管比起之前,我的心腸已經硬化不少,不會在害怕殺人,也不會在殺人之後噩夢連連,卻終究還是有罪惡感,無法徹底釋懷。
東方童的房門是虛掩着,並沒有關上,隱約能夠聽到裡面說話的聲音。男聲是慕容宮晨,似乎在問她些什麼東西。
猶豫片刻,還是推開了虛掩着的房門,慕容宮晨絲毫都不意外看見我,只有東方童,在見到我的那一刻,眼色忽然變得幽暗起來。
“這位是?”掩飾了表情後,東方童略顯虛弱地問着慕容宮晨。
“她叫林月回。”慕容宮晨看了看我,轉頭回答。
東方童的臉有些變形,眉頭打上結,嘴邊掛起嘲諷的笑容,“原來瘋人閣的新任閣主,傳說中的‘西府海棠’就是你。”
我有些納悶,她一個千金大小姐,怎麼會對江湖事瞭解的這麼清楚?而且在聽到我名字的那一剎那,竟然還直接給對上了號。這種熟稔程度,她要不是就從小長在風刀浪尖,在刀口上討生活,要不就是她專門的研究過。
前一種,明顯不可能,後一種的可能性還大些。只是她不會武功,研究這些是作甚?
還是,是東方雲奇在研究這些?
“咳。”見我走神,慕容宮晨清咳了一聲換回我的注意力。
心裡十分疑惑,同時也有些恐慌,當即便開口詢問,“姑娘知道得這麼清楚,可是江湖中人?”
“少把我跟你們這些下賤的粗人相比。”東方童冷哼一聲,小臉上掛着十分不屑的鄙視,“想要知道這些,會有何難?”
我敢說,要是她不是東方童,除去她那倨傲的神色。光憑她這語氣,都會讓我氣得把她送回地下。
傳聞中說得東方童生性囂張跋扈,看來還是在說她的好話。實際上的她,性質要惡劣上百倍。
對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東方童都能吐出如此不堪入耳的話來。可見她平時被寵成了啥樣。
說出來也真好笑,我們不僅容貌相差甚遠。這性格也完全不同。只怕我們即使以姐妹的身份一起長大,到最後關係恐怕也不會太好,以她的性格,怕是不知道要陷害我多少次。
我暗自捏拳,深呼吸了好幾次,才終於將火氣壓制下去。這個人,竟然會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
我不願意相信。也不會承認。
“那敢問小姐是從何打聽而來?”慕容宮晨一直看着我,見我神色變化,知道我已經緩過氣來,有些謹慎地問。
東方童看了眼慕容宮晨,不知是否因爲異性相吸的關係,神色稍微緩和一些,“我爹找人打聽過江湖裡的事情,我就在一旁,就都記下了。”
果然是東方雲奇。我與慕容宮晨對視一眼,看見他安慰的眼神。心下卻是一寒,東方雲奇打聽江湖事是爲何?東方童既然如此輕易說出來,可見東方雲奇當時的動作並不小,難道是因爲無法再容忍我流落再外。想要抓我回去?
我不自覺便皺起眉頭,手心一片冰涼,想要再問東方童一些問題,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整個內心,完全被恐怖所掩蓋。
許是被關了整整十年,又曾經被東方雲奇用蛇嚇過的緣故,我只要想起自己要回去左相府,便是無端地害怕與恐懼。
我寧願自己在外面流浪,也不願意被關禁閉。雖然如今我已經有保護自己的力量,可是東方雲奇勢力龐大,實在不容人小看。
我必須要事先做好反抗的準備,至少得讓自己有反抗的能力,不能等在這裡坐以待斃。靠逃跑是無用的,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既然東方雲奇權勢驚人,逃跑終究不是個好辦法。不過若是實在沒有辦法,三十六計裡面,還是走爲上計。
接着,慕容宮晨繼續與東方童聊了些什麼,我完全沒有細聽,大腦自動過濾,什麼都沒有剩下。此刻,我的腦海裡面,全部是如何對抗東方雲奇。
當然,光靠我一個人,是絕對沒有辦法。幸好,我還有可以依靠的人。
惶恐了一日,傍晚時分,楊少臨終於踩着夕陽踏入醫館,看上去依舊是風塵僕僕,似乎是連夜趕來,已經累極的樣子。
才幾日沒見,他憔悴了不少,眼皮底下居然有淡淡地青色痕跡,這幾日顯然沒有休息好。那精緻到嫵媚的臉上本寫滿的擔憂,在見到我的那一刻終於消散,露出有些責怪有些欣慰有些安心複雜表情。
醫館內閣的小小庭院,也因爲楊少臨的到來而光彩奪目,瞬間吸引了無數男女老少,齊齊盯着楊少臨看。
我不安了一天的心,在見到楊少臨的那一刻,也終於漸漸開始平復下來。眼底已經噙着淚,幾乎是用跑的,直直地衝進楊少臨的壞裡,摟着他有力的腰肢不願意放手。
記憶力的溫暖,熟悉的味道,想起這幾天好幾次險險避過死亡,差點就會死去,心裡開始酸脹起來,眼睛也跟着酸楚。
楊少臨溫柔的伸出手,在我的背上帶着安慰般輕輕地撫摸着,“都是哥不好,又讓你受委屈,這次你怎麼懲罰我,我都沒有意見。”
我忍着眼淚,輕輕地搖頭,“我差點就再也看不見你,我很害怕。”
“休要胡說。”冰冷的語調裡,帶着深深地憤怒。這個聲音,是安楚嗎?
我穩了穩情緒,探出頭去看,果然見安楚立在楊少臨的身後,臉色蒼白,氣息有些不穩,寒雪一般的眸子正帶着沉痛的神色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