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頭看了眼葉落安,其臉上的神色未變,依然笑得張狂,便稍稍安心,只是定睛看着西鈴一行緩步走過來。
“見過夫人。”葉落安畢竟是晚輩,不卑不亢的向西鈴作揖。
“葉大人。”西鈴嘴角的笑容優雅,不冷不熱的點頭算是回禮。“葉大人此次前來,可是找我家大人有事?”
我抹汗,從這話裡推測,貌似西鈴很不待見葉落安呀!
葉落安卻是不在意,只是微偏頭帶着笑容着看着我,“相反,我是特意爲六小姐而來。”
我瞪大了眼睛,驚詫的看着他。喂,不要說得我好像跟你有姦情一般呀!
“是嗎?”西鈴顯然不信的樣子,瞪眼看着我,“你昨夜未歸,可有要解釋?”
“這是我的過失。”搶在我回答之前,葉落安微微帶着歉意,“未曾事先向夫人打招呼便帶走六小姐,只能在這裡陪不是了。”
“你帶走她?”西鈴揚眉,冰冷的視線有意無意的落在我身上,讓我的後背起了一層白毛汗。
“有關十五皇女的事情,夫人許聽聞過一二。”葉落安此刻的模樣倒是恭謙的很。
“聽聞十五皇女生性玩劣且不服管教,聖上有言讓衆位大人挑選一些性格好的女子入宮服侍,並管教一二。此事,夫君曾經向我提及。”西鈴似乎明白了葉落安的意思,雖然或許知道這只是託詞,卻找不到可供反駁的地。
“正是。”葉落安微笑。“皇女雖然處於深宮之中,卻偶然聽聞左相府的六小姐有沉魚落雁之姿。吵着鬧着非要一見。”
嗯,好藉口!我滿意的看着葉落安,不由微笑起來。
雖然左相府權勢驚人,勢力也遍佈整個京城,但是十五皇女貴爲天女,就算西鈴知道我們在扯謊,借她十個膽子,她也絕對不敢去找十五皇女確認。
“無奈之下,落安只好私下裡帶着六小姐去了皇宮。”葉落安刻意咬重了私下裡這三個字。繼續解釋着,“卻不想過了內宮的宮禁時間。六小姐便在宮中歇息了一晚。”
“原來如此。”西鈴看了我一眼,微微扯了扯嘴角,“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事先差人通報一聲。”
說完,便帶着一衆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了。東方吟還想留下來跟我說上一二,卻被東方童強行拖走。
我不由鬆了口氣,用力地往葉落安肩上揍了一拳,“真是不賴哈!”
“那是。”葉落安勾起嘴角微笑。脣紅齒白配上那嘴角的漩渦。倒真是有幾分好相貌。
不由好奇,像葉落安這般要貌有貌,要權有權的人。怎麼會至今尚未成親?想着,也問了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覺,我恍惚在葉落安的眼中看到了一絲落寞,定睛去看,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葉落安也只是看着我,但笑不語。
我不由偷笑,微帶促狹看着他,“你是像楊少臨那般有情傷呢?還是像風千情,只好男風?”
“誰知道呢?”葉落安卻並未否認,這次我絕對沒有看過,葉落安的眼中,飛速的閃過了一絲絲名爲回憶的情緒。
我抿嘴,看來,葉落安此人也有如楊少臨與玉辰那般曾相愛如今卻相忘的情傷。有機會,可得好好的去打聽打聽。
“走吧,跟我去紅梨園用早膳,順便將那個十五皇女的事情講給我聽聽,免得事後露陷。”將心中對葉落安情史的好奇之心撇到一邊,邁步走向紅梨園。
如我所想,紅梨園中九月早就已將早膳準備妥當,齊整的擺放在新月湖邊的石桌上。素右與九月的神色中都有的擔憂之情,在見到我完好回來的那一刻也已消散。
與素右、九月的淡定不同,林林在看到我的瞬間,就撲上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着自己的擔憂,又哽咽着埋怨我不該在西苑將她丟下。
趕忙陪着笑哄了她幾句,林林才放過我,去忙自己的事情。
新月湖邊的石桌有四個石凳,我、葉落安、九月與素右各坐一方,邊吃我邊簡單的將昨天我出去後發生的事情擇重與她們兩人講述了一番,聽得她們看着我直咂舌。
九月不識凌蘭,陸馨的事情她也未曾過多關心,所以聽得前面的事情情緒平淡,只在聽到我獨自去找葉落安卻遭遇刺殺時擡頭將我打量了一番,確認我無恙才安心。
在烈城時,素右曾化名爲沁柳在我身邊呆過一段時間,對於那時凌蘭的事情,她比我都還要清楚。此刻聽得姜城已死,凌蘭被賣到青樓做舞女,不由感慨。
我只得再次囑咐一番,不得告知凌晨關於凌蘭的事情,素右應下。
交代完,我一邊啃着手中的糕點,一邊轉頭看向葉落安,“那個十五皇女是誰?”
