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點砸在身上,生疼生疼,我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舉起手抱住頭。
而一旁的凌晨聽見子邯的聲音,早就轉過頭來,見我可憐兮兮地站在雨中抱着頭,俊臉頓時就沉下來,“子邯,快帶林姑娘回去。”
“是。”子邯上前,重新將手中的傘遮到我的頭上。
“月回姑娘,我沒事,不用擔心,你先回去等我買了天山雪蓮回來,杜公子的臉就有救了。”凌晨對着我溫潤的笑了笑,身影雖然狼狽,風度卻絲毫未減。
這個傻孩子,打算自己一個人承受所有的自責嗎?。
“林姑娘。”子邯雖然將傘撐到我頭上,卻沒有帶上我離開,反而輕聲卻焦急的呼喚着我。
我輕輕地嘆了口氣,擡腳重新邁進雨幕之中,走到凌晨的身側站定。擡頭看着眼前被雨幕沖刷着的藥館,心知雖然沒有聲音傳出,但是凌晨既然跪在這裡,裡面必定是有人在的。
右腳微微往後一退,我挨着凌晨的身側,同樣跪了下來。
“月回姑娘,你快起來。”凌晨焦急地看着我,想要來拉我,卻猶豫着沒有伸出手來,“李公子說過,你的體質偏寒,不能長時間浸泡在涼水之中,你忘記了嗎?”
啊,似乎好像有這麼回事來着。不過自從吃了那‘龍涎’之後,我能清楚的感覺到身體的變化,當初呆在地下的‘罪獄’,也並沒有感覺到特別的寒涼,想必大概是身體變好了。於是對着凌晨笑笑,“不會的,我身體變好了。”
“而且,如果有藥能恢復李墨白的容顏。我不可能放着不管。說到底,這件事只是我的錯,請讓我也盡一份心意。”被大雨澆得睜不開眼睛。我半眯着眼笑說。
“李公子之所以會受傷,是我的錯。”凌晨激動起來,眼帶痛苦的看着我。復又低下頭去,“要不是我丟下……”
“不。並不是你的錯。”雨越下越大,我不得不提高聲音,“是我害他的腳受傷,如果他沒有受傷的話,簡行也不會那麼輕易的傷害到他。”
“現在不是討論是誰錯的時候!”子邯猛然大吼一聲,把人都嚇了一跳,“這樣跪下去。肯定會生病的。”
“沒有關係,子邯你先回去。”見我神色堅定,凌晨也不在阻止,只是淡然的吩咐着。
“主子在受苦,奴才豈能圖安逸?”子邯邊說,邊將手中的傘用力地甩到旁邊,屈膝跪在我們身後。“既然萬老爺不願意將天山雪蓮賣給我們,那我也跪下來求他。”
凌晨沒有再反對,眯着眼睛擡頭看了看眼前的醫館,繼續跪着。只時不時地轉頭看我一眼。
雨一直未停,稀里嘩啦的雨聲一直迴響在耳畔,感覺耳朵都被蒙上一層雨幕。雨聲明明近在耳畔,聽起來卻有些遠。
膝蓋酸楚。雙腳麻木,我學着凌晨的姿勢跪着,感覺全身上下如同被上萬只螞蟻啃咬着,萬分不自在。酥酥麻麻地感覺隨着神經傳遍整個身體,異常的難受。
想要站起來。
這個念頭,閃過腦海裡面數十次都不止。
可是想起李墨白受傷的臉,看着仍然堅毅的凌晨與子邯,我無論如何都不能動彈。
身體也漸漸地酸楚,意識快要不受大腦控制,好幾次都差點騰的站起來,幸虧每次都在動作出來出來之前,及時地壓制着。
身上逐漸被雨水溼透,眼睛蒙上一層水簾,根本就看不到眼前的景象。束在頭髮上的綢緞也經不住雨水的沖刷,落到地上,隨着積水流走。
已經溼透的頭髮,重重地垂在身後,拉扯着我的頭顱,想要往後倒。
不過才跪了十幾分鍾,我就快要受不了,這苦肉計,也不是這麼好施展,沒有毅力與耐心,還真做不來。
要不是有凌晨與子邯在支撐着我的意志,我大概早就站起來,然後領人會強攻上這個藥館,奪下所有的天山雪蓮。
凌晨是官,不願意做賊很正常,可是我卻不介意這些,只要能達到目的,做一回土匪又當何如。
心裡暗下決心,要是到最後,這苦肉計依然無效的話,我就帶人來搶。怎麼着,也要將這天山雪蓮帶回去治李墨白的臉。
念頭剛閃過腦海不久,醫館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來,一個與我相同年紀的嬌俏女孩撐着傘從裡面走出來,停在凌晨的身邊,然後將傘遮到凌晨的頭上,“表哥,爺爺讓你進去。”
然後轉頭看向我,語調就變得不客氣起來,“你們也進去。”
凌晨大喜過望,猛然就要站起來,腳下卻一個踉蹌,眼看着就要摔倒。撐着傘的女孩慌忙伸手去拉,另一隻手將傘扔掉,扶着凌晨的腰,凌晨順勢就進了女孩的懷裡。
我抹去臉上縱橫着的雨水,分明看到女孩的臉紅了起來。
以凌晨的身高,卻用小鳥依人的姿態窩在女孩的懷裡,着實怪異,我想笑,奈何臉都凍僵,實在是擺不出任何表情來。
