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陽郡主有意相約,我如何能不來?”勾起嘴角,我毫不示弱。
既然你先當衆暴露我的身份,我又如何有必要替你隱瞞?
果然,聽到我們對話的普通百姓譁然,雖然不敢明着指指點點,暗地裡卻議論紛紛。
如今最受聖上厚愛、名聲斐然的東方梨,與昔日裡的風頭人物清陽郡主竟然齊齊現身南城門處,這個消息,以光速在京城傳播開去。
“葉大人,好久不見。”蕭清陽帶着一貫蔑視衆生的表情,陶瓷娃娃般的容顏絲毫未變,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話語依然甜糯,吐出來的話語卻實在難聽,“怎麼事到如今,你依然還是她的看門狗?”
蕭清陽的左側,跟着表情依舊桀驁的蕭南昭,右側卻是表情傲然的李靖禾。不過幾天不見,這個孩子即便是站在蕭南昭的身邊,都顯得那麼底氣十足。
葉落安不以爲意,嘴角的漩渦加深,疏朗的五官間倒是透露出幾分最近逐漸收斂的張狂,“郡主不知,這每條門檻的高度不同。有些人就算敞開門,在下也不想踩進去。但是門裡的主人是若是小姐,即便是做看門狗,在下卻是心甘情願。”
我驚詫的看着葉落安,眨了眨眼睛,與他相視一笑。
還有人站在我這邊,真好。
“蘭兒,過來!”蕭南昭的眸光一轉,眼神銳利的落到凌蘭的身上。
凌蘭怔了怔,吶吶的看了眼凌晨,欲掙脫他的禁錮。
“姐,我不准你過去。”凌晨惱怒,死死地握住凌蘭的手腕。直到凌蘭吃痛的皺起眉頭也不曾放手。
呵,舞臺都已經準備好,就等我趕過來湊齊演員後,就鳴鼓開場嗎?
只是,這觀衆也未免太多了些。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蹙眉,坦然的看向蕭南昭,“殿下,我們是否該換個地方討論此事?”
“雅間已備好。”蕭南昭微微側身,露出自己身後的茶樓。
“你欠我一個解釋。”凌晨拉着凌蘭來到我的身邊,略微沙啞的語調中晦澀難辨。
“我不是有心要騙你們。”我帶着歉意看了凌晨與萬靈兒一眼。又無奈的衝着凌蘭微笑。心中卻哀嚎,看來短時間內,他們怕是無法順利離開京城。
凌蘭不離開,凌晨也絕不會走。要讓蕭南昭放凌蘭離開,又談何容易?
這好端端的日子,爲什麼就不能過的順暢些?
待進了茶樓,才發現外面雖然人來人往,這裡面除去掌櫃。卻是再無他人。眯着眼睛看了眼蕭南昭與蕭清陽,心裡琢磨着他們是不是把整間茶樓都給包了下來。
店小二深深地彎着腰恭敬的帶領着我們一行人往樓上走,我悄悄的靠近葉落安的身邊,“這茶樓的周圍埋伏了多少人?”
“不多,不少。”葉落安嘴角的漩渦很深,挑眉看着我。“害怕?”
“怎麼會?”我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只是感覺周圍的氣息太過混亂,一時疑惑而已。
蕭南昭在暗地裡埋伏這麼多人,是爲了防備凌晨?還是爲了激凌晨出手的保障?
二樓並非雅間,佈局與一樓相差無幾。排成一定規則的桌子放置在整個空間,間或擺放着一盆綠油油的盆栽。春日裡的陽光從敞開的窗戶投在地上,幾分靜謐幾分安逸。
讓店小二退下去。不許上來打擾後,整個二樓便只剩下我們幾個人。
“王爺,懇請您將我姐姐休棄。”各自找位置坐下後,凌晨首先打破了沉默。
“凌城主如此說,本王卻是糊塗。蘭夫人並未犯下過錯,本王也非始亂終棄的人,恐難如你所願。”蕭南昭的表情堅毅,面容並無情緒波動,讓人猜不透他此話的真假。
“姐姐她隱瞞自己的身份,便是欺瞞。”凌晨的語調更是堅定。“欺瞞之事可大可小,亦可謂之不忠。對於不忠不從之人,王爺還想要留在身邊嗎?”
我瞅了瞅低頭不語的凌蘭,心裡直冒虛汗,這個孩子,至於將自己的姐姐形容成如此的差性情嗎?
“蘭兒,你也是如此想?”蕭南昭卻不正面回答凌晨的問題,轉而看向凌蘭,見她有些怔仲,又補上一句,“蘭兒也希望本王休棄你?”