皇子皇女與一般人不同,若想要刻意去查探他們的事蹟,便會被暗中遍佈全幽明國直屬皇帝的探子察覺並盯上,麻煩的很。
而且,我本就對皇宮中發生的那些事情本不感興趣,竟也就沒有聽說過這所謂的十五皇女的事情。
十五皇女的話,應該算是我的妹妹纔對。
葉落安喝了口茶,滿意的抿了抿脣,才向我講述起關於十五皇女的事情來。
要說皇帝爲什麼會這麼緊張這十五皇女,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這要追溯到數年前,清荷郡主遠嫁於那龍洉國的五皇子爲側妃,卻被那五皇子的正室王妃折騰陷害,在回鄉省親的路上丟了性命。
皇帝心疼自己的妹妹,寫下國書言辭苛責那正室王妃惡毒,必須讓她得到相應的懲罰,否則幽明國必與龍洉國兵戎相見。
那時龍洉國的國君病重,殘餘的性命只在旦夕間,國土上下民心本就不穩,哪裡能經得起戰爭的折騰?
可是那正室王妃卻是龍洉國的相國之女,位高權重的相國哪裡能容許女兒因爲他國的公主被殺害?於是上書五皇子,只要他能保住自己的女兒,必定扶持他登上龍洉國的皇位。
五皇子權衡之下終究更加覬覦皇位,終於答應下來。可是也不能在這時候得罪幽明國,不然一旦兩國兵戎相見,他五皇子便是龍洉國的罪人,世人如何能服?
最終,有謀士獻上一記,可以再以和親一事向幽明國賠罪。於是,五皇子的同胞妹妹芽兒公主被遣派來幽明國,帶來厚禮親自爲自己的嫂嫂賠罪,承諾會爲清河公主守孝三年。
這事本就此了結,只可惜這芽兒公主自小身體就不好,長途跋涉加上水土不服,很快就病倒在牀。
她這番病怏怏的模樣,卻吸引得皇帝的注意,不僅寵幸了她,甚至視若珍寶。只可惜她命薄,在誕下十五皇女蕭冬茜後終是撒手人寰。
這十五皇女蕭冬茜自幼喪母,養育她的嬪妃對她也並不上心,讓年幼的她深深的感受到了皇宮中的勾心鬥角。自小就沒有享受到任何關愛的她不服管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頑皮過頭,就未免不太好。
比如某日這宮發現宮門無法打開,喚人來查探後才知道原來被人從外面上了鎖;
又比如某妃子喝茶時,掀開茶蓋卻跑出來一隻活生生的老鼠;
再比如某皇子在大殿早朝後,才發現自己的外衣被人刻意用刀子割破;
……
諸如此類,數不勝數。
要是是一般的皇子皇女們,怕是早就送入宗人府管教,但是這蕭冬茜牽繫龍洉國與幽明國之間的關係,若無大錯,絕對不可懲罰。
況且,那五皇子登基爲皇帝后,揚言自己此生對不起的人,唯有清荷郡主與芽兒公主兩人而已。
又或許是聽聞蕭冬茜的事蹟,曾多次遞來國書,請皇帝善待於她。
這樣,還有誰人敢去苛責於她?
宮中的人敬她如鬼神,遇見她唯恐避之不及,卻更加讓她飛上了天。
直到前些日,皇帝早起上早朝,卻不見了龍袍。這可急壞了一堆宮人,將皇宮翻遍了個底朝天,卻都無所獲。
那日,大臣們在前朝空等待了半日,最終發現皇帝穿着便服便去了金鑾殿。
皇帝惱怒,終於決定找個人來管教蕭冬茜,可是她貴爲公主,一般人打不敢打、罵不敢罵,哪裡會是她的對手?最後紛紛請辭,再無人敢教這位無法無天的‘小霸王’。
“小姐如若不想呆在這左相府,可有興趣入宮爲女官?”作爲最後的結束語,葉落安卻是詢問道,“小姐是冬茜的姐姐,非一般人可比,冬茜也必定無法傷害到您。而且冬茜雖然頑劣,本性卻不壞。若是作爲她的女官入宮,一則可以脫離這左相府,二則可以靠近皇上身邊,謀取見皇上的機會。小姐看如何?”
前面一條我自動無視,但是後面一條,卻讓我冒起了星星眼。
謀取見皇上的機會?是不是代表,入宮後我就可以見到皇帝,並請求他把另外一隻‘紫憶’的蠱蟲給我?
甚至於,他不願意的話,我還可以去偷不是?
想着‘紫憶’就要到手,我仿若看到李墨白在向我招手一般,當即激動的拍着石桌站起來,“好,我答應。”
蕭冬茜再無法無天,那也跟我沒有關係,小孩子鬧騰些無可厚非,待她再大些就好。
我的目標,唯有‘紫憶’!當然,我有注意到葉落安對蕭冬茜的稱呼非公主,而是直呼其名,可見與她的關係應不錯。如果需順便管教管教小孩,倒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