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無數喧鬧聲將我從淺眠中吵醒。
睜開眼,陸馨已經站在我的牀邊,眸光復雜的看着我。
我動了動痠痛的身體,衝着她微微的笑,“要走嗎?”
“嗯。”陸馨點頭,神色中有些不大自然,又不自在的爲自己找藉口,“反正你也有素右與九月照顧着,還有林林那個丫頭,我在不在都沒有關係的。”
我很想取笑她,終是怕她惱怒,沒有說出口。這丫頭,口中說着一點都不想白池,卻又迫不及待的要回去,可謂是司馬昭之心,太過明顯。
“幫我向白池與青衣問好。我這身體情況,今年的除夕夜怕是要在這裡度過,有時間,就來看看我唄?”免得樂不思蜀,一見到白池就徹底忘記了我是誰。
“要真想我們,就早日養好身體回京城,不就可以見到我們了?”陸馨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在強顏歡笑,我蹙了蹙眉,不知道該怎麼詢問。
“你呀,你看看現在的自己,爲了一塊破石頭把自己弄成這樣,值嗎?”陸馨瞥見我些許黯然的表情,佯怒道。
認真的想了想,才抿脣回答,“這非值不值的問題。我只是想送墨白生日禮物,並非想搭上自己的性命。”
記起李墨白,不自覺的彎了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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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墨白?”蕭冬辰的聲音突然插入進來,她小心翼翼的捧着一碗粥走了進來,林林跟在後面着急的很。
好不容易走到桌邊,蕭冬辰的嘴角露出笑容。輕輕地把手中的玉瓷碗放到桌上。得意洋洋的衝林林微笑,“看。我說了沒事吧?”
“謝謝公主。”林林擡手抹了把頭上的冷汗,總算安心下來。
微微勾起嘴角,我看向依然站在一邊的陸馨,“好了,你快點回去收拾東西,不要誤了時辰。”
陸馨的表情僵硬,欲言又止,猶疑了半晌,下定決心般點頭。“好,那我先回京城了。”
陸馨的背影蕭瑟。像是揹負了太多一般,腳步沉重。我只當她是爲自己一個人離開內疚,沒有放在心上。
“小梨,墨白是誰?”蕭冬辰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陸馨一走她就湊了上來,眨巴着她的大眼睛人畜無害的看着我。
這樣的表情,要拒絕回答她,還真有些困難。想着以後的一段時間都要與她一起做伴。便沒有隱瞞。“你應該見過他的。”
以前,李墨白經常進宮面聖,還要時不時告訴他們關於我的事情。儘管別人沒有見過,但是與葉落安相熟的蕭冬辰絕對見過。
畢竟,無論什麼事情,葉落安從不欺瞞她。
蕭冬辰露出疑惑的表情,眉頭打結。
“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喜歡紅裳的男子?”我出聲提醒。
“啊~我記得他。”蕭冬辰驚呼一聲,滿臉喜悅,“是李公子。我記得,他是一個風光月霽,相貌出衆的美男子。”
“你暗戀過他?”難得,居然能看到蕭冬辰會在某個男人身上用那麼多形容詞。她怕是連葉落安都不曾誇過。
“沒有。”蕭冬辰好不猶豫的否決,“只是,我曾經觀看過落安曾與李公子比試。我從來都沒有見落安失敗過,但是他輸給了李公子,輸得很慘。”
看來,葉落安的臉都丟回了蕭冬辰這裡。
蕭冬辰滿臉的崇拜,只差兩眼冒星星,“若不是見到李公子,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有人能把劍舞的那麼好看。每一劍劃過,都帶着別樣的光芒,就像是煙花盛開一般好看。”
我彎起眉眼,記起初拜李墨白爲師時,他曾經爲我演練過劍法一事來。
那次,他舞的很快,身姿飄然,在陽光的照耀下,普通的長劍在他手中如同璀璨奪目的水晶棒,一招招舞來,光芒璀璨奪目,卻也帶着致命的殺傷力。
蕭俊帶着一羣人離開後,藍田山莊徹底的安靜下來,真真是適合靜養。
許是故意,蕭俊離開後,鬼醫韓林再次出現,美名其曰親自照顧我的傷情,實際上卻終日不見人影,就連每日的請脈,都需要讓人尋上三五次。
衆人看在是他救回了我的性命,不與他計較。卻鬱悶了我,我本想詢問他關於過去的那些事情,卻總也沒有找到機會。
或許,他是察覺到什麼,所以故意不想讓我知道吧?