有了凌晨這個前車之鑑,我與子邯站起來時都十分仔細,慢慢慢慢地撐着膝蓋,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我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兩眼都跟着發黑起來,身體頓時無力,就快要控制不住。我擡手想要去扶上額頭,制止暈眩的感覺,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往後倒。
猛然一陣風襲來,用人伸出手將我扶在懷裡,頭頂上的雨幕,也瞬間消失。
“你呀,行事怎麼就這麼魯莽?”嬌嫩的聲音,帶着不滿地埋怨。
我閉着眼,緩和了一下情緒,才緩緩地睜開眼來。面前,果然是楊少臨精緻到極點的嫵媚容顏。
“哥。”我凍得直髮抖,感覺楊少臨身上傳來的溫度,拼命的往他懷裡鑽。
“慕容。我帶她先回去,天山雪蓮的事情就交給你。”楊少臨轉身對着身後的慕容宮晨頷首,桃花般的眼睛。似有若無地從凌晨以及子邯身上掃過。
爾後將我攬在懷裡,身體疾風一般往回卷,片刻間就回到城主府。楊少臨摟着我。一直到將我帶回我的房間。
“屏風後已經備好熱水,快去洗洗。暖暖身子。”楊少臨略帶責備的看了我一眼,放下我走了出去。
我縮手縮腳的摸到屏風後面,浴桶裡面熱氣嫋嫋,伴隨着花瓣的香味撲鼻而來。脫盡衣裳,我緩緩走入水中,冰涼的肌膚經熱水一泡,麻麻的感覺竄遍全身。說不出來的舒暢感,遍佈四肢百骸。
不多會,冰涼的身體總算回覆原有的溫度,鼻子卻忽然吸入什麼一般突然癢了起來,我不由打了個噴嚏。
方纔吸入的,是灰塵。
我眯起眼睛,擡頭看向屋頂,手抓向早就準備在一旁的乾淨衣服,猛然高聲喝了一聲,“誰?”
從屋頂傳來的詭異聲音。瞬間消失無蹤。
我躲入水中不敢動彈,一邊將衣服泡在水中手忙腳亂地穿上,一邊敞開嗓子急聲地呼喊,“來人啊。有刺客。快來人啊,有刺客闖進來了!哥~~~”
“誰,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私闖城主府。”楊少臨嬌嫩如花的聲音由遠及近,然後打鬥的聲音,就從屋頂傳了過來。
明知道我在洗澡,也不知道將刺客引開,我暗自在心裡抱怨着,一邊將外衣罩在身上。衣服泡在水中雖然再次溼透,卻好歹將身體給遮住。
“樓主有令,殺了下面那個女人,這裡交給我,你們務必殺了那個女人。”這個略顯虛弱的聲音,是劉夜。
沒有想到,無夜樓的人竟然跟着進了烈城。
這一次,又是要殺我嗎?
這個想法還未來得及閃過腦海,只聽房瓦碎裂的聲音,數道黑影從上方飄落。
我哪裡還能再呆着,忙從水中飛躍起來,跑到桌邊抓起水果刀握在手上。
自從上次被劉夜所擒,紅袖就不見蹤影,當時楊少臨救下凌晨時,也說沒有看到,想必是被劉夜拿走。
前幾次相見,因未曾好好與劉夜說話,這事都被我拋在腦後。這次再遭追殺,沒有像樣的武器在手,始終不方便。想來,無論花費多大的代價,還是得把紅袖要回來。畢竟,那是李墨白送我的東西,豈能落入他人之手。
“乖乖受死,還能少受點罪。”黑衣人見我持刀欲反抗,冷哼着說道。
我不屑地看着他們,嘴角微揚,“少廢話,一起來吧!”
雖然水果刀太短,無法將我招式的威力全部發揮出來,衣服也黏在身上溼答答的難受,對付幾個毛賊,還是不成問題。
“那你受死吧,可不要怪我們不留情。”黑衣人冷聲開口,手握着一對雙斧,就往我的面門劈來。
那力道虎虎生風,尖銳地劃破空氣的聲音響在耳畔,我才知道這人的實力不可小覷,與先前所見的那些無夜樓的人,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人。
其他人也各自出招,數十道殺氣鋪天蓋向我席捲而來。
我不敢硬接,腳下一滑往後退了數尺,而後破窗而出。
硬碰硬不是明智的選擇,房中太小,無處閃躲,乾脆一起到外面來大幹一場。
數十個黑衣人緊接着破窗而出,身上的殺氣未斷,手中的武器依然毫不留情地向着我的各處要穴襲來。
無夜樓的人,總是配合的比較默契,幾乎要沒有破綻,很難化解他們的招式,我只能不停地躲閃着。在逃避的同時,邊仔細觀看着他們的招式,尋找着他們間的弱點與縫隙。
不遠處,楊少臨與劉夜纏鬥在一起,也是打得難解難分,不過劉夜似乎稍佔下風,被楊少臨逼的如我一般,節節後退。
如此看來,應該是我們佔了上風。我暗自慶幸着,心中卻又覺得奇怪,這無夜樓的人,什麼時候變得怎麼傻,竟然會白白過來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