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未亮,簡行便帶着一票人出現在柴房門口。
丫鬟們推開門,端着乾淨的衣物與洗漱用品走進來,像是要爲我梳洗打扮般。
我想反抗,終究猶豫,想着自己或許將死,思緒更是火速的轉動起來。只可惜,想不到逃脫的辦法!
先不論其他人,只要有簡行在,我便是永遠的輸家!
我鬥不過東方雲奇,打不過簡行。面對他們,我毫無辦法。
心中不服,咬牙暗很。
被一衆丫鬟壓着搗鼓半日,豔如火的紅裙,環佩叮咚,滿頭珠釵,加上薄施脂粉,竟是盛裝打扮。
東方雲奇欲殺我,卻又讓我盛裝是爲何?
蕭俊去世不久,我如何能穿戴的如此囂張?
正欲換回素白的衣裙,卻見一丫鬟摟着地上及我換下的衣服走到簡行的面前,簡行輕輕一刀,便將我的衣服盡數切斷成布條。
這卻是斷了我的退路。
咬牙切齒,暗自在心中與蕭俊道歉,才提着笨重的裙裾,在丫鬟們的攙扶下走出柴房。
“這是什麼意思?”面對簡行,那是絲毫都不需要客氣的。我氣勢凌人的指着身上的裝扮問。
“自然,是爲了讓世人知道,你有多愛慕虛榮、有多麼的貪圖榮華富貴!”簡行陰惻惻的笑。又悄然湊近我的身邊,“儘管放心,即便主人想殺了你,不出意外的話,你死不了!”
“什麼意思?”我蹙眉。簡行說這話,是何意?
“哈哈!”輕狂的笑了兩聲,簡行擡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意思是,你會墜入痛苦的深淵,從此生不如死,過着行屍走肉的生活!還是那句話,東方梨,我爲你安排好的路。你就慢慢地享受吧!”
說罷。也不管我的反應,伸手抓住我的肩膀,拽着我便走。
毫不憐惜的動作,讓我痛得幾欲尖叫。但同時也明白不會有人施捨一絲同情出來,便死死地忍着。
幸好三娘送來的藥膏也不是一點作用都沒有,雖然才兩天。加上我不停的調息,總算好受了一些。
簡行拽着我走得很快,我都來不及打量周圍的景物。光是跟着他便已耗盡我所有的心力。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突然用力地將我往地上一摔,我狼狽的摔倒在青石的地面上,痛得齜牙咧嘴。
周圍登時響起衆多不屑的冷哼聲,我沒有擡起頭,那些扎人的視線讓我如芒在背,迫人的氣勢。更是壓得我擡不起頭來。
“今日,便是大家都期待已久的日子。成敗。在此一刻!”冰冷的聲音在前方響起,風聲凌厲,陡然一把劍插在我的眼前,我登時瑟縮了一下,而東方雲奇那冷漠的聲音依然鼓動着人心,“但是,先皇昏庸無恥,奪我妻子,我卻毫不知情,養育這賤種養育十七年。此等恥辱,非我一人所承受,今日聚集在此的諸位,多數曾經受過類似的屈辱,想必也是感同身受!試問,被無恥之人選中的儲君能成爲皇帝,統領天下嗎?”
“不能!”
“不能!”
“不能!”
……
由數萬人齊聲發出來的呼喝聲,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我的耳膜發顫,內心卻也因爲這激情澎湃的聲音而躁動起來。
想象着那些人看向我時充滿着憎惡的眼神,我閉上了眼睛,索性不去看。
“今日,便是我們血洗冤屈的日子,奪妻之恨,我們將要在今日徹底的討回!”東方雲奇的聲音越來越激昂,“弟兄們,今日你們會手上,更多的人將會因此喪命。但是不用擔心,你們的家人,將會因爲你們的光榮犧牲,從此過上富足的生活!”
東方雲奇還欲繼續演講,我卻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用生命換取家人的無憂?真是家人的話,親人用自己的性命才換來的金錢,他們會用得安心嗎?
我的聲音中帶着濃重地諷刺,讓東方雲奇登時停下了聲音,面容狠厲地看向倒在他腳邊的我。見着我面上的譏諷,他毫不留情的擡腳,用力地踩在我滿是珠釵的髮髻上,將我的臉摁向地面。
有珠釵斷裂的聲音傳來,面向地面,我只感呼吸困難。我想要反抗,但是頭上的重量,卻不容我翻身。
接下來東方雲奇還說了什麼,我什麼都沒有聽清,耳邊不斷地傳來了‘嗡嗡’聲,躁亂不安的鼓動着我的耳膜。
血氣逆流,我不得不努力地憋住呼吸。
就在我以爲自己快要被憋死時,東方雲奇才收了腳,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他一身戎裝,堅硬的盔甲穿在他的身上,更加彰顯其偉岸不凡。
簡行走過來,一把揪住我散亂在身後的長髮,強行將我拖了起來。
我倒吸了口冷氣,不免呼痛,但是簡行面容陰冷,表情陰霾,聲音腐朽不堪,“東方梨,你是真不怕死嗎?要不,我提早送你一程?”