凌蘭清透的目光看向我,又看着自己身邊眼含怒火的凌晨,猶疑中微帶爲難,一時竟也沒有回答。
“姐!”凌晨最先沉不住氣,怒目而視盯着凌蘭。
“凌城主,蘭兒不說話,卻是代表她不願意。”蕭南昭勾起嘴角,似乎甚是滿意凌晨的反應。“能與本王攀親,是你凌家的福氣。”
凌晨氣惱,奈何自己姐姐不開口說話,再繼續糾纏着讓蕭南昭休妻,便是他無理取鬧。臉色沉了沉,卻是冷哼了一聲,“姐姐雖是庶出,卻是父親最爲疼愛的女兒,縱使比不上王爺身份尊貴,讓她做小妾,卻也着實委屈。”
“不過,我怎麼聽說,蘭夫人自小便被她的母親送到別的男人……”
“郡主!”瞥見所有人都變了色的表情,我怒喝一聲打斷蕭清陽的話頭。見蕭清陽轉眸看向我,才放輕了語氣,“這些已是過去的事情,還請郡主高擡貴手,莫要舊事重提。”
“不提,這些事就能被磨滅?”蕭清陽挑眉,用慢悠悠的語氣挑釁的看向我。
瞥見凌蘭疏忽間變得慘白的臉色,以及凌晨眼中跳躍的火苗,我忍不住怒視蕭清陽,“郡主,請爲您的孩子積些口德。”
蕭清陽微轉頭看了李靖禾一眼,再次微笑着挑釁,“我與墨白的孩子,不勞你費心。”
我承認自己被這句話氣得差點要嘔血,暗暗地攢緊手心,儘量維持着原先的表情,語調不自覺就帶上諷刺,“他當真是墨白的孩子?怎麼這面相看起來與墨白沒有一分的相像之處?”
蕭清陽顯然也發現了這個事實,眼角微不可見的抽了抽,卻依然鎮定自若,“這句話,你沒資格說。路是由你自己選擇,如今,你已不在他的生命裡。東方梨,現在,你總該放棄了吧?”
她說的沒有錯,所以,雖然我心中不平,卻找不到話來反駁。
是我自己決定要回京城,是我對李墨白下了‘四季如歌’,消去他腦海中關於我的一切記憶。
即使今日,李墨白來到京城,卻也無由與我相見。
而身爲宮中女官的我,無法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承認自己已是李墨白的妻子。
早就猜到與蕭清陽碰面,畢竟要被她奚落,才刻意的躲着不見。卻不想,該來的還是躲不掉。
心一抽一抽的疼着,腦海中自動閃過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畫面,更是讓我的呼吸都快要停滯。
“放棄他也沒什麼不好。”蕭南昭勾起嘴角微笑,越過衆人來到我的面前,表情愉悅的盯着我的臉,似有幾分的癡迷。
我直覺的蹙起眉頭,蕭南昭卻是突然彎下腰來,露出視若珍寶般的表情執起我的手,“梨兒,本王的心意從來就不曾改變。只要你願意代蘭兒成爲本王的侍妾,本王就會放蘭兒離開。”
我擡起頭,仔細的探究着蕭南昭的神色,想要分辨他說出此話究竟含了幾分的真情,他卻掩飾的太好,眸中的濃情讓人找不到一絲的破綻。
“您不怕被世人恥笑?”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同時放低聲音,我咬牙切齒。
三番五次提出這種要求,哪怕他只是單純的存着玩笑之心,我同樣無法諒解。
“即便恥笑,被恥笑的人只會是你,本王何懼?”蕭南昭柔聲說出來的語氣,卻讓人不寒而慄。
說完,他站直身體,從桌上執起兩杯清酒行至凌晨的面前,“凌城主,本王今日的本意便只是爲你踐行。喝完這酒,本王也該回去。”
凌晨站起身來,俊逸的臉龐帶着寫滿固執,卻是沒有去接蕭南昭遞到眼前的酒杯。
蕭南昭的臉色沉下來,眼神逐漸變得犀利,正欲開口,一邊的萬靈兒卻是急切地站起來,劈手搶過蕭南昭手中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王爺,表哥近日微感風寒不勝酒意,容小女冒犯,代他飲了這一杯,感謝王爺的厚愛。”
蕭南昭冷哼一聲,手腕一翻,杯中之酒徐徐的傾瀉在地上,再將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擱置在桌上,語調冷若冬日裡的冰霜,“蘭兒,回去。”
凌蘭慌亂的站起身來,有些緊張的看了凌晨一眼,咬脣猶豫了一瞬,終是邁步走向蕭南昭的身邊。
“不準走。”凌蘭路過凌晨的身邊時,凌晨死死地拽住凌蘭的手,眼帶哀求,語氣堅定,身上的憂傷卻是愈濃。“姐,不要離開我身邊。”
如此脆弱且孩子氣的凌晨,讓凌蘭不忍起來,儘管蕭南昭的視線銳利如刀的刮在她的身上,她卻無法邁步從凌晨的身邊離開。
“來人!”蕭南昭冷冷地勾起嘴角,聲音洪亮的呼喝。
片刻之間,無數穿着灰色長衫、手持着大刀的人從敞開的窗戶躍進來,隨隨便便的站在這依然顯得空曠的空間,卻無形之中增添了不少的戾氣。
“這要打起來可是不妙。”葉落安湊到我耳邊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