要說唯一讓人覺得熱鬧的事情,便是蕭冬辰發現了九月的全能,愣是要向九月學習廚藝。以蕭冬辰笨手笨腳的程度,結果可想而知,我的小廚房被一把大火燒光。
奈何冬天本就乾燥,火勢蔓延,直接威脅整個院落。
葉落安命人將所有必須的物品搶救出去,親自揹着我換了一個背風的院落。至於原先的院子,葉落安也不叫人滅火,直接被燒了個叮叮光。
也不知道,蕭俊會不會找他秋後算賬。
新院落的風景很好,院子種了多種綠色植物,推開窗戶便可以看見一汪淺湖。如今的時節,湖上仍舊開着紅色的睡蓮,微風過處,縷縷清香入鼻,愜意的很。
我不知道葉落安是什麼態度,也就沒有多說。
繼廚藝後,蕭冬辰又興起向九月學習廚藝的興致。只是,姑且不說穿針引線她便學習了近一個時辰,第一針下去,便扎到了自己的手。
也不知道她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氣,那鮮血冒的,比她臉上的眼淚還要多。
葉落安體貼的幫蕭冬辰包紮了傷口,不反對也沒有苛責,只是靜靜的在她闖禍後幫她收拾着殘局。
經這兩次,蕭冬辰總算收斂起來,雖然有些怨懟,勝在沒有自暴自棄。倒是興致來的時候,會抱着她的古琴跑來找我,坐在窗前奏上一曲民風小調,她的琴音與她的性格一樣,溫溫的,不疾不徐,很是舒緩。
老天始終是公平的,就算蕭冬辰再笨手笨腳,但是她的琴聲很好聽,如同涓涓的泉水慢慢地滑過心田,愜意而溫暖。
在山莊靜養了數日,韓林配出來的藥汁越來越難喝,味道也越來越難聞,我多次相詢是用什麼藥材熬成,他卻但笑不語。
看在這些藥的藥性不錯,我每次都悶着頭喝下去,倒也有些效用,身上的傷口開始結痂,胸口也不再那麼難受。
到十二月中旬,我已經可以自己起身行走,雖然速度緩慢,步子也虛浮的很,卻算是一大進步。
在牀上躺了許久,全身都痠痛,腳步輕飄飄如同踩在棉花上,太像是喝醉了酒的人,因此讓一羣人取笑了好些日子。
不知不覺,就到了十二月二十一日。這天,是李墨白的生日,新年不久將至。
昨夜嚴寒,天空黑壓壓就像是要塌下來,清早推開窗戶,寒意鋪面而來,眼前一亮的同時才發現外面裹上了一層銀白。
晶瑩的雪花,依舊從昏暗的天空中紛紛揚揚的飄落,如同沒有重量的柳絮,又像是千百隻玉蝴蝶翩然起舞。
我玩心大起,擡手接了一片,雪花落在手心即溶,手心卻冰涼。
勾起嘴角笑了笑,突然發現周圍並沒有人守着,折身披上厚厚的紅色大氅,手抱着暖爐,悄悄的溜出了房間。
只是想隨便走走,便沿着迴廊向前。迴廊的周圍種植着一排紅梅,嬌豔如血,歡歡喜喜的開在枝頭,妖嬈中像極了李墨白的笑。
我仔細的吩咐過,想必那‘一葉千紫’在今日才交到李墨白的手上,不知道他看到了可有喜歡呢?
那可恢復他昔日容顏的‘玲瓏玉露膏’,他有使用嗎?
思來想去,光是揣測遠遠無法知道事情的真相。素右這個丫頭也真是,一直都有跟風千情通信,怎麼就是不告訴我關於李墨白的消息呢?
也不知道,如今的他是什麼樣呢?楊少臨他們還好嗎?
我此次差點丟掉性命,楊少臨怕是要跳腳了吧?
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去找素右問問看。這個丫頭如果敢回答說不知道,就逼着她給風千情飛鴿傳書,一定要將實際的情況問清楚。
回憶了一下,素右貌似不在自己房中,那麼應該是在蘭亭齋後面的翠竹林吧?記得因爲那裡幽靜,少有人去,所以素右喜歡大老遠的跑去練功。
爲免撞上那些絮絮叨叨的丫鬟小廝們,被他們勸阻回房,我專門挑選了一些僻靜無人的小路走。
遠遠地,便在蘭亭齋的門口看到了素右,她與葉落安相對而站在風雪裡,兩人都未曾打傘,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怕被葉落安發現我私下外出而唸叨,我悄悄的上前,躲在迴廊的柱子後,猶豫着該不該上前打招呼。卻不想聽到了一句話,讓我愣在了原地,再無法動彈。
“白池他,當真要娶東方童爲妻?”這是葉落安驚疑的聲音。
我僵直了身體,即使懷裡抱着暖爐,血液也瞬間冷卻下來。潔白的雪花隨風飄入迴廊,打在臉上,也不再有寒冷的感覺。
白池他,要竟然想娶東方童?
記起陸馨走時那黯然又欲言又止的神色,我的懊惱的握緊雙拳。
東方童,又在使什麼陰謀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