“你敢嗎?”既然要拿我祭旗,開戰前,他簡行敢在現在便殺我嗎?
“呵呵!”簡行陰陰的笑了兩聲,毫不憐惜的拽着我到一輛普通的馬車前,揪住我脖頸處的衣裳,輕易的將我提起來,向着車廂裡甩了進去。
輕呼一聲,我忙擡手抓住車廂的車沿穩住身形,冷冷地瞥了眼站在身後的簡行,無奈進了車廂。
看來,今日我怎麼都逃不了!
蜷縮着陣陣發痛的身體坐在車廂中,簡行跟着走進來,坐在我的對面。感覺馬車逐漸地行駛起來,我不由暗惱!
只要有簡行跟着我,無論我做什麼都是徒勞!或許,只會被更加難堪的對待!
緊緊地抿着嘴脣,藏在袖中的手不安地扭動,聽着外面不斷地傳來戰鼓澎湃的聲音與號角凌厲的聲音,聲聲如雷響徹雲霄,也不斷地震撼着我的心。
戰鼓高亢的聲音隨着一路隊伍而行,整齊一致的腳步聲不斷,讓人心中難安。
戰爭,直到此刻,我才真正的感受到了戰爭的氣氛。
從來不曾真正的面臨戰爭,我不得不承認,此刻心中除了恐慌,竟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
雖然,硝煙一起,我會被第一個拿去祭旗!
悄悄地瞥了瞥正閉目養神的簡行,我暗惱。該怎麼做,才能逃出他的手心呢?
此時此刻被他盯着,自然沒有希望,只能到了戰場,趁着混亂逃跑嗎?
不知道,李墨白等人會不會來呢?
馬車搖搖晃晃,鼻尖縈繞着的味道逐漸地改變,如同那日被初悅綁架時,嗅到的屍臭味與硝煙味。
耳邊有吶喊聲傳來,不知道是哪裡突然混亂,一時阻礙了前進的腳步。
“別動!”我正想掀開車簾看看,簡行冷聲喝到。
我知道繼續安然的坐着,不經意間瞥見簡行嘴角懸浮着詭異的笑容,不由莫名從腳底生出一股寒意。
混亂的聲音只持續了片刻,便隨着風消散。
馬車繼續駛動起來,放佛剛纔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我雖然疑惑,卻無人詢問,只好作罷。
待到馬車停下時,簡行不知從哪兒拿出一個斗笠遮在我的面上,才押着我走下馬車。
皇城的城牆,赫然出現在眼前。
青石的道路上,充斥着暗紅色的斑塊,濃郁的血腥隨着微風撲鼻,隱隱帶着屍臭味,讓人反胃。
沾了鮮血的殘破武器、髒污的旗幟,隨處可見。
染滿暗紅色血跡的城牆上,穿着殘舊盔甲的數人嚴陣以待,手持弓箭對着城牆之下,泛着冰冷光芒的箭頭晃花了視線。
藏在頭盔下,他們暗黃色的面容充斥着灰頭土臉的狼狽,然而,眼神卻是與神色相反,依然堅定不可摧。
城門是皇城的堅固堡壘,同時也是唯一的屏障,皇城一破,東方雲奇必定可率軍長驅直入,再無任何抵抗可阻攔於他。
能派來守城門的人,必然是太子蕭南軒的親信。既是蕭南軒的親信,便對蕭南軒抱有絕對的忠誠,即便是被逼入絕境,依然不會放棄反抗!
從從軍的那一刻開始,他們便已經有了隨時犧牲的準備!
“有心理準備了嗎?”簡行突然陰惻惻的開口。
我不搭理,四處搜尋一番,沒有看到李墨白的身影,心中不免疑惑。但是信念不動,既然我無法自救,便只能寄希望於他!
我安然的堅信,李墨白一定會來救我!
既然東方雲奇不肯放我,而此戰無法避免,葉落安、紀尚、周藍陵他們,應該會與蕭南軒聯手擊敗東方雲奇的吧?畢竟,他們都曾是蕭俊的人,蕭南軒是他欽定的繼位者,只要我沒有言詞反對,蕭南軒有難,他們必然無法置之不理。
但是,他們會想出什麼辦法來救我呢?
我不懷疑他們不會救我,但是憂心他們能不能順利地救出我!
簡行就在我是身邊,一旦有異常,他隨時都可以一刀殺了我。如此近的距離,我無法躲,他人更是無法救!
這,大概是最糟的局面了吧?
或許,我真會被拿去祭旗?
身後,是無數披甲持槍的叛軍,粗看下,他們的面容皆是冷厲,恨不得枕戈飲血,肆意殺戮一般。
有舉着反旗的兵士在城牆下不斷地叫囂,更是有叛兵抱着粗壯的樹幹堵在城門口處,只待上頭一聲令下,便要砸開城門。
一場殊死的戰爭,眼看着就要開始。()